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男人(1 / 1)

阮秋色揽了送昭鸾回去的任务一上马车便好奇地问她:“云芍方才同你说什么了?”

“就是……怎么追男人呗。”昭鸾抿了抿唇看着窗外道“云芍姑娘方才告诉我裴昱这样的男人不能追,你越追他跑得越快得想办法把他勾过来才行。”

“那要怎么勾?”阮秋色眨眨眼睛。

“简而言之”昭鸾道,“就是让他心软。”

按照云芍的说法,今日本来是个极佳的机会。裴昱拒绝了昭鸾的好意心里多半是有愧的。方才他又那样逼人道歉倘若昭鸾真服个软哭哭啼啼地把歉给道了裴昱反而会觉得自己欺负了人家,愧疚心软之余,也会生出些怜惜来。

“可我不但没抓住机会还同他硬碰硬反倒让他觉得我们之间扯平了两清了。”昭鸾遗憾道“两清是不行的我得让裴昱觉得愧疚才行。”

“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阮秋色点点头,“那云芍有办法让裴昱愧疚吗?”

“云芍姑娘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具体的办法还得我自己来想。”昭鸾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劲,“今晚我回去细细研究一番,一定要想出个完整的作战计划来!”

阮秋色忍不住笑了。她看着昭鸾亮晶晶的眸子,倒也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表达鼓励。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四方馆,昭鸾轻轻巧巧地跳下车去同阮秋色告别。

“话说回来……”

阮秋色忽然想起了什么,隔着车窗问昭鸾:“云芍同你说的话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何必那样神神秘秘的,都不让我听见呢?”

“她哪里是为了防你?”昭鸾摇头笑道,“她是为了防宁王那护卫啊。”

“时大哥?”阮秋色有些讶异,“防他做什么?”

“云芍姑娘说,男人都是一样的。”昭鸾冲她挤挤眼睛,“因为愧疚生出怜惜,再因为怜惜生出喜欢,这是女追男最常见的套路。”

“所以?”阮秋色有些不解其意。

“你怎么还听不明白呀?”昭鸾恨铁不成钢地轻戳她脑袋一记,“云芍姑娘还要用这法子来勾你那时大哥,自然不能在他面前泄了底的!”

“哎?”阮秋色这才明白过来,眼睛顿时睁大了几分,“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昭鸾急着回去制定自己的追夫大计,冲她挥了挥手作别,“云芍姑娘那么有经验,一定会拿下时护卫的!”

阮秋色愣愣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只好小小声地自言自语。

“可是时大哥耳力那么好,你们说的悄悄话,防不住他的啊……”

莳花阁里,面对步步逼近的云芍,时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云芍姑娘有什么话要说?我还要回去……”

他话没说完,就见云芍拿帕子捂住眼睛,嘤嘤地哭了起来。

“云芍姑娘……”时青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云芍捂着脸哭得抽抽噎噎的:“我、我终于明白了……”

时青不解地问她:“明白什么?”

“我明白你为什么躲我了……”云芍转过身去,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你也觉得我出身风尘,一点也不清白对不对?说不准你心里也暗暗觉得,我是个、是个……”

“妓女”两个字梗在喉间,几次都没说出口。不过刚经过昭鸾那么一闹,时青自然明白她想说什么。

他盯着云芍动作夸张的后背,轻轻地叹了口气:“云芍姑娘便是要用什么套路来对付我,也不该这么说自己。”

云芍顿时愣住了。

她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来,面庞上果然一片干燥,半点水痕也无,看得时青有些想笑。

“你都听见了?”是怀疑人生的口气。

时青无奈地点了点头:“不是我故意偷听,只是你方才声音太大了些。”

她声音明明很小的好不好!

云芍脸上一阵发烫,不死心地又确认了一句:“你都听到什么了?”

