此心曾与木兰舟(二)(1 / 1)

“怎么,二少爷就不打算告诉我你昨晚去了哪里吗?”付疏篆斜倚在殷绪卧房门前,眼中一片危险之色。

“昨晚?当然是睡觉喽,还能干什么?”殷绪懒洋洋地躺在榻上,一个余光都没给付疏篆:“倒是你,施大公子府上的姑娘好不好看?去了一晚上,他不会连个姑娘都没给你叫吧?”

“巧了,他还真没叫姑娘来。”付疏篆冷笑着反击:“施大公子白日里遇见一蒙面佳人,一曲洞箫吹得人心笙摇荡,恍若天人,心中牵挂如此佳人,其余庸脂俗粉哪里能看上眼呢?”

“原来一夜促膝长谈就是来表达对我的倾慕之情了?那可不好办,”殷绪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那你得早点告诉他,佳人已经名草有主,他的一片痴情,恐怕要错付了。”

要不是还有正事要问,付疏篆真想抓着他的领子问一句要不要脸,索性殷绪也懒得和他扯皮,逗得差不多就放过了他:“同门一场,我不耽误你交差。”他毫不在意的掷下两个字:“商宫。”

付疏篆的眼睛陡然睁大,有那么一瞬间,殷绪觉得他就要冲过来扇自己一耳光,但付疏篆没有,他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恶狠狠的咬牙,道:“你这是在逼我。”

“冤枉,”殷绪笑的漫不经心:“我都告诉你实话了,怎么就是逼你了?”

“你明明知道我……”付疏篆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他及时的闭上了眼睛,把快要出口的话压了回去:“难道你不知道昨天宴会上的刺杀是冲着谁来的吗!你不知道自己来亳都是要做什么的吗!你怎么还敢……还敢……”

“还敢继续碰触你们的逆鳞?”殷绪终于收回笑容,他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如果我说,我敢呢?”

“……那我也保不了你。”付疏篆撇开头,掩去眸中痛苦之色。他无法直视殷绪灼人的目光,整个人的光彩都黯淡几分:“你昨天晚上哪里也没有去,很听话,我会如实转达给他们的。”

他转身欲走,却被殷绪叫住了。

“这种话根本没人信,只会把你自己搭进去。”殷绪道:“你我不是一路人,没必要为我浪费自己的筹码,我也不会因此原谅你当年做出的事。”

“你不会原谅我,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怪过我。”付疏篆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殷绪冷漠外表下的挣扎:“你心里仍然信任我,不是吗?”

殷绪目光微动。

“回到我祖父那里吧,他从来没有真正怀疑你。”在殷绪看不见的地方,付疏篆的指甲深深扣进手掌里,一片血肉模糊:“不要再查下去,这是我的忠告。”

“应该回去的人是你。”殷绪站在他背后五步远的地方:“你才是长老最亲的人,可你把他交给我太久了。”

“长老年纪大了,他需要你。”

付疏篆背过去的身体颤抖了很久,才道:“他更需要你。”也许是阳光太亮,付疏篆的眼睛有点红:“从他为了你把我赶下扶月峰,很多事情就注定不会和从前一样了。”

说完,他不再迟疑,快步离开了殷绪的视线。

“这就是你说他不会事事上报的原因?”一双手伸过来,将殷绪拖回床榻上,“他身后另有其人”。

殷绪闭上眼睛,放心地躺在聂清林怀里:“嗯,他这几年碍于付长老威信没碰过鼎昇门事务,背地里的动静却不少,我早有所察觉,只是今天之前还不能确定,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他居然亲口承认了。”不知想到什么,殷绪竟有些愣神。

聂清林把殷绪抱得更紧,半晌,闷闷道:“你果然依旧信任他。”不然不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把实情告诉付疏篆。

殷绪双眼微微失神:“是啊,我……可是那件事后,我们终归回不到从前了。”

回不到才好。聂清林牙齿轻轻磨着殷绪的耳垂,他不说不等于忘了,殷绪和付疏篆好的时候是怎么疏远自己的,他可全都历历在目。

“痒——”似乎是触及灵魂的酥麻,殷绪一下子从榻上蹦起来:“师兄!!!”

