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1 / 1)

宁王大人幼稚起来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阮秋色扯了扯卫珩的袖子正想着怎么同昭鸾公主解释却见她面露惊讶之色语调夸张道:“我还当宁王是个哑的,原来您会说话呀。”

听这嘲讽的语气是在介意他今日的爱答不理了。卫珩并不同她斗嘴只从鼻子里淡淡地哼了一声,便转头去看殿中的歌舞。

阮秋色坐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禁暗暗感慨:长得好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不管是昭鸾公主讥诮的神色还是卫珩冷着脸不理人的样子,都足以让她这个颜狗神魂颠倒。

面对卫珩的冷淡,昭鸾公主也不恼只笑笑地看着阮秋色道:“我看这姑娘眉清目秀的不像是有什么斜眼症呀。”

阮秋色干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王爷同您开玩笑呢。我一直盯着您看只是因为沉迷于您的美貌无法自拔而已……”

昭鸾公主听惯了旁人的赞美可说得像阮秋色这般露骨的倒是少见。她轻笑了声又抿了口酒,这才随口问了句:“我哪里好看?”

语气漫不经心的像也并不期待答案。这问题她问过许多次每当听到旁人赞美便抛出这问题,等着看那称赞的人张口结舌,搜肠刮肚地研究该怎么细细夸下去。

看那些人尴尬的样子,也怪有趣的。

“哪里都好看!”阮秋色却认了真,毫不犹豫地答道,“俗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公主您骨相皮相都生得完美无缺。我们先从您这精致又饱满的额头说起啊……”

若论鉴赏美人,阮秋色在整个盛京都是无人能出其右。她这一说就是一盏茶的工夫,直到卫珩实在听不下去,干脆往她嘴里塞了一大块茯苓饼,把她噎得差点翻了白眼。

“你这丫头倒真会吹捧人,”昭鸾公主似笑非笑地瞟了阮秋色一眼,“听得本宫都想找面镜子照照,我这脖子上头究竟是张脸,还是件古墓里头挖出来的艺术品。”

“我没有吹捧公主,我是很真诚的。”阮秋色好不容易咽下去那块茯苓饼,立刻眼睛睁得圆圆道,“若论欣赏美人,没人比我更专业了。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公主的神仙美貌绝对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唔唔唔……”

剩下的话,全让卫珩塞过来的水果点心堵了回去。

“多吃点,”他一边往阮秋色嘴里填葡萄,一边用暗含警告的眼神睨她,“你是来赴宴,不是来说书的。”

阮秋色被他喂得腮帮子鼓鼓囊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昭鸾公主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看不出来,宁王殿下这样冷的性子,还会亲自给下属喂东西吃。”

卫珩神色不变,只盯着阮秋色,淡淡道:“她不是普通的下属。”

“哦?”昭鸾公主本没料到卫珩会接这个话茬,一时也来了精神,“那她特别在何处?”

阮秋色脸上顿时红了红,连咀嚼也忘记了,只呆呆地看着卫珩。毕竟,当着昭鸾公主的面挑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可与他们先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她特别笨。”卫珩答得一本正经,“作为大理寺里最笨的一个,她多得些照顾,也是应该的。”

阮秋色再没寻着机会同昭鸾公主搭话。不是她不想开口,而是卫珩的投喂实在是密不透风,她咀嚼到最后已经麻木了,满脑子想着西市烧鸭铺里被填饲料的鸭子。

好不容易觑了个空子,她赶忙拦下了卫珩递过来的手,小声在他耳边抱怨道:“王爷你干嘛呀?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能和昭鸾公主搞好关系,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卫珩板着脸一本正经道:“本王听不得假话。”

“哪里是假话了?”阮秋色争辩道,“我每一句夸奖都是很真诚的……”

“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你已经用来夸过本王了。”卫珩斜了她一眼道,“难不成世上还有两个绝无仅有?”

“怎么没有?”阮秋色振振有词,“王爷的美貌在男人中绝无仅有,昭鸾公主的美貌在女人中绝无仅有,这两者毫不冲突啊。”

她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王爷……是不是在吃醋呀?”

卫珩执茶杯的手顿了顿,接着便轻嗤了一声:“本王有什么可吃醋的?”

