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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天启却无法识别这道记忆洪流中的任何信息。

它们太巨量太快速内容又太过玄奥,以至于凭现在的天启失去肉身,只余圣剑的损坏状态,他完全无法跟上它们。一时间他只能感到一阵阵过载的眩晕。

只能用“满屏雪花”的错乱意识艰难的盯住辰渊的方向。

然后,逐渐识别到虹的气息。

终于搞清楚了。天启确定。方才辰渊所降下的奇异天谴,果然不是他这个病人突然好了,而是虹这块造物主的肉,万能的许愿机在和作为宿主的辰渊发生某种反应。

反应之剧烈,竟干扰了近旁作为造物主使者的天启骑士。

然而这反应却不是辰渊在炼化融合虹或是虹在吞噬辰渊。

而是虹单箭头向辰渊白送超越天道等级的权能与力量,辰渊却坚持拒绝它……?!

难怪之前天谴之时天启既感觉不到辰渊本身的气息也查不到他身上有任何外力在强行操纵的迹象。

只有突兀的纯粹的力量覆盖在辰渊的神识表面。

准确又机械的延伸着他在昏迷中对良尘仍然不灭的恨,与对霁天璇始终不渝的爱。

仿佛,方才的天谴就是造物主的肉,在热情的赠送出自己后,见辰渊竟满心排斥不领情,这只愿望机就耐心又聪明的,先揣测他最深的爱与恨,挑选他最担忧的紧张局面,然后,主动赠送一份巨大的“心想事成”,充分展示自己的善意和价值。

可是,如此诚恳的主动讨好完后,辰渊还是不接受这块天上掉的馅饼。

因为辰渊的意识坚持的拒绝,虹的力量被中断了它也真是很友善,对方拒绝,它就顺从的停止。在那一次天谴之后,辰渊身边暴涨的力量完全消失,千里之外,再也没有产生新的异象。

即使霁天璇与李拂缨那里,问题仍没解决,仍是剑拔弩张的危局,却再没有高等的外力去护持她。

仿佛是生怕自己的心思再被虹捕捉到,辰渊甚至将心都关闭了。

现在的天启虽被/干扰成了雪花屏,但仍具备着监视辰渊的能力。然而此刻,天启发现,辰渊已然躲进梦里的意识,更深的,完全蜷缩进了灵魂深处,他再也掌握不了他的状态。

“……冷静些。”

天启倚在床栏,伸手不住轻抚辰渊的肩膀:

“那位至高者,或许是在你身上有所计划。”

为此,命运让你我相遇。

“但是,他绝对不会谋害你的。”

谋害你的,只有过去的我。

“你别再这样紧张啦。”

明知封闭了意识的辰渊,很可能听不到自己的话,天启仍然尽力的劝慰着,刻意使用着与辰渊所知的他,差异最大的声线。

天启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

现在的天启,仍然没能识别突然被敲回来的巨量记忆。他仍然想不起造物主的样子,想不起他给自己装上虹,又将自己送入诸天万界时,是什么情景。但是,到底和完全失忆的状态不同,他已有了一些模糊的,零星的感觉。

在天启的印象里,造物主是一个能用崇高形容的“好神”。世上没有人,没有任何生命能比他更温和,更无私。他创造并供养了诸天万界,却从来不要造物们的信仰和敬拜,不要任何报偿。他对它们从无欲求,遑论恶意。

反而是辰渊,此刻的他,好像一只刚被人抱回家治疗的伤兽,只要恢复一丝意识,他就执拗强硬的挣扎。他不仅把所有好心的帮助都打翻在地,对着想给他顺毛的手恶狠狠的龇牙,甚至,还暴躁的弄伤了自己。

虽然向外界封闭了自己的心,但在辰渊的梦中世界,他的思绪分明正经历着空前的惊涛骇浪。

这些激烈的梦境,激发了他身上的病痛。

由于虹和天启这样的外力,都被强硬的隔绝,无从相助,本来还能安静躺着的辰渊,开始在床上挣扎着辗转,痛苦的咳嗽,唇边不时溢出淋漓的鲜血,与虚弱的呻/吟。他胸前的衣襟和被子,很快被血浸透,随后,又被他并没有多少力气的指甲生生抓破。

然而,连日来如老母亲般悉心看护辰渊的天启,此时却完全不再看他一眼了。

天启正用最快的速度,全力将自己受虹干扰的异常状态修复。

辰渊掉链子了,霁天璇那边,还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强敌,他必须立刻恢复监察那边情况的力量。眼下,只有他能保护她!

无比紧张的,仿佛比一生还漫长的数分钟过去,天启终于能重新展开观察法阵。

然后刚好看到,霁天璇和李拂缨枪剑相击,硬碰硬肉搏的最后一回合。

在天启的视野里,他的小姑娘已然满身伤痕,精疲力竭,李拂缨的枪影袭来,她却再没有力量避开,只像一段脆弱的杨柳一般,被劲风推倒在地。鲜血从她肩上不浅的划伤滴落在地,溅出一片凄艳的殷红。

李拂缨的枪,毫无犹豫的继续突进。

银枪轻易拨开了霁天璇用尽最后力气抬起的剑,然后无比精确的,瞄准了她的心脏。

下一刻,枪影如电,直线刺出!

