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对证(1 / 1)

今夜的确适合赏月。

望月台边江风猎猎耀目的月华映照着滔滔江水细碎的流光汇入三条长河向西南而去。

卫珩赶到时,只见那观景台上乌压压地站满了人。

皇帝与北越三皇子立在前首,正神色焦急地看着轰然奔流的水面。随侍的宫人三五挤作一堆窃窃私语着,一看到卫珩便都立刻噤声默默地让出一条路来。

一见到他皇帝面色一沉憋着满腔无名火不知该从何发起似的只硬邦邦挤出一句:“你怎么才来?”

卫珩顾不上行礼,三两步行至台边:“阮秋色呢?”

这望月台依托地形高高凌架于江面。自上向下望去,只觉黑洞洞的一片。

“阮秋色刚一落水便有人去救,自然是找到了。”皇帝捺着火气道“人昏迷了,眼下正在长风殿里让御医瞧着……”

卫珩这才觉得空悬已久的心脏落回了胸腔。他深吸了口气这才拱手道:“臣先去……”

“阮画师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眼下你该担心的是昭鸾公主。”皇帝面色黑沉,觑一眼台边的北越三皇子压低声音道,“公主落水已逾半个时辰西林苑善水的侍卫全派下去了眼下还无消息。”

江面上忽然传来一声呼哨不多时便看到几人泅游而来似是力气耗尽,岸上的侍卫赶忙下水接应。

“启禀皇上,属下们摸遍了五里之内的水域,实在寻不着公主的踪迹……”为首的水侍上了岸,呼哧地喘着粗气复命,“水下昏黑,涡流丛生,若再往前去寻,实非人力可及,恐怕只能等到明日天亮……”

“笑话!”皇帝拂袖道,“公主危在旦夕,怎么可能等到天亮?”

那水侍张了张嘴,没敢答话。一旁静立的北越三皇子却苦笑一声道:“他说的不是捞人,是捞尸吧。”

“属下不敢!”那水侍被他一语道破,才惊觉方才言论属实不敬,“请陛下恕罪!待属下们回复些体力,便立刻下水再去寻!”

皇帝如何不知昭鸾公主定是凶多吉少。连日的大雨让这江水汛猛无比,而昭鸾公主落水已久,五里之内都遍寻不着,若是再遇上吃人不吐骨头的涡流……

“这西林苑里会水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朕去寻人!”皇帝厉声道。

昭鸾公主代表北越出使我朝,如今落水失踪,于两国邦交是举足轻重的大事。饶是知道她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至少在搜救上须得竭尽全力。

周围随侍的宫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应。

“皇上,此举不妥。”最后是卫珩出声劝阻,“夜里下水救人,非常人所能胜任。只恐寻人不成,反误了更多性命。”

“眼下还有别的办法吗?”皇帝声线冷硬中夹着无奈,“难不成需要朕来提醒你公主失踪的后果?别忘了,此事与你那阮画师脱不开关系……”

卫珩眼睫低垂,敛住了眸中神色:“陛下不会不知,此事定有蹊跷。阮秋色绝非……”

话没说完,忽听见不远处传来内侍略显尖细的嗓音:“太后驾到”

卫珩抬目望去,只见那雍容华贵的妇人扶着身侧小内侍的手,缓缓向这边走来。

“怎么惊动了母后?”皇帝赶忙迎上前去,从内侍手中接过了那只保养得宜的手,“江边风大,母后何不在宫中歇息?”

“出了这么大的事,又牵涉到宗室女眷,哀家担心皇上为难。”太后的目光缓缓从卫珩身上掠过,声音冷冷道,“听说宁王那位未婚妻,将昭鸾公主从这望月台上推下去了?”

