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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黎却没有他那点焦虑,皇帝陛下的想法她明白,皇帝陛下将此事交予自己的用意,她更是清楚。
“无论有没有底,但陛下金口玉言,这事情横竖都已经交到我手里了,总是要给个结局的,不然这场鼎沸的声势,如何能平静下去?”
雍黎对他的话有些恹恹,一夜未曾休息,她其实并不大想分多少心神来应付黎贺。
黎贺这人,雍黎对他感情特殊,若说从前,他有战场杀伐出来的爽利气度,她对他还算是有些敬佩,即便因着他的身份,雍黎与他谈不上多少亲近,但也算得上有些平淡的交情。
但自从去年不归园事情之后,雍黎对他显然是有了些防备了,纵然南方之事,她对他有所利用,有些地方也借着着他的势力才算周全了。但雍黎却知道,她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对他,终究不会再有往日一丝一毫的亲缘情分,也许未曾到最终的时刻,他们还能像如今这样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该利用的或者相互利用一二,但若真到得反目得时候,大约也是十分容易的说反目便反目了。
“你说的是,不过这些日子,你还是要小心一点,身边护卫可千万别少了,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黎贺这话说了一半,没说下去,但雍黎却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的,不过他这话语里是关心的意思,但语气确实十分地随意,随意到根本没感觉出来一点关心地情绪。
雍黎没答他的话,见他神情除了随意淡漠了些,甚至还有些看好戏的意思,并没有其他异常,只觉得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
黎贺却抬抬手,又道,“璟王叔救驾受伤,如今在宫中养伤,陛下心存愧疚,在伤好之前短期内大约不会放王叔出宫。陛下的意思是,你身边虽有可差遣的人,但能名正言顺插手调查爆炸之事的人却不多,所以令你在璟王叔伤愈之前代为执掌京畿卫,京畿卫一应日常调配皆由你做主。”
他话落,身边的小厮已经捧上来一个小托盘,托盘上遮着杏黄色的布,只隐约看得见一方一长两个匣子的轮廓,并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
雍黎看着黎贺身边这小厮,觉得有些眼熟,看了两眼之后,才想起来是见过的,当初从祁麟山下来在石麻县见黎贺时,这小厮便已经跟在他身边。那时候,这小厮言谈之间对黎贺还时十分地维护。
只是雍黎却觉得奇怪,这小厮不是个什么重要地人物,况且她前前后后与他打过地照面也就不过是两三次,为什么自己就留意了这么一个人?
又仔细看了两眼,发现这小厮还是少年模样,一双眼睛十分清澈明亮,清澈明亮到让人一眼看到深处,似乎他心底完全没有什么心思。
“这是陛下手令和京畿卫的调令。”黎贺指指那托盘,“你好生收着。”
雍黎一抬手,身侧跟着的人便上前接过来。而她只看着黎贺问道,“你还回宫么?”
“暂时不回,陛下另有交代。”黎贺道,“云山别院那边,陛下令我跑一趟。”
云山别院那边,是陈国使团留守的一些人。昨夜谢岑还曾说起过,即便使团重要人物如今都在宫中,但这使团中人却没有该有的低调安分。
雍黎听黎贺这一说,便知道皇帝陛下既然让他去云山别院,定然是也注意到云山别院的的一些小动作。
成安帝有这么一些安排,雍黎倒是放心了许多,至少他也注意到云山别院的异常。只是成安帝的的动作也是在是快,注意力也实在精准,雍黎有理由相信,或许在她之前,在陈国使团入京的第一时间,他大约就已经全面注意到陈使团的里里外外了。
这样全面周到,反倒让雍黎震惊之余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雍黎一笑,“我原本还想着你若回宫的话,劳烦你给陛下回个话的。既然如此,便不劳烦安王兄了,我稍后抽空再回去一趟吧。”
“嗯。”黎贺低低应了一声,看她面上似有疲乏之色,想她昨夜出宫便到了这里,大约是一夜未睡,到白天又坚持了一上午,这会儿已经到了午时,她大约是十几个时辰没有合眼。
黎贺拍了拍手,他身后小厮立刻送上来两个大食盒,递到雍黎面前。
雍黎看着那两个食盒一眼,雕花纹路景致,看起来似乎都是上好地楠木盒子,两个食盒都不小,只是一个略微更大一点,每个有三层,需得两个人抬,她抬头不解地看向黎贺。
“是陛下赐下的。陛下听说你昨夜一夜未得休息,早膳也没得空吃,便专令人做的。我从宫里出来时,陛下原本正令余海带人给你送来的,我恰好要出宫传旨,便顺便给你带过来了。”黎贺语气自然随意,“陛下一番怜爱之心,宣阳妹妹莫要辜负了。”
黎贺这两句话说得太过平淡,初初听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仔细再想一想,却觉得里面未尝没有几分告诫的意思。
她一夜未曾休息,甚至连没有吃饭的这样的小事,皇帝陛下都一清二楚,纵然这些小事雍黎也没有想过要去遮掩,但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身边定然是有皇帝陛下的人的。
但其实,雍黎哪里不知道,除了昨日皇帝陛下赐下的禁卫军的那些人,她身边其实早就有皇帝陛下的人,甚至还不只一个两个。
而黎贺“莫要辜负”几个字,带了点强调的意思,正因为这强调的语气之中确实有提醒之意。
雍黎却不太摸得清黎贺的态度了,他这提醒,到底只是单纯的提醒,还是刻意的试探?
