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直白(1 / 1)

公主为君 云间行一重 2273 字 2022-03-19

那御医查看了之后,过来回禀雍黎,说佘氏手上的伤并无什么大碍,只给了一瓶药膏,说是抹了能平复伤痕不留疤的。

雍黎其实也知道佘氏的伤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要做的不过就是表达个态度,顺带着打打陈国的脸,压压他们的气势罢了。

“夫人无碍自然最好,先请下去休息吧。”雍黎朝那御医点头,又道,“劳烦再去看看公主脚上的伤。”

沈妤一直坐在帘子后面,只隐隐看到个影子,她这许多时候倒是一句话不说,她身边的女官却突然掀开帘子走出来。

朝沈蒙沈慕屈了屈膝,又对雍黎见了礼,道,“多谢宣阳公主关怀,只是我家公主脚上的伤,实在不能给这位御医大人看,实在是我陈国风俗如此,出嫁的女孩儿不能给外男瞧见双足。奴婢也略通医术,公主脚上的伤奴婢已经简单处理了,奴婢可将公主症状说与这位御医大人听听,只是想请这位御医帮忙开个方子。”

雍黎自然无所谓,他陈国有何旧俗也与她无关,横竖沈慕沈蒙人家两个做兄长的在这里都没说话,她也犯不着强求。

雍黎点点头,那御医便与那女官往一边去了。

“今日筵席约莫还有片刻,公主殿下若是累了可先行回院子休息,本宫已经让人另安排了吃食,一会儿直接送到公主院子里。”雍黎盯着帘幕后面那人影,淡淡道。

她说完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便对沈慕二人道,“两位若还有什么话对令妹说的,自便即可。在下先行离开了,咱们都走开太久前面院子里也不能总没个主持局面的人。”

沈慕也觉得如此,便对沈蒙道,“兄长可与宣阳殿下一道过去,弟与和婉妹妹还有两句话说,稍后便过去。”

他这话刚说完,里面却突然传来沈妤的声音,“和婉想与宣阳公主说两句话,不知宣阳公主可否拨冗?”

雍黎挑眉,没有说话,沈慕却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听她又道,“和婉久在宫中,却也听过宣阳公主大名,同为皇室公主,和婉比不得宣阳公主雍容气度,却对宣阳公主钦佩已久,也十分羡慕宣阳公主传名天下之大才。今日既有缘嫁到上璋来,往后亲戚间走动自然不少,也望着以后能与公主姑嫂和睦,只是我性情别扭,不善与人交际,往后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宣阳公主不要太过见怪。当下,不过是……有些心里话想请教请教宣阳公主。”

不同于之前歇斯底里疯子一样的感觉,她此刻表现地要多正常有多正常,完全就不像是同一个人,说的话也是十分的从容有礼,仿佛方才发生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一样。

雍黎想着,这人要么就是脸皮厚到可以将之前发生的事都当作不存在,要么就真的是脑子有病。

“宣阳公主事务繁忙,你莫要闹了,好好回去先休息吧。”沈慕看一眼雍黎,见她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模样,并没有想要答应的样子,忙就先拒绝了。

“无碍,和婉公主有话可说。”

雍黎原本是对这个性格偏执任性脑子貌似有病的和婉公主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此刻倒是想探探她到底是不是刻意而为,或者本就是暗中有什么打算。

沈妤却沉默了默,朝沈蒙沈慕道,“哥哥们不先回避么?和婉就是想跟宣阳公主打听打听一个人,女儿家的心思……哥哥们在这里……不方便。”

她说到这般明显,沈慕哪里不明白?倒是很奇怪她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开窍了?还是认命了?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不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愿意嫁来上璋的么,即便这一路上也没少折腾出什么事情来,怎么突然竟就有这么大的态度变化?

