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1 / 1)

阮秋色傍晚才回到王府一进房门便发现卫珩站在窗边等着。

“王爷?”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又想起云芍方才的话面上的喜色又敛了下去,只问了句“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听说皇上今夜要在宫里大摆宴席款待北越来使。卫珩既然负责接待使团,按说要等到宫宴结束才能回府的吧。

卫珩察觉到她神色不对,人也没有平日里活泼便抬手将她拉近了些轻声道:“怎么不高兴?”

“没有。”阮秋色摇了摇头挤出个微笑来“王爷回来得早,我很高兴的。”

但她毕竟不是个心里装得住事的性子,犹豫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了句:“就是中午在街上我看见王爷迎北越使团进京来着……”

卫珩看她低垂着脑袋闷闷不乐的模样一时有些莞尔。他伸手捏了捏阮秋色的脸颊戏谑道:“这便醋上了?说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瞧别人了。”

“不是不是”阮秋色急急地摆手解释“我没吃醋我就是听说了王爷遭人弹劾,还被暂停了大理寺卿的职务,所以觉得担心而已……”

卫珩静静地与阮秋色对视了半晌,忽然抬手轻敲了她脑门一记,没好气道:“还不如吃醋。”

阮秋色不明所以地捂着脑袋,正想争辩两句,就听见卫珩又道:“朝中的事本王心里有数,没跟你说,就是怕你想东想西。往后日子还长着,你这小脑瓜若是用来操心,只怕……”

见他欲言又止,阮秋色追问道:“只怕什么?”

“只怕早晚要秃的。”卫珩煞有介事地回答。

“哪里就要秃了,王爷说话夸张得很。”阮秋色十分地不服气,“就因为我不够聪明,便连操心的资格都没有了么?没道理我未来夫君的事情,都要从旁人口中才能听说吧……”

卫珩见她认了真,便低叹了口气道:“那你想听什么?”

阮秋色想了想:“在殿上弹劾你的,是太后的人吗?”

“那御史曾是左相的门生,左相又是太后的叔父。”卫珩道,“他算是太后的人。”

心中的猜想得到确认,阮秋色立刻忧心忡忡起来:“那王爷打算怎么办啊?”

“静观其变。”卫珩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本王又没承认畏尸一事,核查案件,不过是为了堵那言官的口。说到底大理寺卿的位置对本王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用来打发时间。太后授意旁人弹劾,也不过是投石问路,为以后做准备。”

“准备?”阮秋色睁大了眼睛,“准备更厉害的后招来对付你吗?”

“越厉害的招数,也就越容易露出破绽。”卫珩淡定道,“太后要对付本王,无非是勾罗些罪证来陷害。皇上对太后干政本就不满,倘若事情败露,太后便可以彻底消停了。”

“真的这么简单吗?”阮秋色仍不是很放心。

“就这么简单。”卫珩道,“毕竟,本王最擅长揭穿真相了。”

真实的情况自然比他说得要复杂许多,朝堂争斗中,真相就如同炮膛中的火药,可那炮膛本身,却是由党羽,实权,乃至君心的偏向铸就的。所幸这一点上他与太后势均力敌,现在就只等太后亲手将那火药送上门来。

“所谓术业有专攻,”卫珩揉了揉阮秋色的脑袋,温声道,“操心的事就交给本王,你且做些自己擅长的便好。”

这话听上去也有几分道理,阮秋色无法反驳,只好眨巴着眼睛问他:“那王爷觉得我擅长什么?”

卫珩沉吟片刻,犹豫着说了句:“……吃喝玩乐?”

阮秋色气得想咬人。

卫珩看她鼓着腮帮子瞪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声,又道:“擅长吃喝玩乐也是很厉害的,不信,今夜便有你的用武之地。”

阮秋色直觉这又是一个玩笑,只翻了个白眼道:“什么啊?”

