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
围在桌前被在一众赌徒里喊叫得最卖力的宋大,梗着脖子,双眼通红,却死死盯着庄家手中的骰盅,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庄家在众人的紧张的期待中揭开盖子:“一,三,二,小。”说完熟练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桌上的赌资处理妥当。
宋大一阵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似乎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
赌客们狂热的喊叫声纷乱嘈杂,他却充耳不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出了赌坊。
宋大今天的运气背点极点了,罕见的竟然一次都没有押中,半个月攒下来的积蓄小半天就输了个精光,他不禁暗叫倒霉。
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城里的街道上,机械性的挪动着灌了铅的双腿,麻木的掏出揣在兜里的干饼,伴着唾沫咀嚼着。
晃晃悠悠从往东出了城门,墙角躺着一个失去双目的乞丐,不知道是死是活,让他直呼晦气。
宋大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完全没有主意,他只是一时间没有适应眼前的境况,最后只能回到他唯一的落脚点,那个家徒四壁的老屋。
这个家早已不成样子,处处显示出一股衰落破败,土坯墙上到处坑坑洼洼,屋顶有些位置的茅草已经薄到能看见洒落下来的阳光。
他懒得修缮,自己本就一个人住着,况且也不是讲究之人,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没钱。
家里只要能换钱的东西,早都被他当了充做赌资。
因为好赌这个毛病,但凡手里有点钱,就往赌坊里钻,亲友们见他烂泥扶不上墙,自甘堕落,纷纷与之断绝往来,生怕被他拖累。
他反而觉得挺好,没了那些聒噪的亲戚在身边唠叨说教,至少落个清静。
从记事起,他抓到手里的第一件东西就是骰子。
他的父亲是个资深赌棍,母亲因为不堪忍受离家出走一去一归。从小耳濡目染,让他也对赌钱来了兴趣。甚至父亲在赌钱时,经常带把他带在身边。
因宋大此年纪轻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赌棍。
人常说十赌九输,又怎么会是假话呢?
宋家肉眼可见的衰落下去,以至于在老宋过世的时候,宋大连一副棺材钱都凑不齐,只得用一张旧草席一卷,草草将老父葬在自留地里。
你要说宋大赌钱,是为了发家致富过好日子,那都算他有志气了。
他赌钱的原因很简单,单纯就是喜欢,喜欢那种在赌桌上大杀四方的意气风发,沉迷在那种走走钢丝般的刺激感里,戒不掉这种以小博大的游戏。
宋大赌钱,当让是为了赢钱,赢钱,是希望能玩个尽兴。
如此就陷入一个恶性循环里,有钱了就去赌,赢了继续赌,输了攒钱接着赌,像这样日子怎么可能滋润起来?
他不追求物质上的奢华,不饿死就行,只为了满足游戏过程中,这恶劣的精神享受带来的满足感。
宋大一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
虽然从小跟老宋日子过的紧巴,但其实他父亲对他很好,从不打骂,从不逼迫。
宋大一直将父亲视作带他入门的精神导师,因此即使一直未动过父亲的遗物。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在父亲的房间里翻找起来,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造型精致的盒子。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颗指头大小骰子,洁白如雪,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
宋大轻轻拿起骰子,在手心了翻了翻,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他想既然是老爹的遗物,就随身带着留作纪念吧,顺手就揣进口袋里。
盒子他并不打算当掉,虽然看起来精致,但他断定不会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也不可能留到现在。
将盒子放回原处后,宋大长叹一声,看来近期是不能玩了,得攒点钱了。
第二天宋大就去了城里找了个活干,虽然工钱发下来之前不能参赌,但看还是可以看的。
散工之后,宋大直奔赌坊,当起了围观群众。
看着热闹的赌场,心痒难耐,奈何身无分文,只能干看着过过眼瘾。
目光落在赌桌上,盯着中间还未开的骰盅,他在心里也盘算着跟着下注。
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三个骰子开了之后必有三,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
赌桌上从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他并不关心这些人。
随着庄家一声“开”,三,四,一。
竟然有真一个三,宋大惊讶不已,但只以为是巧合。
赌局重开,直觉告诉他有六,骰盅一开,六,二,二。
