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昊一听便知道是姜四月,他泰然自若地把手中抹布扔了过去,挡住了姜四月看好戏的脸。
“没礼貌。”
姜四月接过抹布,看看红透了脸的秦晗,笑着说:
“在外人面前才要遵礼数,自家人何必见外呢。”
说完便走过去挽住了秦晗的手,开口道:
“这回该叫你什么呢,香雪姑娘还是秦姑娘?”
秦晗回答道:
“我爹娘在家都叫我晗晗,你……也这么叫吧。”
这想说的,应该是“你们”吧。
姜四月忍着笑瞥了一眼姜明昊,接着对秦晗说:
“我叫姜四月,我师兄叫姜明昊,你上次走得匆忙,可是有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说清呢。”
是啊,连姓名都不知道,却像被施了魔障一样,这样一门心思地又找来了。
秦晗看着姜明昊,轻声念了他的名字。
“姜明昊,明昊,明眸皓齿?”
姜四月眼见着姜明昊的脸垮了下来,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拍着秦晗的肩膀说:
“虽然这词用在我师兄身上也算适合,但他应该不太喜欢。”
秦晗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临别那次见到他的真面目时,我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词便是这个。”
“哦?竟然不是我的天他真人长得这么好看真是让人欲罢不能我一定要把他收入囊中这样的想法?”
秦晗看了看姜四月,不好意思地挽住了衣带。
“其实这种想法在我第一次见他时就已经有了。”
姜明昊站在一旁听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疯言疯语,叹了一口气便进屋了。
虽然心情格外的好,但是他不太想承认。
秦晗目前住在客栈中,现在已经找到了姜明昊,就打算寻个房子租了,住上一段时间。她和姜四月又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姜四月进到屋里,见姜明昊正在洗菜,便走过去撞了撞他的肩膀,开口道:
“师兄,秦姑娘走了。”
姜明昊不说话。
姜四月故意拖长了声调在他耳边又说了一遍。
“晗晗走了。”
姜明昊头也不抬。
“我听见了。”
“那你都不出门去跟人家道别一下?”
“自家人不用见外,这不是你说的?”
姜四月顿时震惊了。
“师兄,你你你你你,你承认了?”
姜明昊抬起手,冷不防弹了姜四月一脸的水。
“我什么也没承认。”
姜明昊一向都是小事糊涂,大事精明,虽然他看起来对有些事不敏感,可他一旦做了决定,那便是思虑过后的真心了。
姜四月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抱着胳膊略带伤感地说:
“死脑筋的师兄也开窍了,我这个师妹怕是马上要失宠喽。”
姜明昊似笑非笑地说:
“你敢当着傅亦寒的面再说一遍?”
姜四月立刻放下手,严肃地说:
“师兄,今日包子卖得不好,我要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手艺了。”
还没等她转身走,姜明昊就一把拽住了她的领子。
“等等,正事呢?”
姜四月这才想起自己是刚刚从听风楼回来的,被秦晗的突然出现一打断,倒是把正经事给忘了。
姜四月坐在椅子上,这回是真的严肃了起来。
“这件事,还真有点乱。”
姜四月和姜明昊扔下王海瑶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招财便一封急信把姜四月请去了山海阁,故而姜明昊才惦记着,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仔细说说。”
“招财急着找我,是因为这位委托人来得匆忙,求得急切,而且与王海瑶的事还脱不了干系。”
“麻烦?”
“确实挺麻烦的,因为这个人,正是那个善于辣手摧花的老爷,李庆福。”
李庆福也算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中必定少不了高手,王海瑶被劫走了,他不派人追,不去找王海瑶爹娘的麻烦,反而花钱跑到山海阁来求助?
“他想做什么?”
姜四月揉了揉眉心。
“让我们帮忙把王海瑶追回来。”
姜明昊一脸疑惑。
“这事他自己不能做吗?”
姜四月摇了摇头。
“不是不能做,是他觉得自己做来不及。”
“哦?”
“其实不是非得王海瑶不可,他想让我们帮他找和王海瑶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一个甲子年六月十五日正午时刻出生的女子。”
“他想做什么?”
“救人。”
“何人?”
“他的女儿。”
姜明昊听得云里雾里。
“他娶妻,是为了救他的女儿?”