卫珩揽着她的腰,往屋里的屏风跟前带了带:“去换上衣服,随本王入宫赴宴。”

阮秋色最喜欢热闹,一听说自己也能去赴宫宴,立刻便高兴起来。她兴致勃勃地走进屏风后面,窸窸窣窣地忙活了老半天,才犹豫着叫了声:“王、王爷……”

“怎么了?”卫珩道。

“这衣服是怎么回事?我不会穿啊……”

阮秋色愁眉苦脸地摆弄着那堆色彩华丽的衣饰:上衫下裳加起来足有十多件,她捡着贴身的素纱中衣穿了,接下来就不知道哪件该穿在哪件外面。胡乱试了试,反而将衣服弄得乱成一团。

这是贵族小姐们入宫觐见时穿的礼服,制式复杂,寻常百姓的确是没见过的,她不会穿也很正常。卫珩想象着阮秋色苦恼的神情,忍住了笑意,这才抬步向着屏风走去。

阮秋色背对着屏风,还在与那衣服做斗争:方才她胡乱套上了一件,一失手将腰间的系绳系成了个死结,现在要脱下来,半天都解不开。

“要不然我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吧……”她垂头丧气道,“这个实在是太难解了,我看只能剪开”

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从背后伸过来,一左一右地将她摆弄绳结的手握了起来。阮秋色怔了一瞬,后背就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她下意识地偏过头,眼里先是看进了卫珩弧线优美的颈项,然后蜿蜒向上,从利落的下颌线到低垂的眼睫,没有一处不好看。

卫珩微微俯身,就用这个将她圈在怀里的姿势,不紧不慢地去解她身前的绳结。

阮秋色觉得面颊有些发烫,热度一直蔓延到了耳廓。她身上虽然穿了两层,可毕竟是极薄的里衣。衣摆还被卫珩攥在手里,歪歪扭扭的,名副其实的衣衫不整。

可卫珩似乎并未注意到她的窘迫,还将她衣摆往上撩了撩,下巴几乎垂在了她肩上,耐心十足地将那结拆松了几分,才对她说了句:“这件先脱掉。”

他说着便去翻检那堆乱成一团的衣服,拿出正确的两件来。回身看到阮秋色还站在原地愣神,不由得挑了挑眉道:“怎么,还要本王帮你不成?”

阮秋色这才回过神来,顿时窘得满脸发红。她赶紧脱了身上这一层,小声说了句:“不是,只是觉得自己怪没用的,连衣裳也穿不好。”

这身贵族的礼服就和卫珩不愿让她知道的朝中事一样,都是她从未涉足,也帮不上忙的领域。这样一想,不由得有些丧气。

“都说了术业有专攻。”卫珩让她抬起胳膊,给她套上一层里衣,“你不会的,本王都会,这便行了。”

阮秋色被他说得心里一甜,乖乖地张开双手,让他给自己穿上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卫珩给她系好了腰带,又披上最外一层罩衫,她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说了一句:“我觉得不行。”

“嗯?”卫珩不明就里地抬了抬眼。

“王爷,你的术业有专攻里……”阮秋色愁眉苦脸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包不包括梳头啊?”

宁王大人自然是不会给人梳头的,阮秋色又只会最简单的发式,无疑与她这一身盛装华服格格不入。

宫宴在即,也来不及找人来给她梳理发髻。两人相顾无言半晌,最终决定让阮秋色穿一身质料上乘的男装赴宴。

阮秋色头一次进宫,跟在卫珩身后兴奋得左顾右盼。长长的御道上,络绎不绝的宫人端着各色水果点心,贴着宫墙向仁和殿行去,遇上卫珩时,便侧身颔首,向他致意。

“王爷王爷,”阮秋色忍住了回礼的冲动,扯着卫珩的袖子问他,“宫里的规矩是不是很严格的?等一下在宴会上,我可以去找北越国的公主说话吗?”

“嗯,”卫珩反手将她的五指拢在掌心,“你与她有什么话要说?”

“就是那个书画大会的事嘛。”阮秋色拉着卫珩的手摇了摇,面上有几分神往,“她生得那样好看,我想为她作幅画像去参赛。”

卫珩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前些日子阮秋色还追在他屁股后面,想画他的画像去参加比赛。被他拒绝了几次,还怀着侥幸一再地央告。

“王爷,你可是我不可替代的灵感源泉,”那时的阮秋色一脸真诚,只差去抱他的大腿,“你的神仙美貌可是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专为给我作画而生的,除了你,我谁也不想画啊……”

卫珩被她这一迭声的溢美之词搞得好气又好笑。他也不是没有松动,只是一想到旁人看见议论自己的长相,心里着实厌恶,所以到底也没松口。

现在想来,什么“不可替代”,“绝无仅有”,全是她骗人的鬼话。

阮秋色没察觉身边人正在心里腹诽,还乐颠颠地感慨:“王爷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我还是头一次见人生得一双蓝眼睛,就和天山上的冰湖一般……”

卫珩几不可见撇了撇嘴。她夸人来来回回就那几个词,什么天山上的雪莲花,天山上的冰湖,好像这世上好看的东西都生在天山上似的。

阮秋色自顾自地说了一阵,见卫珩没什么反应,便随口问了他一句:“王爷觉得那昭鸾公主好看吗?”