“全部。”时青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包括你说今日要瓮中捉鳖……”

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被当做了鳖,但时青向来有容人之量,并不打算同她计较。

云芍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未有过如此丢人的时刻。

有道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丢人丢大了,好像也没想象中难堪。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索性自暴自弃地说了句:“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我堂堂盛京第一花魁,没什么配不上你的地方吧?”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时青顿时愣住了。他定定地看向云芍,良久,才轻叹了口气。

“是时青配不上姑娘。”他手心下意识地握紧,向着云芍躬了躬身,“云芍姑娘定能觅得良缘,不需把时间……”

“你知道配不上,以后就对我好一点。”云芍摆了摆手,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也不嫌弃你,谁让我眼光不好呢。”

“……”

身为一个习武之人,时青难得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天色已晚,阮秋色送走昭鸾,便直接去了大理寺。

两个时辰前,时青便差人通知了卫珩,说是已经将秦五爷关在地牢等他回来审问。也不知道今日宫中发生了什么,卫珩到现在还没回来。

眼下大理寺已过了散职的时辰,只有十多个值守的差役。他们都知道阮秋色与卫珩的关系非同寻常,故而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先是让她在议事厅里边喝茶边等,到了用晚饭的时间,还特意来问她要不要一起用膳。

“不用了。”卫珩不在,阮秋色也不好意思蹭饭,只是摆摆手道,“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请问……我能不能先去看看时护卫今日带回来的犯人?听说就关在地牢里。”

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与卫珩一起的,可真到了大理寺,她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急切些。阮清池究竟与朱门做了怎样的交易,又是为什么而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问问那秦五爷。

见那差役犹豫,她赶紧补上一句:“王爷与我说好了要一同去审那犯人,你先带我过去,他定是不会怪罪的。我只是去问几个问题,要不了一刻钟的工夫。”

“既然如此……那阮画师便随我来吧。”差役终是应允道。

夜晚的牢房中只点了些火炬来照明,暗沉沉的,更显得阴暗诡谲。

阮秋色跟在差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周遭的环境。囚牢里的走道说不上宽敞,见进来的是个女子,暗处窥视的一双双眼睛都亮了起来。有死囚凑过来瞧她,脚镣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阮秋色对上他们的眼睛,只觉得后脊上的寒毛都窜了起来。

“还有多远才到?”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就快到了,”那差役答道,“时护卫吩咐过,这名的犯人罪大恶极,让我们关在最里间的地牢,与旁的犯人都隔开些。”

他见阮秋色轻轻搓着手臂,面上的神情有些畏惧,便出声安抚道:“阮画师是第一次来这地牢吧?其实,这里虽说关押了最危险的犯人,可也能算得上整个盛京最安全的地方呢。”

“倒也不是第一次。”阮秋色小声回了句,“以前我也来过的。”

说起来她与卫珩真正意义上的初见,便是在这阴湿晦暗的地牢里。不过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现在想来,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想到卫珩,她心里顿时安定了些。一路行至走道尽头,那差役以眼神向她示意,就退至一旁候着。

最深处的那间地牢里,秦五爷靠墙坐着,正在闭目养神。

他与阮秋色上次见到时并无多大的差别。他头发梳理得齐齐整整,面上也擦得干净,除了身上的白衣沾满灰土,整个人并不显得特别狼狈。

察觉到有人来,秦五爷不紧不慢地抬了眼,看到来人是阮秋色,他面上的诧异一闪而过,而后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来:“你怎么来了?”

阮秋色慢慢地挪到牢门前面:“我有话要问你。”

她话刚出口便觉得自己的语气太温和了些,毕竟面前这人算得上她的杀父仇人,虽然她此刻仍然没有多少实感。

“我可不一定会答。”秦五爷言毕,轻声叹了口气,“倘若不是因为你这丫头,我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田地。”

“你、你少叫得这么亲热!”阮秋色急声道,“你自己作恶多端,如今只是自食其果罢了!”

秦五爷点了点头:“这样说也不错。只是做恶人还得做到底,当初真不该看在你是故人之女的份上,就那样将你放回去。”

他不提倒好,一提起“故人”,阮秋色心中的怒火反而烧得更炽:“你杀了我爹,还好意思说我是故人之女?”

秦五爷目光幽幽地看了她半晌,才道:“我当年曾在你祖父手下学艺,与阮兄算是同门,称一句故人也不算过分。至于后来……各人有各人的苦衷,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你也配说这同门二字?”阮秋色愤愤道,“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了什么样的苦衷,才要致我爹于死地?”

