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睡觉(1 / 1)

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喉间似的卫珩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也曾想过手里的玉佩还有另一半玉佩是半圆形上头镂刻着一只鸳鸟无论是形状还是鸳鸯成双的寓意都像是个定情的信物。

他也知道那另一半定然不在父皇手里。否则,母妃又怎会过得那样不快乐。

“所以说……”阮秋色迟疑着开了口“我爹心爱的女子……便是王爷的娘吗?”

阮秋色在知道自己并非阮清池的亲生女儿之前对自己的娘亲很是执着。那时她常常不厌其烦地跟在阮清池后头,缠着要听自己早逝母亲的故事。

阮清池本是不愿意讲的,可看着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是于心不忍有时也同她说上几句。日子久了只言片语里也拼凑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娘亲。

在他的描述中阮秋色的娘是个武艺超群的侠女,行走江湖惩强扶弱,自在得如同天边一抹闲云。

他们算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是以她娘亲及笄之前阮清池找了最好的玉料亲手制成这玉佩作为成人之礼和定情之物送给了她。

从那以后阮秋色便爱上了各种江湖儿女的话本子边看边想象着自己母亲的样子。但话本里多是江湖侠客与世家小姐的爱情故事,极少出现女侠客的踪影小丫头看着看着便更为自己的娘亲骄傲了。

直到后来回京她从阮清池与叔祖的争执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阿秋,你别哭了。”阮清池抱着眼泪汪汪的小姑娘走在路上,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安慰她,“爹自认待你不薄吧,便是亲生的,也没法更好了,你说是不是?”

小人儿搂紧了阮清池的脖子,哭得抽抽搭搭的。长久以来深信不疑的东西破碎了,一时半会儿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最遗憾的倒不是自己身上并未流着阮清池的血脉,而是

“爹说的都是假的吗?那我娘……也是假的吗?”

阮清池点了点头,过了许久,又摇了摇头。

“爹说的那女子是真的,可她不是你娘,也没能做成她想做的侠女。”阮清池的声音轻似低喃,“她是爹……心爱之人。”

小丫头快满九岁,多少也知道“心爱”的含义。阮秋色眼泪也忘了流,愣愣地追问道:“那爹怎么没和她成婚?”

阮清池眸中泛起了她看不懂的神色。隔了好久,他才轻声回答她:“她嫁给别人了。”

阮秋色闷闷地“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了好久,才忿忿不平地叹了句:“爹喜欢的女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爹这么好,她怎么就不喜欢呢。”

“阿秋,有眼不识泰山不是这么用的。”阮清池无奈地掀了掀嘴角,可笑意还没成形,便消失在了脸上,“她也喜欢爹。只是这世间的许多事情,只有喜欢是不够的。”

既然喜欢,为何又嫁给旁人呢?九岁的小姑娘还想不明白这个,可是看到阮清池眼底的怅然之色,她终究也没问出口。

卫珩静静地听她说完,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问了句:“你们是何时回的京城?”

“是嘉元二十三年腊月,那时我快满九岁。”阮秋色想了想道,“在那之前,我们住在朔州。某日午时我爹回到家里,魂不守舍的,将自己关在房里过了一日一夜,第二日便带我回了京城。”

“本王的母妃正是那年暮春过世的。”卫珩沉声道,“朔州低处偏远,皇妃薨逝的消息传到那里,总得数月的时间。”

阮秋色突然想起阮清池曾说过,他带着她周游四方,是想躲开自己心里的人。

现在想来,那人就在京城的深宫里,是以阮清池十多年都不肯回京直到闻听了那人的死讯。

大半个月的回京路途,阮清池是以什么心情度过的呢?那时她对繁华热闹的盛京充满了期待,每天都是欢欢喜喜的,也没留意到她爹有什么异常。

“可是……”阮秋色喃喃道,“倘若皇妃已逝,我爹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回到京城,岂不是更伤心了吗……”

“许是因为不肯相信吧。”卫珩淡淡道,“不肯相信自己心爱的女子就这样离了人世,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确认。”

“好像不止是确认。”阮秋色迟疑着摇了摇头,努力回想着他们十多年前在京城的生活,“我爹那时……早出晚归的,说是去拜访朋友,家里也时常有陌生人上门。而且他经常将自己关在房中,几个时辰都不出来……”

可她那时全部的心思都被盛京的新鲜事物和新的小伙伴占据着,并没怎么注意到阮清池的异常。现在回想起来

“我爹像是在调查什么。会不会是他觉得,皇妃之死有什么蹊跷?”阮秋色突然灵光一闪,“我爹后来失踪,为朱门做事,会不会是因为朱门与王爷母妃被害有关?或者是想利用朱门的资源,继续调查这件事?”