她以为她那几句夸奖有什么珍贵之处?明明逢人便说,半点都不稀罕。

阮秋色想想也是。一来,昭鸾公主是个女子二来,卫珩向来也不喜欢听她夸自己好看,的确没什么可吃醋的。

“那就好。”她点了点头道,“只要王爷别再扯我后腿就行。”

宴会到了后半场,皇帝离了坐席,去同那北越皇子谈天殿内殿外的官员们也放松了许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酒说话。

昭鸾公主坐得无聊,便起身向帝后行了一礼:“陛下,我方才喝了些酒,觉得身子略有些不舒服,想去御花园中吹吹风。”

“快去吧。”皇帝点点头,又对身后的内侍官吩咐道,“多着人看顾着些。”

昭鸾公主离了席,看见阮秋色目光热切地盯着自己,便笑了笑道:“怎么,阮姑娘想同我一起吗?”

“她不想。”阮秋色正想开口,卫珩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她要留在本王身边伺候,公主请慢走。”

这人也太霸道了吧?阮秋色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又拿食指悄悄戳他,不满的意味不言自明:明明说好不扯我后腿的!

卫珩只不动如山地端坐着,全当她暗戳戳的动作是空气一般。

昭鸾公主原是随口一问,见卫珩不肯放人,反而生出了同他较劲的兴致:“阮姑娘好像不这么想吧?”

卫珩还没开口,阮秋色赶忙道出一声:“当然当然,王爷是同您开玩笑的。”

她说着“噌”地站了起来,发现皇帝正好奇地看向这里,还特意抬高了声调道:“王爷今日特意带我来赴宴,就是让我帮忙接待公主的,自然该陪在您身边了。”

“宁王有心了。”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卫珩一眼,“公主一个人去花园,想来也孤单的很,有人陪着说说话,正好。”

阮秋色喜笑颜开,也不顾卫珩阴恻恻的视线,乐颠颠地跟在公主身后出了殿门。

夜里凉风习习,御花园中的牡丹开得正盛。道旁燃着宫灯,阮秋色心满意足地走在昭鸾公主身侧,只觉得人比花娇,拿来入画再合适不过。

“你在宁王身边,是做什么的?”昭鸾公主突然问道。

阮秋色被问得一愣,想了想才半真半假地答道:“我是个画师,在大理寺里帮着画些通缉画像,或是案发现场的样子来存档。”

昭鸾公主像是觉得有趣:“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想起来做这个?”

“不是我自己想到的,是王爷他们找上门来的。”阮秋色摆摆手道,“说起来像是在自夸我画画在京中比较出名,用的是写实的技法,所以才被王爷给盯上了……”

她觉得这是个提及书画大会的好时机,便又说了句:“不瞒您说,过几天京城里……”

“这么说,你看过宁王断案了?”昭鸾公主打断了她的话,“他真和传说中一般厉害吗?”

阮秋色立刻点了点头:“王爷很厉害的。他能观察到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之处,又很聪明,由他破获的悬案,说是案卷摆满了一个小仓库呢。”

见昭鸾公主若有所思的样子,阮秋色轻声问她:“公主是有什么难题要求助于王爷吗?”

“求助?就他那样的脾气,谁愿意去碰这个钉子。”昭鸾公主翻了个白眼道。

“王爷对生人是冷淡了些,可他其实……很善良,也很温柔的。”阮秋色认真道,“公主若有什么要帮忙的,不妨告诉我,我去同他说?”

昭鸾公主听得皱起了眉头,不禁怀疑阮秋色对“善良”和“温柔”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她也没立刻回答,只自顾自地向前走,又过了半晌,才低低地说了句:“我想找一个人。”

“王爷很擅长找人的,”阮秋色得意地笑笑,拍着胸脯替卫珩保证,“他手下的能人遍及全国,只要那人在我朝境内,王爷一定能替您找到。”

昭鸾公主目光微动:“可那人与我只有一面之缘,还是七八年前的事。”

“那也没关系的,”阮秋色乐观地摇了摇头,“要查出真相,往往只需要一点线索。公主与那人是在何时何地认识的?知道他的姓名吗?”

“姓名自然是不知的,不然早就找到了。”昭鸾公主叹了口气道,“我见到那人,是在南境我们北越的南境,便是你们的北境,两国交界的地方。这故事说起来也很简单……”

那是个冬日的夜晚。十二岁的小公主正是叛逆的时候,同父君大吵了一架,一怒之下便离宫出走了。她自小受人宠溺,平日也常常乔装偷溜出宫去,所以一路上顺风顺水,甚至使计甩开了实心眼的护卫们。

谁知道时运不济,遇上了拍花子的,昏昏沉沉地被迷晕了七八日,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到了两国边境处,像是要被卖去南边。

两国的关系那时不算太好。真跨过了这道国境,便是想办法报了官,也未必能被送回北越。所幸人贩子们看她年纪小,也没怎么警惕,一天夜里,竟被她寻着机会逃了出来。

边境上是大片大片的荒漠戈壁,若是不慎迷失,只怕会凶多吉少。她顺着北极星的指引没命地跑着,等熟睡的人贩子察觉时,她已经跑了几个时辰,踪迹难寻。

按说这是好事,可坏就坏在

“您遇到了狼群?”阮秋色听得惊心动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狼群穷凶极恶,您是怎么逃生的呀?”