宋大更诧异了,他想不通其中奥秘,依旧认为只是巧合。
可是接下来连续数十次,心中猜想屡屡被应验,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错过了两轮后,他这才意识到,恐怕自己拥有了了不起的异能。
宋大回到家中夜不能寐,他觉得还需要再验证一番。
第二天一散工他又来到赌坊,直觉百发百中让他整个人陷入了呆滞。
回过神来,心中狂喜不已,自己要走运了。
半个月后,宋大带着结算的工钱信心满满的杀入赌坊。
由于他只能感应到一颗骰子,因此还是比较谨慎的,基本上碰到六时,开大的概率大才出手下注。
一个下午下来似乎好运也在眷顾他,大多数时候都押中了,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还刻意故意下错几次,即使这样,天黑他回家的时候,也已经赢得盆满钵满。
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回到家里,宋大回忆起下午的经历,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这才放生狂笑。
他细想这个能力的产生,是在找到父亲的遗物之后,冥冥中一定是老爹保佑。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买了些贡品,供奉老宋。
宋大再次去赌场的时候,却发现他怎么感觉不到骰子点数了,摸了摸口袋,似乎有少了什么东西。
一拍脑袋,猛然想起来,今天没带骰子。
回家取了骰子,那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又是一个大赚的下午。
后来一段时间,宋大并没有去赌钱,他知道不能太过扎眼,要细水长流。
再次去到赌坊的时候,宋大依旧如往常一样,见好就收。
人的欲望是会增长的,宋大已经不必为赌资发愁,却起了想玩的大一点的念头。
纠结了好几日,他还是没有抵住诱惑。
带着骰子去了城里更大的赌坊,依旧如之前那样,赢了一波。
真个是扫尽前半生郁气。
这晚,宋大觉得自己右手的食指有点发痒,他挠了挠似乎有些许缓解。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兜里的骰子竟然消失不见,他慌了,在屋里一阵乱翻
却在盒子里发现一颗新骰子,试探性的随机进了一家赌坊,那种神奇的感知力依旧有效,他这才放下心来。
往后宋大玩的越来越大了,竟然已经去府城那些销金窟一般的大场子里奋战。
为了稳妥起见,宋大试探性打开盒子,竟然有有一颗骰子。
场面似乎有些失控了,失控的包括他的心态,早期那种谨慎已经渐渐被疯狂取代。
宋大故意在家里等待,等到盒子里第三颗骰子出现的时候。他这才重新踏进赌坊。
顷刻间让城里两户富商倾家荡产。
他自以为手段隐蔽,可是各大赌坊早已流传起了他逢赌必赢的传说,竟然都拒绝他进入。
他无奈只能转到邻郡,开始了新的传奇生涯。
然而好景不长,骰子消失得很快。
不到半年,就没了七颗。
如今他所依仗的是第七颗到第十颗。
这次参赌,可就不太顺利了。
邻郡的赌舫已经探听到了消息。
在他大胜将回时,欺他人生地不熟,将他扣住不放他离开,囚禁了起来。
城外一处庄子里。
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将宋大团团围住,中间一人逼问道:“好小子,我们这几天可是听说了你的传奇故事,说说看,怎么做到的。”
宋大吓得半死,起初还逞强厉声斥问,很快就在棍棒之下交待了自己的秘密。
一干人等怎会相信如此离奇之事,逼迫他现场示范。
宋大小命被人捏在手里,只好照做,结果自然与他说的分豪不差。
众人啧啧称奇,眼神中赤裸裸的贪婪已暴露无遗,暴力收缴了三颗骰子。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骰子在他们手里竟然毫无作用,勃然大怒之下,自然又是拳脚相加。
宋大招架不住,昏死过去。
黑暗的柴房的,失去骰子的宋大心里一片绝望,后悔不迭。
若非自己不知道收敛,又怎会被困在这龙潭虎穴里?想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
最近他的手指,又开始瘙痒起来,不过这次确实十指齐发,且感觉越来越强烈。
吱呀一声,柴房门被推开,宋大被拖了出来。
这次他们准备让宋大出马,骰子刚交到宋大手里,便凭空消失。
众人勃然色变,一人怒吼着:“好小子,敢耍诈。”
宋大连忙告饶解释原委。
众人听罢,阴测测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你既然是以赌术闻名,那也别说哥几个欺负你,在这跟我们赌一场大的,敢不敢?”
他们打定宋大的杀手锏没了,不足为惧,且心里憋着一股火,所以提出赌局。
宋大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勉强答应。
端坐赌桌,失去感知力的宋大只能祈求上苍保佑。
宋大在命运最关键的一局竟然奇迹般的赢了。
他喜极而泣,但十指却如被蚂蚁啃噬,痛痒难耐。
至此他只求离开此处,不要赌注。
谁知道,这群反复无常的小人却翻脸不认人。
“好小子,在老子眼皮底下出老千。”
“活腻了你。”
“把他手指头给我剁了。”
不容宋大解释,三个人便死摁住他,捏着他的手掌,撑开十指。
“怎么这小子的手指头这么软。”
在宋大的惨叫声中挨个将他的手指切掉。
所有人惊骇欲绝。
那流血的十指,竟然全部没有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