阮秋色还昏迷着,无法道出方才在望月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卫珩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真相。

“属下一路护送着阮画师,看她进了北越使团的宫苑,便一直在殿外等她出来。”来时的路上,那名奉命保护阮秋色的暗卫细细禀报了自己的见闻,“然而一个时辰过去,却有宫人来报,说昭鸾公主被阮画师推下了望月台,被江水冲得不见人影……”

那暗卫心知有异,匆匆赶到望月台,只见这里乱做一团:北越使团齐齐站在岸边,交头接耳地议论有人指挥着善水的侍卫跳下江去寻人,“扑通”的水声与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

这时阮秋色还好端端地立在台边,惶急地同皇帝与北越三皇子解释公主落水一事的原委。

“……怎么、怎么会是我推的呢?!”她声音带颤,连连摆手,“是公主说她心情烦乱,想来望月台散心,又不想一堆人跟着,便带我偷偷翻墙离宫……”

“……到了望月台之后,我发现太后赐的香囊遗失了,便想回头去找,才走出不远便听见嗵的一声,像是有人落水。回头一看,公主已经不见了,望月台上只剩了一只绣鞋,我便赶紧跑出去喊人来救……”

“你找的人呢?”皇帝厉声问道,“怎么目击证人将朕都带来了,你却还没找到人来救公主?”

皇帝口中的“目击证人”,正是西林苑中的掌事内官罗有德。公主落水后,是他立刻寻了水侍来救,又将此事通报给了皇帝与北越使团。

“我、我是想去找裴昱的……”阮秋色急得结巴起来,“可他不知去了哪里,我没找到……”

“荒唐!”皇帝闻言怒道,“公主落水,危在旦夕,你找裴昱作甚?”

阮秋色脸憋得通红,犹豫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声:“裴、裴昱统领禁军,负责今夜西林苑的巡防又、又擅长水性……”

这下明眼人都瞧得出,她着实不擅长撒谎了。

北越三皇子忽然出声道:“我也不愿相信阮画师会做出这种事。但依你所言,出事时长风殿内只有你与昭鸾两人,她究竟是如何落的水?难不成是自己跳江?”

“我、我不知道啊……”阮秋色满面慌张,胡乱解释道,“公主看了那出戏之后,便一直有些恍惚,再加上今夜喝了不少酒,或许、或许她一时迷乱,将自己当成了那跳江的女将军……”

“她在说谎!”那罗内官疾声上前道,“请皇上明鉴,老奴亲眼看见这位阮画师将昭鸾公主推下了望月台!”

“今夜老奴将太后送回了寝宫,偶然撞见阮画师与昭鸾公主翻墙出宫。她们没带任何侍从,老奴也不敢上前打扰,只是听见她们提到望月台,便不放心地跟着。哪成想昭鸾公主站在台边赏月时,这阮画师竟趁她不备,从背后一把将她推落江中!”

周遭人群一片哗然。

“我没有!”阮秋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咱们无冤无仇,你污蔑我有什么好处?”

那罗内官一脸正色:“老奴知道阮画师颇受宁王爱重,只是你犯下此等罪行,老奴实在不能装作不知。京中盛传宁王有望迎娶北越公主,老奴在西林苑中都略有耳闻,想来阮画师是出于嫉妒……”

“你胡说什么!”阮秋色急道,“昭鸾她又不喜欢……罢了,我也不必同你解释,等裴昱来了,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这又与裴昱有什么关系?”皇帝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发言搅得一头雾水,见阮秋色抿唇不答,他没好气地对身旁的侍从道,“方才就让人去找宁王,怎么还没找来?”

这一场圆满顺利的送别宴,竟然是以这样的闹剧收场,皇帝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对阮秋色多少有些了解,亦是不信她会将昭鸾公主推落江中,可这罗公公言之凿凿,阮秋色又像是隐瞒了什么,无法证明己身清白。

倘若卫珩在这里,许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破了这难解的局面。是以皇帝急着寻他,让他收拾这烂摊子。

谁知那罗公公一听到“宁王”二字,忽地浑身一抖:“陛下!您如何能让宁王来查此案?”

