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中山迷望眼(十)(1 / 1)

“喂,殷绪。”穆遥突然道:“你有没有想过,让那些老不死的换个方向使劲儿?”

殷绪脸色一变,半响才苦笑道:“穆遥,我和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想着法儿的作我?”

他自然明白穆遥的意思,这次由他和聂清林主导的门内大换洗触及鼎昇门所有长老的利益,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这种内部的消耗对于此时的鼎昇门来说堪称灭顶之灾,若不及时予以控制,后果不堪设想。要暂时平息长老们的怒火,说难不难,只需遂了他们的意便好,那他们现在想做的是什么呢?很简单,比起虽遭劫难却仍有不可小觑的势力的聂清林,他们更属意没什么根基又与长老们关系较为密切的殷绪来当这个门主。在他们眼里,殷绪一直在锦都卧底,鼎昇门的动静一概不知,而实际上聂清林更是不会向任何人透露这此清洗计划很大一部分是殷绪主导的,所有的脏水都被聂清林一人包揽下来,他被撇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若贴着这样标签的他继任门主之位,鼎昇门内分散的两派或可暂时齐心,共度难关。可这之后呢?他要如何自处?

“我有一事还未来得及和你们说,不过已过了这许多天,想必你们也已经猜出来了。”殷绪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他累了,至少现在累了,梦魇里的小半个月,在外人看来他一直卧榻不起,处在昏睡当中,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就像运转过度已经开始冒烟的电脑主机一样需要足够的时间冷静,如果可以,他甚至更想什么都不管地睡一觉,可惜,他不能。

“托兰巴木已经回到西戎了,是么?”虽是问句,却没有任何疑惑之意,聂清林只是在陈述一个已知晓的事实。

“是。”殷绪毫不怀疑聂清林早已知道这件事,托兰回西戎后必定不会再轻易与总部联系,作为代理门主,聂清林察觉不到才叫奇怪。

“夜长梦多,不如先下手为强。风府动乱的前一天他就已经离开了。”子曰三思而后行,下一句话就是想过两次就可以,托兰巴木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他无法,也不能将雄鹰的翅膀断送在鼎昇门内部的龃龉上。

“鼎昇门自师祖起便不算太平,各家长老就如同商王下面的诸侯国一般,彼此间暗潮汹涌,到师父这一辈,更是划分两派,形如散沙。攘外必先安内,无论对手是西戎还是商子密,都不能以这种状态迎接接下来的恶战,反之,若能从敌人内部打入,是再好不过的了。我掩护托兰回西戎,便是此意。”

“要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那帮老头子也不会迂腐到死拖着那西戎小子不放了。”穆遥扬眉:“你有把握他回去后一定站在西戎王的对立面?我与那小子交往不多,不知他秉性如何,但他既是你的朋友,必定是分得清公私的。西戎王是他叔父,他与他叔父之间是私怨,与鼎昇门之间却可算得上是中原和西戎的较量,而据我所知,门内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防备居多,他与西戎王之间却另有隐情。孰轻孰重,外人难道,你当真能肯定此举不是放虎归山?”

“站在西戎王的对立面与站在西戎的对立面是两回事,你弄错了重点。”殷绪淡淡道:“他自然不会帮着鼎昇门将中原的长矛送进自家,可我的目的也不是打仗啊?”

聂清林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结盟不易,却可去敌。”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师兄。”殷绪眉眼弯弯,向穆遥解释道:“我自认没那么大魅力令托兰与鼎昇门站在同一立场上,但却可以保证他不会调转枪头对鼎昇门下手,西戎王与商子密联手对付鼎昇门已是不争之事实,可若换了一位新的西戎王呢?”

穆遥恍然大悟:“你想直接从西戎王下手,化去这场战争?”