早在李拂缨击倒霁天璇之时,天启已经行动了。

连隐蔽都来不及做好,五个天启就在辰渊的房间里展开了天启骑士的力量。

他要用光与暗之力切开时空,据此瞬移到霁天璇身边,救她!

然而,就在瞬移刚要完成的时刻,天启身边的景象,忽然像漩涡般扭转。

霎时,光暗溃散,天地交错,辰渊把被子和胸口的宁神纱都撕开,裸着身体在床上痛苦辗转的身形,在狭小的房间里如万花筒般覆盖满了千万个,房间里的每一个物品,都像活过来了一样,用辰渊的音色,发出仿佛能刺入灵魂的凄厉惨叫。

心境太过动荡,辰渊的病剧烈的发作,他在恍惚中撕开宁神纱,神识连接了他的天地真身。

就像之前,以痛苦为武器战斗的原理一样,辰渊正承受的病痛与真身感应,顿时唤起了失序的异象。

而这一次的异象,不止具现了他的痛苦。

似乎,还具现了他正筑起的心之障壁。

混乱的异象们,迅速化作一副狭窄却坚固的牢笼。

然后,它们将辰渊自己,还有旁边的天启,一起关了进去。

天启就这样突然的,完全动不了了。

一根头发都出不去房间,一丝远程法术都无法投放。

无法再帮到危机中的霁天璇分毫。

五分钟前。

敌手振奋的胜券在握,己方黯然寻找着下策,偌大的广场上,只剩下霁天璇一个人,还在坚信,坚持着求胜。

承受着越来越多的伤痕,少女顽强的透支着体力,强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守势这对旁人来说,宛如奇迹,对她却不难。与魔修的三百次血战,使她几乎习惯了绝境中拼命的挣扎。

不过,霁天璇这样“拼命挣扎”,倒不是为了“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武人精神。

也不是为了跟李拂缨比耐力,等待着,对方也体力降低,露出破绽的时刻霁天璇知道,论耐力,自己还是比不过的。

她像个被灵猴戏耍的巨人一般,无比辛苦的周旋。

就是单纯的拖时间。

数日前,与碎玉等人开会商议蛮族入侵一事时,芳艳兰曾前来会场求见。

霁天璇在接见芳艳兰后,曾特意留她吃晚饭,并在席间,给了她一个任务。

当时,霁天璇并不知道,自己会在蛮族阵营中遭遇李拂缨,并与她有着一场斗法,给芳艳兰的那个任务的进程与作用,和今日的战斗全无关系。

但在李拂缨邀战之时,霁天璇却立刻想到了,芳艳兰在楚朝领地内所行之事,刚好能成为使自己赢得斗法,万无一失的推力。

约定斗法时间为仓促的,不利于自己的三日后,不是为了耍酷或死要面子。

只是为了,与芳艳兰那边对准时间。

现在,只要再坚持周旋五分钟,事情就成了。

这一个必胜之法,可不只是在擂台上打败李拂缨的作用。

通过它,霁天璇不止要让李拂缨口头上认输。

还要使她的心,也不得不真诚,彻底的顺服。

五分钟到了。

此时的霁天璇,虽然受了不少划伤,形容颇显狼狈,但其实还是有一些余力的。

凭着三百年扮演圣母白莲花,和先前给辰渊讲睡前故事时磨练出的花样演技,少女轻松的表演了一个无比逼真的,如“脆弱的杨柳般被劲风击倒”造型。

不止把场上好几个见证人吓得原地坐倒,把千里之外的天启吓得原地起跳,也成功吸引李拂缨走过来,运起最大的力气,朝她所在的方向发出最后的致命一击。

枪影如电,直线刺出的瞬间,仿佛跟随着劲风的震动,斗法的场地下,忽然一阵强烈的轰鸣,地动山摇。

这好像是地震。

却又没那么自然。

因为霁天璇所在之地,仍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稳定平坦。

而就在她身前,不到四尺距离的李拂缨所在之处,却原地陷落了一人方圆的一整块。

李拂缨嗖的一声掉下去了。

仿佛是天道手动给她挖了个坑。

由于主人持枪的手猛的向下落,本已抵在霁天璇胸口不到一寸的银枪,也猛然向上挑起。

枪尖完全不危险的,掠过霁天璇早有准备后仰的上半身,朝空中划出一道显眼的银白弧线,然后,笔直的插/进了地洞里。

竖出地洞外的枪身,和方才划过弧线的枪尖残影,仿佛构成了一面插在坑里的白旗。

此地的地下,有一只化神期的蚯蚓灵兽,它被惊动,慌张的张开了力量。

刚好把修为还压制在筑基期的李拂缨,进一步稳稳的绑在了坑里。

所有步骤都完美执行,计划的第一部分完全成功,霁天璇淡定的喘口气,甩甩因长久挥剑而酸痛的手臂,然后朝动弹不得的李拂缨走过去,准备给她定胜负的最后一击。

却在此刻,忽然看到远处的山峦之上,竟有一个人乘着飞剑,朝此地凌空疾行而来!

1130和131章里,辰渊的视角看来,虹是在夺舍他。而在本章天启的视角看来,虹不是夺舍,而是来给辰渊白送外挂的。

2霁天璇交代芳艳兰任务的情节,在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