皇帝本就对罗有德的证词心存疑虑,见他似是心虚一般,便冷哼一声道:“他的人惹出了事,难道不该给朕个说法?别的不说,宁王断案之才,朕信得过。”

“陛下!”罗公公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呼,跪地叩首道,“这阮画师是宁王爱妾,他怎会秉公处理!听闻宁王通晓百种酷刑,他又如何会放过老奴?老奴所言字字为真,陛下若是不信……”

他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退后几步,直退到了望月台边:“与其让宁王来审老奴,还不如老奴用这条性命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说着,他纵身一跃

说时迟那时快,离罗内官最近的阮秋色猛地扑上前,扯住了他的衣袖。

她这举动完全是出于直觉这老人莫名其妙地污蔑于她,背后必有因由,因而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须得留他性命待卫珩查个清楚才是。

却不成想那罗内官身子竟比她想象中沉重,在被她抓住同时,竟又反手一扯,反将阮秋色带着双双坠入了江中!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岸上的人竟都瞠愣了片刻,才想到要去救人。江水湍急,一瞬间便将人冲出了几丈,等阮秋色被救起时,已经陷入了昏迷。

而那罗公公……

“怎么,宁王无言以对了吗?”冷冷的女声打断了卫珩的沉思,“你既精通律法,那哀家倒要问问:阮秋色谋害北越公主,究竟该当何罪?”

“如今案情未明,太后的论断恐怕言之过早。”卫珩淡声道。

“案情未明?”太后轻叱一声,“那罗内官亲眼所见,又以自己的性命做了担保,难道还算不上铁证如山?”

“太后口中的铁证如山……”卫珩双眼微微眯起,审视地看向太后,“在我看来,倒更像是死无对证。”

那罗有德似是早就筹划好了自己的死亡,落水后毫无挣扎不说,袖中还装了不少石块,侍卫将他捞起时早已气绝。

“你这是何意!”太后扬眉怒道,“就为了保你那未婚妻,便想颠倒黑白?你”

“母后。”在一旁沉默许久的皇帝忽然出声打断道,“今日之事着实蹊跷,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早些找到公主。至于公主落水的真相,等阮秋色醒来再问也不迟。”

太后还想说什么,却见皇帝面色已是不豫,于是只得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他一眼道:“……也罢。哀家暂且回宫为昭鸾公主诵经祈福,至于那阮秋色……”

“不劳太后费心,”卫珩垂眸,拱手道,“等她醒了,自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翌日清晨。

时青端着药碗,跟在吴酩身后进了长风殿。见卫珩合衣靠在阮秋色榻边,双目阖着,似是疲累至极地睡了过去。

想起昨夜的兵荒马乱,二人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时青才刚无声无息地将药碗搁在桌上,便听见身后卫珩道:“如何了?”

“水下仍未发现公主踪迹,裴世子疑心她被冲上了岸,正带人沿着河岸去找。”

时青目中含忧,接着道:“那罗内官属下也查过了。十多年前,先帝携后妃群臣来西林苑游猎时,太后马匹受惊,他救驾有功,才升任了西林苑的掌事内官。只是他与太后这些年并无钱财往来,他自己亦无亲眷,也不知是为何要拼上性命去诬陷阮画师……”

这便是没有一个好消息。

卫珩垂首看着静静躺在榻上的阮秋色,她唇色有些苍白,面颊也不复往日的红润。

“是本王大意了。”卫珩叹了口气道。

“这并非王爷的错。”时青宽慰道,“昨夜的事疑点重重,谁能想到昭鸾公主会特意绕开暗卫耳目,带着阮画师去那望月台呢……”

卫珩摇了摇头,似是不欲多谈,只抬眼望向吴酩:“她为何还不醒?”