她说着说着,想到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假设:“秦五爷他们没有杀我爹的理由。难道是因为我爹真查出了什么,才被幕后之人给……”

“没有什么幕后之人,也与朱门无关。”卫珩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本王的母妃的确是自尽,这是本王亲眼见证的,并无什么蹊跷。”

阮秋色听罢,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缓缓走上前,两手穿过卫珩的腰际,将他抱住了。

“都过去了。”她靠在卫珩胸前,轻抚着他的后背,安静地与他相拥了一阵,她又问了句,“王爷会难过吗?王爷的母妃,一直留着我爹送的玉佩。”

卫珩无言地摇了摇头。

他一直知道母妃心中另有其人,如今得知了那人正是阮清池,只觉得讶异和怅然。

“那就好。”阮秋色把脸在他胸前蹭了蹭,“冥冥之中像有天意一般。倘若我爹和王爷的母妃在天有灵,看到我们修成正果,应该会觉得高兴吧。”

“嗯。”卫珩低低地应了一声,“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阮秋色问。

“另一半玉佩还在秦五爷手里,”卫珩沉声道,“本王定要将它找回来。也要让他,给你爹的死一个交代。”

转眼便到了五月。

制伪钞的那一伙人多在川蜀活动,卫珩一直派人密切地留意着。

他们的生意青黄不接已经有段日子,得了阮秋色画好的样版,便急急地开始生产,销赃时也不似往日那般谨慎,是以暗卫已然摸到些行踪。

密报雪片似的飞进大理寺,加上前些日子积攒的公务和北越使团进京前的事宜,卫珩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回到王府都已经接近子夜。

阮秋色也忙了起来。前段时间她跟着卫珩到处跑,笔头的功夫便没时间磨练。皇上亲临的书画大会就在五月中旬,到时候定是高手如云,她可不能掉以轻心虽然她这人不计较什么得失,可若是名次靠后,岂不是丢了阮清池的脸。

白日里她在王府的书房中作画,一画便是一天。到了夜里,她眼睛困乏搁下了画笔,便分外地想念起卫珩来。按说他们现在住得只有一墙之隔,可卫珩早出晚归的,掰着指头数数,两人竟也有三四日没见到过面了。

听侍从说,卫珩这几日卯时便起,快到三更才回来沐浴就寝。阮秋色听到他这作息便觉得头痛一天只睡两个多时辰,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她帮不上他什么忙,只好去厨房里亲手炖了鸡汤。守在灶旁文火慢煨着,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等卫珩回来再睡。

卫珩回到王府时,已是月挂中天。今日着实忙碌,累得连沐浴都顾不上了。一踏进王府后院,他便挥手让侍从们退下,径自向着阮秋色房里行去。

一室黑暗,卫珩轻车熟路地走到床边,借着月色望去,床上却没人。

奇怪,倘若阮秋色未归,侍从们方才便该禀报才是。

卫珩满心疑虑地去了书房,一眼便看到宽宽大大的桌案上趴着个人,枕着手臂,已然睡得香甜。她面前还放着个托盘,上面摆着个汤盅。

卫珩伸手探了探,那汤只剩一点余温,看来阮秋色已经等了许久。

他并没立刻叫醒她,只是一边看着她的睡颜,一边慢慢地喝完了那盅鸡汤。汤是热的,顺着喉咙淌到胃里,连带着将胸腔也煨得很暖。

深夜,热汤,和等他回来的人。

是他从没想象过的美好。

阮秋色睡得并不深,迷迷糊糊地感觉被人抱了起来,便掀开眼帘,果然看见卫珩近在咫尺的一双笑眼。

“你回来啦?”她抬手揉揉眼睛,含糊地咕哝道。目光转向桌案,看到汤盅里已是空空如也,便又高兴地摸摸卫珩的脸,说了声:“汤也喝完了,王爷真乖。”