“所谓苦衷,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秦五爷低下头道,“何况这个答案,你爹定然是不想让你知道的。”

阮秋色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与沅贵妃的死有关?”

“你竟知道这个?”秦五爷讶然地抬眼。

“我不光知道这个,”阮秋色盯着他道,“我还知道我爹定是查出了什么,才叫幕后的凶手设法灭了口。”

她这话不过是自己的揣测,是想学着卫珩,去诈那秦五爷。倘若真让她说中了,兴许对方会觉得没什么可瞒,索性将真相和盘托出。

然而秦五爷只是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突然勾唇笑了笑:“不,你什么也不知道。”

阮秋色一愣,正想再问下去,就听见他又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我这个人最重诺了。”

他这话一说,便转过了身去,端得像油盐不进的铁板一块,任阮秋色如何追问,也是一言不发了。

“你何必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阮秋色白费了半天口舌,有些不耐地去拍牢房的栏杆,“我现在好声好气地问你你不说,难道非要铁面阎王用一百零八样大刑伺候过,你才肯吐实?”

秦五爷微微侧过了身:“真有一百零八种之多?”

“当然是真的。”阮秋色言之凿凿地威胁道,“他不光有上百种严刑拷打的手段,眼睛也毒得很,一眼便能看出你有没有撒谎。倘若不是他今日没空来审你,看你瞒得住什么?”

原以为秦五爷会再说些什么,可他只是“唔”了一声,便又转头面向墙壁。无论阮秋色如何疾言厉色地威胁讥讽,也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说了。

一刻钟过得很快,阮秋色手在栏杆上拍得发红,一时也无计可施。地牢外面匆匆走来另一名差役,在她身侧小声道:“阮画师,王爷传话过来,让您速速进宫一趟。”

“进宫?”阮秋色有些诧异,“王爷有说做什么吗?”

卫珩今日迟迟未归,许是出了什么事情。

那差役摇了摇头。

阮秋色回头看了秦五爷一眼,知道自己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虚张声势地丢下一句:“你等着,明日一早王爷便会来审问你,看你还怎么隐瞒。”

她说完拔腿便走,一连走出七八步,才听见那秦五爷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丫头,众生的苦楚,都在于执着二字。你爹就是破不开执念,才得了那个下场。你若执着不放,恐怕也会招致祸端。”

阮秋色站住脚,回头冷冷地看着他道:“你这样的恶人讲两句佛法,以后便不用下地狱了吗?”

秦五爷也不恼,只摇了摇头道:“你听与不听,这话我也是要说的。我与你爹总归是师兄弟一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卫珩派了内侍在宫门口接应,阮秋色刚下马车,便被人带着,径直去向了清辉殿。

她这一路上都想着方才与秦五爷的对话。不光没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心里还笼上了一层淡淡的不安。这不安让她有些后悔倘若是与卫珩一同过去,眼下定能审问出更多线索吧。

正想着卫珩,便看见院中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对着清辉殿中的莲池出神。

阮秋色蓦地松了口气。她这一天过得兵荒马乱的,总觉得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似的,竟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欢喜来。

“王爷!”她轻快地叫了一声,三步并做两步地跳到卫珩身后。

卫珩回身看她,脸上的面具闪着银光,遮住了面上的神情。

阮秋色见他半晌不语,正不解地同他对视着,腕上忽然一紧,整个人便被他扯进怀里,用力地抱住了。

鼻端尽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香气,阮秋色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觉得心头毛毛躁躁的思绪都被抚平了一般。

她将胳膊穿过卫珩的腰间,两手在他身后交握住,紧紧地回搂住他,才轻声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素若一案,终于出了个嫌犯。”卫珩贴着她的鬓角轻声道,“便是那日咱们一同在清辉殿里审问过的宫女,着红衫的那个。”

那粉衫宫女的面貌顿时落入了阮秋色脑海中:“她穿的是樱粉色。”

她说完才觉得有些讶异。回想起那宫女当日的表现,真没觉出什么异常:“她竟然会是凶手?王爷怎么查出来的?”

“不是本王查的。”卫珩环住她腰身的手紧了紧,“是她自己在遗书中写的她方才被人发现,在房中割腕自尽了。”

卫珩珩终于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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