不过也好,只要她不再出什么幺蛾子,不再闹出什么有损陈国颜面地事情来,安安分分地成了礼,她想什么也与自己无关。

沈慕朝雍黎商量道,“在下在外等候,和婉若有何言辞不当行为过激之处,宣阳殿下只管唤我便是。”

“两位王爷自便。”雍黎微笑颔首,又对一直跟在后面没说两句话的严翮颜本立道,“劳烦两位大人好生作陪。”

众人杂沓而出,一时屋子里只有剩下雍黎连亦,还有沈妤和她身边的一个女官。

沈妤抬了抬手,那女官立刻上前去搀扶起她。

她一站起来便挥开那女官的手,那女官忙退一步,垂首而立。沈妤自己站定,伸手便去掀那帘子。

帘子掀开,雍黎再次看到她温婉的面容和嘴角一丝柔和的笑,她微微踮着受伤的脚往前走了两步走出帘子外来。

“和婉见宣阳公主不施丝毫胭脂颜色,却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倾国容貌,实在羡慕。”沈妤站在雍黎跟前,细细打量,不住赞叹。

雍黎可能那个心思与她客套,她直接问,“和婉公主欲向我打听谁?”

“女儿心思,你说打听谁?”沈妤笑起来,笑得很是温柔好看,“自然是想问问贵国安王殿下,作为本宫的未婚夫婿,我对他一无所知,自然是想要多了解了解的。”

“你想要知道些什么?”雍黎挑眉,露出两三分似是而非的笑意。

“他容貌如何?高矮胖瘦?”

“有几房姬妾?”

“平素喜欢什么样的吃食?”

“喜好如何?闲暇时喜欢看些什么书?做些什么事情?”

“听说他喜欢木艺,经常做些小玩意儿?一国皇子喜欢木艺手工的也实在是奇怪了,可是有什么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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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妤果然便就问了,问的也确实都是关于沈慕的事情,她问得大胆直白,毫不掩饰,雍黎却更加摸不清她的想法了。

她淡淡笑,神情不明,“我常年在封地并不了解安王太多,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喜欢看什么书,我不知道。不过这些事,等到了定安你大可亲自问问他。”

沈妤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他有几房姬妾,你总是知道的吧?”

这个雍黎还真知道,黎贺之前还未出宫建府的时候身边,郑皇后曾将身边两个女官赐给他贴身伺候,后来出宫后,皇后更是亲自做主将那两个女官提做了他的庶妃,不过他这十多年来身边似乎也就这两人伺候。

只是雍黎知道黎贺似乎心里有个什么人,当初甚至为了他自己那个执念还曾配合了黎绍来坑自己。他对那从未出现过的人执念之深可想而见,雍黎想这十多年来身边就只这两人,甚至还曾拒绝了几次陛下的指婚和皇后安排的人,他这般行为未尝不是在等心里那个人的意思?

不过前些时候,雍黎收到来自定安的消息,黎贺被加封亲王之后,陛下将郑相之女和李阁老的一个养孙女赐给了他为侧妃。

郑相之女郑佩正是之前太后圣寿之时,黎贺带到宫里藏书殿雍黎见到的那个。李阁老的那个养孙女雍黎没见过,不过听说也是个有礼有节的聪慧女子。

据说郑佩这桩姻缘是皇后提的,皇后让母家侄女嫁给黎贺为侧室,做得什么打算,陛下如何不知?

但是据说陛下当时却没有丝毫犹豫,反而很欢喜地赞了皇后的想法,说安王身边人太少,等陈国公主进宫,一年半载也添不得人,不若趁着加封亲王的大喜,再抬两个人到他府里,也好赶紧为黎家开枝散叶。

于是他便那么大笔一会,隔了两日便让这两家女子一同进了安王府。

雍黎其实很能理解沈妤问这问题的心情,她从前见惯了父母的恩爱和睦,早觉得一段婚姻里只要有另一个多余的人,那这段婚姻便是肮脏的,她宁愿抽刀断绝,也不会有丝毫妥协。

所以当年传言父亲弃母亲不顾转而去见另一个女子,她便因此怨了父亲十年,直到那日谢岑给她的那个消息,那个似乎揭开了从前一点点隐秘的那个消息,她才觉得或许当年之事另有隐情,父亲去见那个女子也是另有隐情。

