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日春怀似酒浓(三)(1 / 1)

殷绪一看他脸色就明白了,苦笑道:“师父他又……?”顿了顿,他不再说下去,只是叹气:“如此,是我带累长老了。”

当初他初入鼎昇门,就知孔少慕与付长老不对付,时日久了,就自然猜到一些事情。孔少慕放浪不羁从不按常理出牌,最讨厌条条框框的规矩惯例,而付长老正是那些规矩的坚守者和维护者,自然互相看不顺眼。二来他二人之间应有殷绪不知道的龌龊,那很可能就是门中老一辈一直不真正承认孔少慕的原因。孔少慕嫌付长老一辈倚老卖老,付长老嫌孔少慕一流肆意妄为,两派日常料理门内事务,矛盾已久。而殷绪自己因老道士入鼎昇门内,于情与付长老一辈更为亲近,于理他却是孔少慕唯二的亲传弟子,付长老能帮自己取得主持典礼的资格,多余的却不好再管。现在看付长老这脸色,想必孔少慕已经发难,怪不得今日付长老如此激动。

“莫要多想了,我与你师父……就算多一个你也不会更坏了。”付长老皱眉,疲倦地摆了摆手:“正午乏困,我想在榻上歇一会儿,你自去用饭吧。”

殷绪见付长老不欲多说,便也住了口:“如此,晚辈就告退了,还请长老保重身体。”

“嗯。”付长老微微颔首:“去吧。”

殷绪拱手退下,离去前悄悄给付羽使了个眼色,付羽会意,拿了蒲扇侍奉付长老小憩。

待付长老睡熟,付羽又拿出安神香点上,这才偷偷地去见殷绪。他匆匆走出扶云殿,就见殷绪正坐在一棵桃树下编头环。山上清风徐徐,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密布的光晕,正洒在殷绪脸上身上,风拂过树叶有沙沙翕动,配着恍惚的夏蝉鸣叫,好似世外仙境。

少年并不为微微刺眼的光晕所动,他只专心致志地用细长秀美的双手飞快地编织繁复的花纹。头环用柔韧的柳枝盘成一圈连扣,巧妙地扣住一些青涩的小桃果,又用嫩叶掐出细坠,瞧着十分精致,一看便知做出它的人费了多大的心才编出那样漂亮的纹路。

他对着手中的头环,表情认真地像是在对待自己最甜蜜的爱人,专注而热情。阳光仿佛印在了他的眼睛里,流光璀璨,勾勒出少年清俊又不失柔和的轮廓,嘴唇微抿,密长的睫毛根根清晰——付羽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看着一个男人出神到他对自己说什么都没听清。

“长老睡得怕是并不安稳。”殷绪远远地就听到了付羽的脚步声,待他走近,头也没抬就问出一句,使得付羽愣了片刻。

“确是如此。”付羽极快的反应过来:“长老这几日一直睡不安稳,昨晚起了三次夜,丑时刚回床,不到寅时就又起来了。”

殷绪将最后一枚桃果嵌入连扣内,终于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把头环往地上一扔:“你可曾听到我师父与付长老说了些什么?”

付羽早知他会问这个,只将自己记得的都说出来:“是三日前,门主来扶云殿找长老,长老本不愿见他,后来门主拿出一封信,长老看后叫我们都出去候着。不多时屋里就有有争执声,却也不许我们进去,我只恍惚听到什么‘兄长’、‘猪’、‘插手’之类的词,门主走后,长老就一直如此了。”

殷绪沉吟片刻,淡淡开口:“长老可有坚持每晚照那药方喝药?”

“有的。”付羽答到:“绪哥儿送来的药方,长老怎会不喝?”

殷绪终于松了口气,那副药是从陶墨那里要来的,有养气补身的功效,陶墨虽然办事不靠谱,但在这方面却是信得过的,如果付长老每日都坚持喝下去,他倒不必为长老的身体太过担心。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补充道:“一定要日日督促付长老喝药,我今晚便差人再给你送一些安神香。另外,将付长老平日里喝的茶换成莲子花茶,也可往里面放一钱甘草,可直泄心火,除燥助眠。

付羽目露惊讶,笑赞:“绪哥儿对长老竟比我还上心,怪不得长老这么疼你,可怜我这个命苦的,在长老心里一百个我怕是也及不上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