“不错,我全力扶持托兰上位,以他的心性,于公于私都不会延续他叔父与商子密的合作。当然,我也不会奢求他能与鼎昇门结盟,毕竟他是西戎人,就算他想,西戎的将领也不会接受一个与中原人联系过密的王。要求太多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我的目的只是打落西戎与商子密的合盘,重新建立在西戎和大漠的分舵,运转资源连通鼎昇门与西戎的贸易往来,这一点,我自信鼎昇门给西戎的好处会比商子密许诺的多得多。若有一天鼎昇门真的不得不与商子密和蓝泽同时开战,此番布置也可为我们多添些底气。”

“我猜到此事是你的手笔之后便封锁了消息,不过却无法保证是否真能瞒住所有人。若我还在接天峰,拖延的时间或许可以长一点,可现在……大概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聂清林用沾湿的帕子轻轻擦去殷绪额上的汗水,动作珍重地像是在碰一个一摔就碎的瓷器。他了解殷绪或经意或不经意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情,殷绪面上气色虽好,内里却已然亏损,他已经很累了,不该再继续了。

“无妨,这些事我本就不该让师兄独自面对。”殷绪余光扫到穆遥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打趣目光,面上一红,又顶着聂清林眼中□□的情意,便是脸皮再厚也有些经受不住,不由稍微往旁边挪了一挪,却不防被聂清林以更大的力气将他拽了回来,殷绪懂得聂清林无声的坚持,暗叹一声便也由他去了,口中却不停:“我已做到极致,余下只看托兰自己的本事了。”

“慢着,不能瞒住所有人是什么意思?”穆遥正开心地吃着被一掌拍在脸上的冰冷狗粮,突然面色一变:“连我都瞒住了,居然还有人知道?”

“至少瞒不住付长老和你哥。”殷绪不放过一个打压穆遥自信心的机会:“也只有你,占尽了天时地利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了居然不告诉我!”穆遥神情愤懑:“不可理喻!”

“他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殷绪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太蠢。”

“不对啊……”穆遥脑中灵光一闪,又很快过去了:“你说的这些,难道其他人都想不到吗?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被你传染了。”殷绪笑眯眯地打断他的话,无视穆遥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道:“既然是以神医的名义进来,就拿出点神医的样子,随便给我抓点药来,记得不要太苦哦。”

“好的,我一定多加几把黄连。”穆遥咬牙切齿道。

“谢谢,你不会想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的。”殷绪往聂清林怀里一靠:“快去吧。”

穆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聂清林用被子将殷绪埋到只剩一个头:“你怀疑穆麒?”不然不会刻意把穆遥支开。

殷绪没有说话,因为怀疑,所以不想让穆遥细想。他能想到的事,鼎昇门里不会没人想到,可却无一人提起,像是有人故意压下所有声音,执意要与西戎打一架。可是这样做究竟又什么意义?或是说,对谁有利?

“还是清理的不够干净啊……”殷绪幽幽一叹,闭上双眼。

聂清林右手将殷绪额前碎发拔开,轻轻烙下一吻:“睡吧。”

“师兄。”殷绪突然挣开双眼,抓住了聂清林的手掌。

“何事?”

殷绪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将聂清林往下一拽,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然后在聂清林粹不及防时,第二次的,一股脑的亲上去。

这次不用装昏,他迟疑着用舌尖舔了舔聂清林的唇,然后想找到窍门似的一通吮吻,聂清林似乎呆住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就像被人点了穴位。殷绪得意一笑,看来自己的学习能力真是不错,第二次就能反守为攻了。他吻到自己都气喘吁吁才离开聂清林的唇,离开前还轻轻咬了一下,当真是睚眦必报一步不落,却还是有些失望,怎么没反应?难道他还不够努力?

正在疑惑,突然天旋地转,场景倒换,聂清林施力一压,将殷绪牢牢控制在身下,这次的吻完全没有余地,他长驱直入,金戈铁马,狂热地将两个人卷进□□的火焰中。

殷绪来不及反应就已下意识地回应,劳累、缺氧、压抑尽数爆发在这一吻当中,他不知身在何方,所知所感,唯身上一人给予。

“不躲了?”

“不躲了。”殷绪喘了口气,将头埋在聂清林颈窝:“躲不过,就不躲了。”

“师兄,我很想你。”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