卫珩倒没怎么留意那昭鸾公主生得如何,一眼扫过去,无非觉得她眼睛的颜色特殊了些。

他淡淡地瞟了阮秋色一眼,突然心念一动:“本王若说好看,你会吃醋吗?”

阮秋色愣了愣,下意识地回答他:“会……会吧。”

“那就好看。”卫珩毫不犹豫道。

“啊?”阮秋色眨眨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啊什么。”卫珩气定神闲地睨她,“你可以开始吃醋了。”

仁和殿内装饰了花灯锦缎,明亮得如同白昼一般。除了最上首的帝后之位,殿内两侧陈设了整整齐齐的矮桌与坐席,圈出中央一大块铺着黄麾的空地。

王侯及三品以上的官员在殿内皆有座次,阮秋色跟着卫珩,在宫中内侍的带领下落了座。

他们到得晚,一路都迎着周围人充满探究的目光。只是卫珩的面具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也没人敢起身同他寒暄探问些什么。

“王爷,”阮秋色小声道,“倘若有人问起我的身份,该怎么说呀?”

“就说是本王的助手。”卫珩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来帮本王接待昭鸾公主的。”

太后在今日召阮秋色一同赴宴,多半是怕那公主真看上了他。昭鸾公主是北越国君最宠爱的女儿,想来也是不肯与人共侍一夫的,看到他携伴赴宴,便是有什么心思,也该打消了才是。

这虽然正合卫珩的意,可他面上还得装成不情愿的样子虽然听从皇命带了阮秋色过来,可只说她是助手,绝口不提两人即将成婚的事,摆明了想同她撇清关系。

“好的好的。”阮秋色兴奋地搓了搓手。她又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觉这样正好,她可以顺理成章地与那昭鸾公主结识了。

随着礼官的一声长呼,帝后携着北越皇子与公主一同进了殿。来使身份贵重,座次紧挨着帝后,公主的落座之处,就在卫珩旁边。

阮秋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远观时已然惊艳得说不出话来,离近了看,昭鸾公主五官简直精致得无可挑剔,看得阮秋色五指都有些按捺不住,只想立刻拎起画笔,为她绘出一整本美人图册来。

卫珩很不满意地瞥了她一眼,内里的含义不言自明:说好的吃醋呢?

宫宴起,身着红衫的乐伎与舞姬施施然行入殿中,斟酒传菜的宫人亦是鱼贯而入。整座宫苑浸在轻吟浅唱的乐声里,舞姬红袖翻飞,举手投足间尽是无限的婉约。

可惜的是,在场诸人中恐怕只有昭鸾公主在饶有兴致地欣赏歌舞,而其他人的视线都很难从她身上挪开。

一曲终毕,皇帝站起身,说了些两国永世交好的场面话,便让众人都放松些,今日须得尽兴。酒过三巡,气氛松快了许多,阮秋色第一百零八次偷瞄昭鸾公主时,终于和她对上了视线。

“我记得你。”公主的目光里带了点兴味,“你是个女子,为什么穿着男装,又一直盯着我瞧?”

虽然她也被人瞧惯了,可阮秋色的目光与旁人不同,里面含着纯粹的热忱,倒也没让人觉得不舒服。

“啊,”阮秋色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帮王爷做事,穿男装方便些。盯着您是因为……”

“因为她有斜眼症。”卫珩淡声打断道,“她看本王时,眼睛便会斜到旁人身上。还请公主多多包涵。”

断更第1天的渣尾:这章写得有点奇怪要么再改改?

断更第24天的渣尾:天呐我怎么完全写不出来我果然就是个垃圾我对不起我的男女主我的小天使们都要弃我而去了我断送了我的文学之路难道这本都写到最后了还要坑了吗不!不!不!……

擦干眼泪,断更再久也要回来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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