“不就是遇见了那个人。”昭鸾公主眉宇间骄矜的神色顿时柔和了下来,“是他杀退了狼群,救了我一命。”

那人年纪很轻,身量就像刚抽条的柳枝,高挑中又含着少年的纤细。挥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勇敢地将她护在身后,从狼群的合围里冲了出来。

“后来他将我送到了北越边境上的驿馆里,什么也没说便走了。我失踪数日,父君气得要命,将我禁足了半年多。等我出来,再设法去找,那人便一直毫无音信了。”

故事说完了,昭鸾公主又叹了口气:“我还让父君发过悬赏,也是石沉大海。那人是你们国家的口音,我想他兴许是回到了故土也说不定。”

“公主记得那人的长相吗?”阮秋色听得跃跃欲试,“说到寻人,还是画像最靠谱了。我帮你绘一幅那人的肖像,让王爷分发给手下去寻,应该很快就能寻得到的。”

她这提议不光是为了帮公主寻人,还存了小小的私心:若是帮了公主这么大的一个忙,公主一定会同意给她画像来参加书画大赛的吧?

“画像?”昭鸾公主听得皱起了眉头,“那是我的恩人,怎么能给他画像?”

阮秋色不解地眨眨眼:“有什么不妥吗?”

“在我们北越,只有死人才能画像。”昭鸾公主正色道,“给活人画像,会摄了人的魂魄的。”

阮秋色傻眼了:“还有这种说法?这不是迷信吗?”

她画了那么多的美人册子,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嘛。

昭鸾公主显然觉得给活人画像的想法更不能理解:“我们北越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的规矩。画像上只画两种人,死去的人,或者是通缉的犯人反正他们也要死的。”

阮秋色心里顿时拔凉拔凉:若是这样,她拿昭鸾公主的画像参赛一事,岂不是彻底泡汤了?

昭鸾公主又道:“而且我与那人相见是在夜里,又过了许多年,对他的长相反而记得不太分明了。倘若再次遇见,应当是认得出的,可要让我具体描述,我好像也说不清楚。”

阮秋色心灰意冷地点点头。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般过目不忘,七八年前的记忆,模棱两可才是正常的。

她并没沮丧太久买卖不成仁义在,作画的事虽然泡汤了,该帮的忙还是要帮的。

“那公主还能回忆起什么线索?”阮秋色问道,“只知道他是我朝人,这范围着实太大了些……”

“他身上应当有个印记。”昭鸾公主立刻道,“他为了救我,同狼群搏斗的时候,小腿上被狼咬伤了。我记得那狼的牙齿陷进肉里有寸余长,定是留了疤的……”

阮秋色愣住了。

卫珩修长笔直的小腿似是在她眼前一晃一晃的,光洁如玉的肌腱上,两个圆孔状的疤痕清晰得刺眼。

那时他也漫不经心地说过,那伤是他随镇北将军驻扎北境时,夜里被狼咬的。

不会这么巧吧?

昭鸾公主说着说着,有些苦恼:“……这印记虽然显眼,可我也不能扒开人家的裤子一一去看呀。尤其是你们国家的男子,比我们北越矜持太多了……”

“昭鸾公主,我想问您一个问题……”阮秋色轻声道,“当年那个人,您找了这么多年,甚至不远千里来到盛京,是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吧?”

昭鸾公主点了点头:“救命之恩当然要报的。”

“那若是你找到了那位救命恩人”

阮秋色说了一半,却又欲言又止。昭鸾公主的经历就跟话本里写的一般惊心动魄,可按照话本中的套路,姑娘惦记了这么多年,只为了单纯的报恩,除非那恩公长得丑。

可若是恩公生得好看……

昭鸾公主微微一笑,面上竟现出一丝少女的羞赧:“若是找到了那位救命恩人,我自然要以身相许了。”

大嘎放心!公主不搞事!!!后面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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