吴酩走上前,搭了搭阮秋色的脉搏,才道:“这脉象倒是平稳,昨夜呛的水也都及时控了出来。迟迟未能醒转,怕是和她脑后的瘀伤有关……”

昨夜阮秋色昏迷,西林苑中的御医判断是呛水所致。卫珩放心不过,又叫了吴酩细细检视一番,才发现她脑后有处肿块,许是落水时与那罗内官冲撞所致。

“头颅受撞不是小事。颅内为脑,脑为髓之海,灵机记性皆在其中。”吴酩先是说得煞有介事,见卫珩面色一沉,赶紧又补充道,“但既然她脉象无异,想来这伤也无大碍,暂且静候些时日也无妨。”

卫珩并没从他这话里体会到多少安慰。他伸出食指在阮秋色颊边轻轻一点,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原本就只有一点小聪明,这一撞岂不是要傻个彻底?”

时青听他语气里全无调侃,尽是担忧,便温声劝慰道:“王爷守了一夜,不如去偏殿小睡片刻?这里有属下看顾着……”

卫珩只将阮秋色颊边的发丝拂到耳后,摇了摇头:“经过了昨夜的事,她醒来见不到本王,定是会怕的。”

卫珩还是睡了过去。

许是困倦到了极点,他连面具也忘了摘,只挨着床沿侧躺在阮秋色身旁,还保持着将她手手拢在掌心里的姿势。

梦里很不安宁。吵吵嚷嚷的望月台,神色凝重的皇帝与北越皇子,接连跳进水里去寻公主的侍卫……

还有满脸焦急,正站在那里向人解释的阮秋色。

幸而这一回他赶上了,阮秋色掉下望月台时,他飞身过去拽住了她的手。她瘦瘦小小的,人也很轻,稍一使劲便可以提上岸

“疼!”

一只小手“啪”地拍在卫珩脸上,他霎时惊醒,却见阮秋色瞪着眼睛,一脸不高兴地盯着他瞧。

卫珩神思还有些迷蒙,自是没注意到阮秋色古怪的脸色,只欣然道:“醒了?”

说着便想摸摸她的脸,不料才刚伸出手,又被阮秋色不留情面地打到一旁。

阮秋色将方才被捏痛的另一只手“噌”地从卫珩手心里抽出去,整个人往后缩了好几步,直缩进榻上的角落里,这才像只小动物一般睁圆了眼睛道:“你不许碰我!”

卫珩不由得愣住了。不光是因为阮秋色一反常态的举动,更因为她的神情、语气皆让人觉得陌生不是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而是带些奶声奶气,有种孩童般的稚拙。

“怎么,”卫珩满心疑惑,“为什么不让碰?”

阮秋色不答,只是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卫珩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对劲,小心地试探道:“你……可还知道本王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阮秋色在床角蹲成小小一团,神情却很警惕。

卫珩真是觉得非常奇怪了。他皱着眉头,又倾身问她:“既然知道,那为什么……”

“你是人贩子!”小姑娘十分胸有成竹,奶凶奶凶道,“专门绑了小孩子,卖到山沟沟里去的坏蛋!”

卫珩足足沉默了半刻。

再开口时,他声音罕见地慌了:“……时青!”

“叫吴酩过来,立刻!”

“不是说没有大碍吗?”卫珩面上黑云压境,瞪得吴酩额角生汗。

“王爷,我早上同你说过,人的智识记忆皆存于脑髓,若是受到了冲撞,便有遗失的风险。”吴酩硬着头皮同卫珩解释,“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变傻或是失忆。恢复的时间也长短不一,有的数天数月便可康复,有的却要耗上数年。”

瞧着卫珩阴沉的神色,吴酩到底是把那句“也有可能是一辈子”给咽了下去。

“那她现在这样……”卫珩皱着眉头,打量缩在床角瞪人的阮秋色,“是失了神智,还是失了记忆?”

