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锋……刚刚找到痛失多年的亲儿砸的欧阳锋………刚刚又被亲儿砸毫不犹豫的甩到身后的欧阳锋………
杀气如刀锋,冷哼无数声,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的。
欧阳锋心中的算盘也打的精明,毕竟在武艺一道的追求与身为天下五绝的傲然上,欧阳锋可是分毫不少。
――我让你们搬到院落里秉烛夜谈!我天下五绝如果真的要听些什么,克儿那死在女人肚皮上的朽木就算了,我欧阳锋还能让你发现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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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欧阳晚当真是失而复得,现下还可怜巴巴的失去了记忆,若是换成了长年陪在身旁的欧阳克,欧阳锋可不一掌上去就毒了那女子,再打了自家侄子。
当晚,完颜康申请搬到仙子姐姐的隔壁,欧阳大少的隔壁的隔壁。
理所当然的,小王爷被果断的拒绝了。
完颜洪烈一直不满完颜康对“婉儿姑娘”动了心思,这会更是直接拉出了完颜康的母亲包惜弱,又及包惜弱本就对出门已久儿子思之念之又担之忧之,在完颜康归家的此刻将她叫来,无疑又是另一番不同的秉烛夜谈了。
完颜洪烈没有武功,对那厢“痴男怨女”的话本也不感兴趣。
欧阳克倒是对这话本兴趣浓浓,无奈被自家叔父冷声呵斥,道那婉儿的功夫不低,他这种不好好习武的,去了可不就是丢脸丢到了极致。
欧阳二少悻悻然,想着明日倒也不迟,待他次日亲自去找失而复得的大哥讨教一番,再支招两手,教教他究竟该如何讨女子欢心。
当晚,完颜王府北厢。
如徐哲先前所想,其实他多少觉得,就算叶枫晚是真的失了记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盏烛火,一张方桌,两个圆凳,两人相坐。
昏暗的墙壁烙下了斜长的黑影,一点火光极尽了屋中的尽数光源。
身着金衣,背覆长剑,容貌隽美,目若星辰,拥有这番熟悉无比的样貌的人,此时正坐在徐哲的对面。
而这双溢满星光、不曾黯淡的眸子,在这光线并不明朗的内室,倒是更显得明亮夺目了。
他们的身前,摆着一盏茶,两个杯,杯中装满了水,但是却无人去动。
唉。
徐哲的心中发出了这样一声叹息,毫无缘由。
房周没有人,早在晚餐归屋后,因时间紧迫,徐哲便以石子以八,在房子周围设下了简单的八卦阵图。
虽说无法挡住欧阳锋那般的人物太久,但凡是他入了这阵,不发出丁点动静,却是绝不可能的。
徐哲放空的视线又渐渐凝焦。
他看着对面的人。
而当他的目光看向那人时,总是能恰好与那人的目光相融相对的。
因为打从进屋起,叶枫晚的视线就从不曾偏离过他的身上。
墙壁上的斜影动了,因为桌上的人动了。
徐哲说出了一句自己听了都想大笑三声的话。
徐哲道:“你可信我。”
然而对面的回答毫不犹豫:“信。”
徐哲又道:“可你并无记忆,为何这般笃定道……你肯信我。”
我虽不曾……不曾对未失忆的你说过谎,但我同样也不曾对你说过真话。
叶枫晚静静的凝视着徐哲,又道:“正因我毫无记忆,一切方可顺从本心,仅凭直觉、想法、言辞、感受这类之本我,方是最为可信任。”他一顿,声音轻了三分,“‘我’告诉我要信你,我因此而信你;‘我’告诉我你绝对不会害我,于是我不仅信你,还信你的一切――尽数信你。”
徐哲的喉结动了一分,但他的声线依旧平稳,他敛下了眸,遮住了那双叶枫晚总是夸赞的眼,他叹息道,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我都已经渐渐不信我自己了,你却能说出这般的话……”他并没有夸赞叶枫晚,反倒是嘲笑起他,“你这幅作态,反倒是像极了那入魇魔怔了。”
叶枫晚却好似笑了一下:“正是因为你都已经渐渐不信你自己了,我才更应该信你。”他的眸光冷静而安详,与几个时辰前的那副毛头小儿的作态,似是截然两人。
“你………”徐哲怔住,又随即审视道,“你当真失去了记忆?”
叶枫晚举起茶杯,轻抿一口,他的拇指环壁,食指依托,姿态从容雅致,本是冷冽的气质,或许是托了这烛光的柔和,硬是让人产生了错觉,仿佛这人极尽了这世间尽数的温柔。
“我是失去了记忆,所以――”藏剑山庄的小黄鸡,失去了记忆的叶枫晚,如此直白而又认真的,向徐哲做出了这般的询问,“你可否告诉我,那些我们之间的过去。”
他的心底还有一个声音。
我信你。
但你不信我。
所以,这个人才会欺他、瞒他。
但这个人又不会害他。
所以这欺他、瞒他,便很自然的变成了爱他、护他。
对待一个如此爱他、护他的人,他如何能不好言相待、温柔以对,恨不得把世间的美好都捧到他的面前,只求他眸底眉宇积淤不散的阴郁能少上一分?
即使――
那个不属于叶枫晚本人的声音道。
“……我们之间………并非侠侣,却是结义姐弟,若你………仍然对我有所触动,欧阳公子,贸然请求,可否与我结伴同行,一路快意恩仇,高歌驭马,抛却……”说话之人微微一顿,轻声道,“…凡事……江湖纵情。”
――即使,这个人,仍然是以“为了他好”为由,傲慢又自大的选择了将他永远的关在门后。
这并不是“真实”,叶枫晚在心底以直觉做出了判定。
可这也并非皆是假话。
高歌驭马,江湖纵情。
说道这八个字的时候,这人注视着他的双眼,明亮好看到简直夺魂耀目。
――“婉儿”的眼睛是墨色的。
要怎么形容呢?
圆凳后撤,刺耳声起,又继而消失。
叶枫晚已然走到了徐哲的身侧。
他垂眸看向以坐姿仰视他的人。
――眸底是墨色的,是最最璀璨又漂亮的,却又是满溢了苦痛与沉重的。
这双眸子仍然明亮,却无端的叫人呼吸梗塞。
里面化不开的东西,好似有好多、好多。
注视着这般浓郁难解的墨色,叶枫晚却露出了笑容。
他的愉悦之情喜上眉梢,甚至已经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握住了徐哲的手腕。
“不要不开心啦。”几个时辰前的无措、甚至是羞涩,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消失无踪。
叶枫晚爽快的大笑道,带上了说不出的肆意味道:“如果和你一起纵情江湖,就能让你的笑容多上几分,这又有何不可呢?既然想与我一起游玩江湖,早说不就好了,有想要做的事,却不直白的说出来,你这人啊,莫不只是看似聪明绝顶,其实却是个有些笨的?”
【你这人真是个笨的!怎么冷了,都不知道说呢!】
时间与空间的错位违和感总是很有趣的。
松怔间,徐哲仿佛看到了那个与他熟稔无比、并没有失去记忆的叶枫晚。
任凭他对初见的陌生之人怎的百般冷漠,在自己人面前,却总是最最肆意潇洒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