“招财说他的话只说到了这,然后便急匆匆地走了,应当是急着去寻人了。”
姜明昊低头想了想,开口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
姜四月摇摇头道:
“还没想好要不要接,总得把事情弄清楚再说。不过听李府的管家说,最晚期限只到后天。”
想不到王海瑶的事情解决了,李庆福这边竟还有隐情。
姜四月望着地面出神。
“师兄,若李庆福说的是真话,那我们岂不是救了王海瑶,却害了她的女儿?”
姜明昊此时也觉得头疼得紧,他怕姜四月多想,便伸手揉揉姜四月的头发,安慰她说:
“事情还不清楚,别说这种话。李庆福的妾室死了五个,有一人还是王海瑶的表姐,这事不是假的,若李庆福是用别人的命换他女儿的命,那他的罪孽仍旧难消,他的女儿因此不治,也是天意难违。晚些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先别想了。”
姜四月点点头,静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若是救了一命又害了一命,那这条人命,要怎么算得清呢。
不过姜明昊和姜四月最终并没能去成李府。
许辛阳回听风楼报备的时候听说了李庆福来过的事情,虽然觉得事情复杂,但是内心的责任感还是让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毕竟是自己接任了鹿蜀后的第一个任务,后续办得拖泥带水,以后也没底气在其他山海兽面前抬起头来了。
许辛阳找到姜四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姜四月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虽说她是阁主,但是每个山海兽能力都不差,甚至比她强的大有人在,并不是非要她事事插手,将所有人所有事都掌控于手中。
是夜,许辛阳站在李府门前,仍然不敢相信自己今日一整天都做了什么事。
劫了李庆福新娶的小妾放走了,又来打听他为什么要娶那么多小妾,必要的话可能还要帮他再找一个。
真是令人心情复杂。
应当是接到了山海阁的消息,许辛阳抬手敲了两下门,大门就迅速地被打开了,开门的小厮看见门口站了个戴面具的人,先往后跳了一大步,才开口问道:
“你你你你找谁?”
看来这黑无常的面具很有作用嘛。
许辛阳想着下次一定要试试另一张青面獠牙的,然后冷着声音开口道:
“贵府今日找上我们,我奉阁主之命来给个答复。”
这话的意思……应当就是山海阁的人了吧?
小厮鼓起勇气把门开得大了些,恭恭敬敬地说:
“请请请大大人里面走走走。”
这还是怕得很啊。
许辛阳迈进了门,突然转身对小厮说:
“面具再可怕也不过是表象,不必如此惊惧。”
说完便转身往里走,还没忍住为自己的体贴得意了一番。
却听那小厮在身后朗声道:
“大大大人,小的是是是结,结,结巴呀。”
许辛阳面具后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等他再一抬脚,脚下的石板已经碎裂成了很多块。
月黑风高,真是让人想干点毁尸灭迹的事情。
李府的正厅中灯火通明,许辛阳走进去的时候,就见李庆福在椅子上坐着,他一只手不断敲着桌子,看来已经等候多时,急得不耐烦了。
许辛阳轻咳一声。
“李老爷?”
李庆福看见来人,也没被他脸上的面具吓到,只是睁大了眼睛,满是期盼地问:
“是山海阁来的大人?”
许辛阳点点头,李庆福立马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他的手。
“你可来了,救命恩人哪!”
许辛阳挣脱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李老爷说这话为时尚早,我们阁主还未接下你的请求。”
李庆福赶紧让管家去给许辛阳上茶,他一边请许辛阳入座,一边点头哈腰地说:
“是我唐突,是我唐突了,这位侠士莫要见怪。”
待二人都坐好后,许辛阳道:
“我来的目的李老爷也应该清楚,你今天的话没说清,这事我们就接不得。阁主心善,念你救女心切,这才破例让我上门来走一趟。不过这事最后能不能成,还要看李老爷你的心诚不诚。”
李庆福闻言立刻招手叫来管家,在他耳边这般那般吩咐一番,管家下去,不一会儿就带人抬了一个大箱子上来,打开箱子,黄灿灿的金元宝立时就晃花了众人的眼。
李庆福对许辛阳说:
“这就是我的诚意,事成之后还有大礼相谢,侠士大可放心。”
许辛阳的表情掩在面具下,谁也看不清。
不多时,李庆福就听那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
“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李庆福没听明白,还以为许辛阳是嫌钱少了,立马开口道:
“侠士不满意?那你开个价我再加……”
“啪”的一声,许辛阳将手边梨花木的桌子劈碎了一个角下来,屋里立刻便安静了。
“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你说不清楚你娶妾室和你女儿的病这些破事,就再也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