聂清林满意的笑了笑,把殷绪重新拽进怀里:“睡觉。”

殷绪恨恨磨牙,最终恼意抵不过困意,脑海中那根紧绷着的弦终于可以放下,他松了口气,不一会儿就在聂清林的拥抱里沉沉睡去。

戊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心想大少爷和二少爷感情果然好,外人所臆测的不和根本是无稽之谈。

“二……少爷?”虽然不想打扰,但是……戊子思虑半天,才硬着头皮出了声。

二少爷没醒,大少爷却先睁开了眼睛,冷淡的眼神完全表达出了他的不悦,戊子一凛,站的更加笔直。

殷绪睡的正香,自从上次和聂清林分开,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安稳的睡过一觉了。

聂清林替他把被子往上盖了盖,压低声音道:“等他醒了再说吧。”

戊子低头应是,赶紧走了出去。

“等等,”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戊子暗叹一声,还是醒了。

殷绪揉了揉眼睛,懒懒地坐起来:“既然来了,就别白跑一趟。你应该叫醒我的。”最后一句是对着聂清林说的。

聂清林心疼的摸摸殷绪发青的眼眶:“你应该多睡一会儿。”

殷绪脸上一红,转向戊子道:“白羽灵的事,都清楚了?”

就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他们俩之间的暧昧,戊子不敢再看,严肃道:“白羽灵自小懦弱胆怯为白三将军所不喜,白家下人亦敢肆意欺辱,六岁时发过一场高烧,险些丧命,被一云游道士带走,一年前刚刚送回白家,与嫡小姐白羽瑛一起来王宫居住陪伴副后。”

标准的穿越女。殷绪想都不想就下了定论:“可查到那云游道士什么来历?”

“据说是‘章台观’的观主,”戊子道:“白家人似乎并不清楚章台观的来历,只说是一个只收女子的道观,行事极为隐蔽,很难查到具体位置,但也不是毫无踪迹可寻。属下已传信给就近的分坛,想来此等特征明显之地不日便会有结果。”

“章,台,观,”殷绪缓缓重复一遍,眸中尽是玩味:“你想怎么查?全是女道的清修地?”

难道不是?戊子一头雾水。

这就是没做过诗歌鉴赏的弊端啊!殷绪含笑摇头:“章台歌舞几时休,你可明白了?”

戊子反复琢磨半天才明白过来,向来坚毅镇定的面庞也显露出一抹震惊:“您的意思是……”皮肉交易!

“就是这个意思。”殷绪随意地往后一靠,正好躺进聂清林敞开的怀抱中:“所以查道观是决计查不到什么的,还不如直接到诸侯权贵的床上找,收获一定大得很。”

一个妓院却打着道观的名号,这算是情调还是讽刺?殷绪摸了摸下巴,对这“章台观”的创始人起了几分兴趣。

“章台歌舞几时休,嗯?”戊子走后,殷绪被聂清林一巴掌摁在床上,一只手牢牢地固定在腰上,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聂清林压在殷绪身上,轻轻往殷绪耳朵里吹气:“懂得不少?”

殷绪被他弄得全身都痒,告饶道:“我错了,错了师兄!就是说说而已!对天发誓我绝对没去过!哎,哎——别吹了,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求你了师兄!”说到最后,语调中已隐隐带了哭腔。

聂清林本来只是想小小的惩戒一下,却被殷绪最后的哭腔激得下腹一紧,出口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沙哑:“再说一遍。”

“啊?”殷绪没反应过来。

“我说,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聂清林压低了声音,在殷绪耳边慢慢重复了一遍,凑近时看见殷绪眼角沁出的湿意,心里像是有猫爪子挠一样。

“靠,要不要这么性.感!不知道我是低音控吗!”殷绪在心中狂喊,脸上红的更厉害了。

“二少爷,”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二少爷,您醒着吗?”

殷绪一愣,与聂清林对视一眼,瞬间整理玩闹的有些褶皱的衣服,正色道:“没有,什么事?”

“林大人邀少爷与付公子过府一叙,付公子让属下来叫您。”

林大人,林沛澄!殷绪瞳孔瞬间缩紧,对他来说,比起狂傲自大的商子密,这个数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林沛澄更为危险,即使他的容貌殷绪早已记不清楚,但初见时那个复杂的眼神却一直刻在殷绪脑海中挥之不去。

“怎么了?”入眼的,是聂清林关切的面庞。

“没什么。”殷绪摇了摇头,给聂清林一个口型让他安心,随即起身开门,门外侍卫正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冷不防门已被殷绪打开,被殷绪撞了个正着。

殷绪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真是会挑时候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殷绪一脸苦闷:就差一点点,就能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