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荆，你可曾想过为何自己对风言滨的母亲一点印象也没有？”

为什么……

“你只知自己有个早夭的女儿，但你可知道她几岁夭折、因何夭折？”

为什么……

“你唯一的兄长因谁而死？为何而死？”

为什么……

“你又是因何被送予旁人做一个不受宠的续弦，是谁？是谁害得你孤立无援，万人唾骂，无处容身？”

是谁，是谁！

“想知道？好啊，我现在就把记忆还给你，记住他们赐予你的一切痛苦，记住了！到死都不能忘！”

……………………

“啊啊啊啊——————”尖利又癫狂的女音穿破云霄：“风言滨，我要你不得好死！！！”

“啊！”殷绪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头疼地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奇怪……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聂楚双！你还想睡多久！”门“啪”的一声从外面推开，风泉环着托盘走进来，不情不愿地往案几上一放：“快吃快吃，我还有事要做！”

殷绪睡眼惺忪的爬到案几前，看都不看地把粥往鼻子里送：“多谢。”

“哎哎哎哎哎！你干什么呢！”风泉一把抢过碗：“给我把眼睛睁开！真是的，世子为什么非要我给你送饭啊！”

“世子？”殷绪这才清醒一些：“世子已经起了？”头好痛……

“早就起了，”风泉撇撇嘴，在殷绪对面坐下来：“反正世子和孟家主商议事情我也没处去，陪你坐一会儿好了。”

刚才谁说自己还有事做？殷绪把碗推给他：“那就和我一起吃吧。”

风泉一直服侍风言滨没时间吃东西，闻言便很干脆地接过碗吃起来，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闷头喝粥，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殷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阿泉哥，你可知道柔娘姐姐怎样了？”

“还昏着哪！”风泉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突然问她做什么？”

殷绪眉目弯弯：“好歹是因她举荐才得以投靠世子门下，她多日昏迷，自当关心一下。”

风泉咽下嘴里的东西，不屑道：“说的冠冕堂皇，不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嘛！不过我可告诉你，柔娘一直喜欢世子，孟二公子那样追求都看不上眼呢！你就别肖想她了。”

“哦？”殷绪佯作失望：“柔娘姐姐国色天香，有此佳人倾心，世子何不娶她过门呢？”

“世子不喜欢啊。”风泉说的毫不犹豫，见殷绪神色茫然，便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柔娘是大夫人从外面买来的，十四岁前一直跟在世子身边，若世子有一分喜欢她就不会有今日艳动四方的姜柔娘。再者说，世子与孟家关系不错，孟二公子喜欢柔娘，娶她不是伤了孟二公子的心？”

大夫人是穿越女，姜婷也是穿越女，据陶墨所说，天道曾洗去和大夫人有关的所有人记忆，若姜婷在那时就认识大夫人，那么她理应早就被天道发现，而这个猜测显然不成立。那么很有可能这些穿越女背后是同一个人或同一个组织，一个暴露另一个接着上，源源不断，而她们身后的人是顾去斋口中的阮桥，还是另有其人，仍有待考证。

姜婷……殷绪暗叹，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说她了，”风泉对姜婷显然没什么兴趣：“你和我说说，那日雪崩后你和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世子回来后明显对你不一样了！”

殷绪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坦然道：“大概是同生共死后的特殊奖励？”

风泉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羡慕：“我怎么就赶不上这样的好事。”

遇上雪崩是好事？困在山里好几天是好事？这是什么思维？殷绪无语地起身：“阿泉哥若实在羡慕的紧，不如寻个悬崖把世子推下去，然后自己跟着跳，也算共死了，不枉你对世子的心意。”

“想死吗！”风泉跳起来想打他，却在要碰到殷绪的时候收了手：“算了，就你这病秧子，打死了怎么和世子交代。”

殷绪眼睛一弯：“那就多谢阿泉哥不杀之恩。”

风泉见他抬步欲走，急忙跟上他：“喂，你去哪儿？”

“既然醒了，就出去走走。”殷绪将手上的托盘亮给他看：“我记得厨房旁边有新购置的箭矢，陪我去送托盘可好？”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这土包子见见世面！”风泉兴高采烈地跑出去几步，又突然折回来：“对了，我突然发现这一趟回来，你可比以前病怏怏的样子精神多了。”

殷绪不紧不慢地走到他后面：“希望这不是回光返照。”

见风泉兴致勃勃地对着那批箭矢流口水，殷绪微微一笑，转身去了厨房，灶台旁只有一位身材高大的妇人，殷绪将托盘递过去：“我可不记得世子府有这样一位壮阔的‘姐姐’。”

“妇人”腼腆一笑：“二少爷，这已经是最不明显的装扮了。”

这雄浑的声线……殷绪掩面：“说吧，风言漓又怎么了？”

“不是风言漓，是林燕荆，她昨夜……很不对劲。”

“林燕……细君？她怎么了？”这几天风泉一直婆娘婆娘的叫，乍一听那位细君的闺名竟然没反应过来。

“妇人”面露犹色：“她、她好像疯了。”

“疯了？为何如此说？”

“属下也不知，昨夜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好像突然就疯了，披头散发地冲到外面大喊大叫，吓了守夜的兄弟一跳。”

突然就疯了么……殷绪蹙眉：“她都喊了什么？”

“要风言滨不得好死什么的，还要冲进风老侯爷的房间，属下不知她要做什么，就一掌把她打昏了，不过没有大碍。”

“你做的很好，我会告诉付长老，给你应得的职位。”殷绪敛去眸中神色，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蜜蜡封口的瓶子：“留她终究祸害，把这个下到她的饮食中，剂量你定，不要让她死的太快。”

“是。”那人接过瓶子，想了想，道：“二少爷可需要我们暗中保护？您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就遭殃了。”

“暗中保护自是不必，”殷绪摸着下巴：“明面上的刺杀倒是很有必要。”

“……啊？”

“若我真是叛徒，你们是聂家派来的人，那么是否要将我除之而后快？”

那人恍然大悟：“属下明白！”

“去吧。”殷绪听到渐渐靠近的风泉的脚步声，又加了一句：“在我到之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风老侯爷，若有人意图不轨，直接除掉。”

“是！”

“送个盘子而已，怎么这么慢？”风泉不满地推开门。

殷绪慢吞吞地洗着盘子：“不知厨娘都上哪儿去了，反正我闲人一个，洗洗盘子也没什么。”

风泉挠头：“都回家了？奇怪，刚才我来的时候还在啊？哎呀不管了，我给你看看好东西，”他拉起殷绪就走：“孟家主送来的新箭矢，一次可以射两支箭，比以前的好玩多了……”

殷绪任他拉着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等这个孩子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真实的来意，会有什么反应呢？

其实是不用想的，这个问题在他到世子府的第一天就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他的心里，欺瞒、欺骗……他罪无可恕。

“林紫荆、风言漓，虽是我风氏血亲，却心怀不轨，触犯天神，使我渭水风氏遭此劫难，不慈不孝、不忠不义，今长孙言滨于此敬告天地神明，祖辈仙人，恕儿不敬，清净恶孽，以正家风！”

乙辛年二月七日未时三刻，渭水风氏长孙风言滨率麾下守备军平定风氏内乱，正式掌控风家大权，孽子言漓乱箭毙命，于风氏除名，抛尸荒野，一应叛臣皆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