雍黎看着眼前沈妤略有些踟蹰神色,道,“安王府中有十年前皇后赐下的两个庶妃,还有前两个月陛下钦赐的两个侧妃,此外再无其他姬妾。公主过去便是安王府的主母,安王不重女色,往后若能与公主琴瑟和鸣,大约是不会再有其他女子进府的。”

沈妤目光一暗,又一亮,微微低头,沉默了许久。

她微微低垂着眉目,温婉之中有份楚楚动人的味道,雍黎看着眼前这女子,试图从她的神色中找出些什么异样来,这前后性格差异这样大的一个人,由不得她不多加注意。

“公主前两日便已经到了这边官驿了么?可还习惯?”雍黎问。

“是呀。”沈妤抬头看她,微笑道,“前些时候赶路实在幸苦,这两日多在休息,今日午后与侍女们在院子里赏鱼吃杨梅,这边的杨梅味道很是甘甜。”

雍黎笑道,“这边杨梅也算是一特产,公主运气好,正赶上了它的成熟的时候,公主若喜欢,这两日可多吃些。”

沈妤道了谢,又问,“殿下当真不知道他更多的事情么?当真不能多告诉我些什么了么?”

“我没什么能与公主说的了,公主只需记得,入我上璋皇室,你便是不再是陈国公主,往后数十年,便是到死为止。”

她不再看有些怔怔然的沈妤,微微一笑转身,“路途劳累,公主好生歇息吧,不多两日便又要启程了。”

外面沈蒙和严翮已经去了下面,只有沈慕和颜本立还守在外面。

“公主无碍,禹王放心。”雍黎朝沈慕点头示意,未再多言辞便与颜本立离开了。

下面筵席也并未再持续多久,约莫再两刻钟之后便已经散了。

筵席散后,陈国诸使都已经离开,雍黎却在路上被严翮和颜本立叫住,他二人就今日之事询问雍黎的想法。

“小女孩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没摆到明面上来都还能兜住,沈慕不是说另增加三成礼么?这事于我们来说是好事。”雍黎淡淡道,“再说她所言所行不过就是针对我,说来并未损我朝分毫,我并未计较。”

“是下官低估了殿下雅量,殿下风度,我等自愧不如。”颜本立道,“下官原本担心着殿下心里有结,故而与严副使拦住殿下,想要劝解您一二的。既然殿下通透,心里想得明白,下官自然不敢再多唇舌。”

他朝雍黎一拜,“院中还需下官主持一二,下官先行告退。”

“今日这两件事,殿下当真不觉得心里不舒坦?”颜本立走后,严翮突然开口问。

他从之前和谈,到现在同为迎亲使,与雍黎也算相处了几次,原本对雍黎也不过就抱着犹疑观望得态度,虽觉得她名声虽盛,却也不过是个女子,终究有限。但几次相处共事下来,他却已心里改观许多,也不得不承认雍黎能力气度,其实原比之前他一心想要扶持的康王。觉得她这十数年声誉在外,果然也不是虚传。

“不舒坦自然会有一二,毕竟是人,终归都有些情绪。”雍黎驻足,转过身去看了眼身侧清俊的青年男子,“不过我们的一举一动代表着我上璋泱泱大国的气度,难道我要因她一两句话便暴怒反驳,与他们言辞往来争吵不休?”

“只是觉得殿下不似寻常女子。”严翮道。

雍黎漠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寻常女子在这种时候总是会觉得有些委屈的。”严翮解释一句。

“所以你这是在为我不值?”雍黎笑起来,“你其实大不必为我不值,我从不会给自己一点委屈受,这事我不能与陈国直接黑脸,一掰两段,但我总是要从陛下那里找补回来的。”

严翮听她这话,也微微笑道,“不瞒殿下说,除了初次见到您时我注意到您女子身份,甚至因您女子身份有所怀疑芥蒂,但之后每次与您共事,却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忽视您女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