吴酩也有些拿不准,便强挤出个笑脸对着阮秋色道,“阿秋乖,伯伯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我不是坏人,是你爹的好兄弟……”

“你骗人。”阮秋色朝他翻了个白眼道,“我爹爹那么年轻,怎么会有你这么老的兄弟?

吴酩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卫珩倒是有些释然:“伶牙俐齿,思路清晰似乎没有变傻。”

那便只能是失忆了。而且并不是失去了某时某处的记忆,而是整个人退回了孩童时期毕竟在阮秋色此时此刻的印象里,阮清池还很年轻,那她也定然还是个孩子。

卫珩伏低了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榻上的阮秋色相平,又放轻了声音问道:“你如今几岁了?六岁?七岁?”

“你不要瞧不起人!”阮秋色挺起胸膛,很是不服道,“我上个月便满十岁了!”

语气还挺骄傲。

卫珩没有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不确定应该作何反应,于是犹豫着说了句:“真厉害?”

阮秋色小脸一红,猛地将头扭到一边:“我才不跟人贩子说话呢。”

吴酩在一旁瞧得兴起,他乐得见卫珩吃瘪,赶紧上前道:“伯伯没有骗你,我真是你爹的好朋友。我知道他喜欢吃笋,喝玉叶茶,他还有一块宝贝的玉佩,每天随身带着……”

他说的一一都能对上,阮秋色顿时信了几分。她犹豫了片刻,期期艾艾地挪近了些道:“真的?那你能带我去找我爹吗?”

“……当然。”吴酩有些心虚地扯了个谎,“可是你爹突然有些急事,所以将你暂时托付给伯伯照顾些时日……”

迎着卫珩写满了“你敢”的视线,他又赶紧改口道:“呃……伯伯突然想起也有些急事要忙,还是暂且将你托付给这位……大哥哥吧?”

“我不要!”阮秋色满脸写着拒绝,“他是坏人,我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为什么说本王是坏人?”卫珩无辜道。

他虽然向来没有孩子缘,可自从阮秋色醒来,他也没表现出哪里不好。便是她一开始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把他当成了拐带自己的人贩,眼下也该明白这只是个误会。

阮秋色却不答,只是默默缩回了床角,拒绝给卫珩眼神别以为她不知道,画本里戴着面具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坏蛋。掰着指头数一数,不是半夜吃小孩儿的吸血狂魔,就是练功走火入魔的邪教教主……

卫珩自然想不到阮秋色已经单方面将他脑补成了无恶不作的大魔王,只觉得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原本对自己亲近恋慕的小姑娘,忽然百般抗拒,还口口声声说他是坏人。

他抿唇沉默了片刻,知道眼下没有时间去弄清其中的原委,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亟待解决

“王爷!”时青快步进门道,“皇上听闻阮画师已醒,急召您带阮画师去群英殿里给个说法。北越使团和太后已经先到了……”

“知道了。”卫珩站起身,理了理衣摆,又指着阮秋色道,“让人给她准备些吃的玩的,将她看顾好。”

时青讶然:“王爷……不带阮画师一起去吗?”

卫珩摇了摇头,目光与阮秋色偷偷看过来的视线对上,见她眼里尽是懵懂无邪没有昨夜的惊心动魄,也对成人世界的阴谋陷阱一无所知。

阮秋色的失忆让眼下的局面糟糕到了极点。对于可以预见的狂风骤雨,自是不必带她一起承受。

卫珩走出几步,又回身对时青道:“令千机营中所有影卫速至西林苑东五里外待命。本王担心……此事难以善了。”

卫珩珩土拨鼠尖叫:我老婆呢!我那么乖巧懂事的一个老婆呢!

阮阿秋失忆真的是剧情需要,想了很多种替代方案,这章也重写了很多次,最后发现果然还是只能这样。

球球小天使们殴打渣尾的时候下手轻一点!!!感谢在2020041817250420200428003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初hlyrf9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uble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