“多谢陛下,也劳烦安王兄替我送来。”雍黎让人接过来,身边随侍的人立刻从马车上搬了个小几安置好了,又将食盒一一打开,将里面的各色点心吃食一碟碟取出来给雍黎过目。
雍黎目光在那些吃食上扫了一圈,果然大部分是宫里的样式,方才那略小一点的食盒子里放出来的几样点心却是不怎么常见的。
“收起来吧,我这会儿不吃。”雍黎止住侍从的动作,又向黎贺道谢,“也再多谢安王兄的好意。”
“你知道?”黎贺诧异。
“陛下送来的吃食点心一向都是挑的我吃惯了的,我自然能看出些许不同,那两个食盒,大一些的是宫里带出来的,小一些的应该是安王兄的好意吧?”雍黎看着侍从又将吃食一碟碟地放回食盒。
“原本进宫前听说了你在此处,想着你今日定然忙碌,怕是没时间用膳,便提前让我府里地厨房做了些,想着出宫之后便正好带给你。谁知陛下也考虑到了,也准备了这些吃食,横竖也都准备好了,我便一起都带过来了。”黎贺笑道,“我府里地厨子和点心师傅虽比不上宫里的,但也有些特别的巧思和味道,你可尝尝。”
“安王兄关爱心思,我怎敢辜负?”雍黎朝侍从吩咐道,“先搬上马车吧,回府后送到我屋子里去。”
黎贺看着她,目光始终有一丝浅淡的意味不明,甚至还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雍黎其实却觉得他的态度奇怪,经昨日刺杀一事,名义上的和婉公主已死,除非上璋与陈国两方达成协议,暗中压下此事,再找寻一个“和婉公主”,否则黎贺的这个婚事大约是要彻底的黄了的。
雍黎知道黎贺从来都没想娶沈妤,但已经确定的一场婚姻,突然又说没有了,饶是正常人也该多会追一追原因,但观黎贺的态度,实在是淡定地过分了。
莫非他还不知道和婉公主已死一事?
莫非陛下将昨日被刺杀一事的始末也瞒住了黎贺一二?
“你从宫里来,宫里可还好?”雍黎试探问道。
“一切如常,璟王叔也安好,我是在元铭宫见着陛下的,当时陛下还与王叔手谈。”黎贺还以为雍黎在问雍寒山的状况,又道,“我也并未停留太久,陛下令我去查探云山别院,似乎还有些紧急,我得了命令便出宫来了。只是奇怪的是我临走之前,陛下却吩咐我说与和婉公主的成婚仪礼暂缓。我只当是中秋宴会上那场刺杀之事,陛下想必自有章程,便没想多问,谁知陛下却又补充了一句,说此婚事大约是作废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陛下将这事说得模棱两可,我想再追问时,陛下却不再说什么,只令我即刻出宫了。”黎贺道,“你昨日一直在宫里,可知道些什么?”
“你对此事没有猜测?”雍黎笑意微微,“比如我父王昨日为何会受伤?比如昨日我为何会临近傍晚还要匆匆进宫?比如陈使团为何还留在宫中未曾回驿馆?”
“我是有猜想,只是却无从查探。”黎贺看向雍黎,试图从她这里得到些答案,“昨日是不是陈使团又有了什么动作?王叔受伤之事也与之有关?”
“你莫要在我跟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人或者仍旧蒙昧,但你……,我不信你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雍黎道,“不过不管你知道多少,你能多留些心眼,也不算什么坏事。而且,总归这事情最终是如了你的愿。”
雍黎淡淡道,“当初缔结上璋与长楚两方姻亲,我确实是算牺牲你的婚姻,这原也是我对不住你的地方。不过如今这样的结果,也正如你所愿,我也不至于在此事上对你不住。总之你可放心,两国联姻之事算是到此为止了,即便仍有反转,我也会给你处理了。”
黎贺有些沉默,却没再说什么。
他觉得雍黎的体贴如一把尖刀直直地插进自己的内心,他觉得她对自己永远都是那般疏离的刻意保持距离的态度,他觉得她永远都是与自己撇开一切可能有的关系和情感。
当初要自己娶陈国和婉公主,他本是十分抗拒的,但终究局势逼迫着他不得不去,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不过后来,城门外他去送她离京,她的话她给出的理由和解释,并未曾彻彻底底地说服自己。
而那日看着她远离的背影,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距离,他知道她是要一点点走向云端,走向世人仰望的那个高度的,而自己终究是追不上也触及不到。
直到她的背影一点消失在烟尘四起的长路尽头,那一刻他却觉得蓦然松了口气,似乎觉得是放下了什么,只是再细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不是放下,而是越发深的内心底定而明确的执念。
他一向觉得连他自己都把握不住自己的方向,这一生活来无甚追求,当从前支撑着自己的那点飘渺的几欲放弃的没有希望的执念,变而为如今这般真真实实的所求,才惊觉这世间也是有美好的。
此刻看着她在眼前,明媚生光,黎贺宛然一笑,前路漫漫终有尽头,他与她的结局,也终须时间一点一点地走过。
“前两日你令人送了帖子要见我,说是想要说说陈国公主的事情,便是对近日之事有所估量?”黎贺突然想起来前几日收到雍黎的帖子,只是临近中秋,他又要准备婚仪,颇忙了一阵子,便令人回了帖子给雍黎令约时间,谁知近来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一约一推又推。
“也不算是,我如何能有那么精准的预言?不过是想告诉你关于陈国公主的一些事情,也好让你有所应对,不过如今你既然娶不得陈国公主,那些说不说也无所谓了。”雍黎道。
“那还是多谢你。”黎贺一笑,拍拍她肩膀,“我便不多留了,还得赶去云山别院。你纵然忙碌,也得好好注意着些身体,别太劳累,不然我们……,陛下和太后也心疼你。”
他话毕转身上马,刚拉了缰绳,似乎想到什么,驱马上前两步,再次到雍黎跟前停下,微微俯下了身,道,“我从宫里出来时,陛下似乎令人去传召了昌王叔,也不知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