卫珩抱她的动作像是在抱小孩子,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两腿叉在他腰际。阮秋色怕他累,便轻轻挣了挣,想自己站在地上。

“你别动。”卫珩的手又紧了紧,让她偎近了些,“让本王抱一会儿。”

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无法掩饰,阮秋色看得心疼,便也环住了卫珩的脖颈,紧紧地搂着,想为他分担些重量。

“王爷,”她又开口道,“我炖的汤好喝吗?”

卫珩眉目舒展,眯着眼睛笑了笑:“好喝。”

“那我尝尝。”

说着,阮秋色便捧住了卫珩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用亲吻给他些力量,谁知道宁王大人在短暂的怔愣之后迅速反客为主,非要缠着将她唇齿间每一寸地方都探索个彻底。

阮秋色只好茫然无措地任他需索,晕晕乎乎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鸡汤里兴许该多放点盐,现在尝着,好像甜味多了些。

一刻钟后,卫珩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吻。

因为他胳膊酸了。

阮秋色虽然瘦,可毕竟也有九十来斤的分量。抱着她亲了这么久,确实有些吃不消。

可阮秋色并不打算从他怀里下来,还赖着要他将她抱回房间。

小姑娘难得跟他撒娇,卫珩也就咬咬牙应了。所幸她寝房离得很近,几步路便到了。

“快睡吧。”卫珩将阮秋色放在床上,温声说了句。

两只手却被她扯住了。

“我想让王爷陪我睡。”阮秋色拉着卫珩的手摇了摇,声音软软道,“好几天都没看见你,我、我可想你啦。你想我吗?”

卫珩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不算很想。”

见阮秋色立刻扁起了嘴,他轻笑了一声,又道:“因为本王每日都能看见你。”

清晨离府之前,深夜回府之后,他都会去阮秋色房里看看她睡着的样子。

嗯……偶尔还会亲一亲。

阮秋色这才又欢欢喜喜地笑了起来,拉着卫珩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下。

“那王爷便陪我一会儿,等我睡着再回书房好不好?”

这请求合情合理,卫珩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便脱了靴子,躺在了她身旁。

阮秋色的枕头上沾着她身上的馨香,闻起来让人心里平静得很。

就陪她一会儿,等她睡着,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卫珩累得狠了,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深睡。

阮秋色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睡容,这才得逞般地笑扬起了唇角,又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毕竟只能睡两个多时辰,还是床上舒服些啊。

第二日晌午,阮秋色一觉醒来,枕边已是空空如也。

衣衫睡得有些凌乱,她也懒得理。只坐直了身子,用力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掀被下床,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

卫珩也真是的,都不知道留个纸条给她。毕竟在她这里一夜好眠,总该表达一下感谢什么的吧。

话虽如此,可他要真留下一句“谢谢款待”之类的,好像也怪怪的。

阮秋色乱七八糟地想着,忍不住笑了笑,懒洋洋地在铜镜前坐下了。

一眼看过去,她“噌”地坐直了身子。

本以为衣襟散乱是睡觉时蹭开的,可她锁骨那里怎么会有一块红痕?

不过拇指肚大小的一块痕迹,透出的暧昧却让阮秋色立刻红了脸。

……这便是在正人君子的道路上反向狂奔的宁王大人表达感谢的方式吗?

吃罢午饭,阮秋色背起画箱,打算出门溜达溜达。这几日关在屋里作画,总觉得少了几分灵巧。

没走多远,却看到朱雀大道边挤得密密匝匝,全都是翘首张望的百姓。披坚执锐的军士在道边围成两列,拦住了人群这阵仗,不知是要迎接什么大人物。

她向来喜欢热闹,便觑了个空子,挤进去问身旁的人:“什么情况?这是谁要来啊?”

那人满脸兴奋:“北越的使团啊。听说他们带了好些珍奇的宝物,但是大家最想看的还是那昭鸾公主,她可是北越第一美人啊!”

“可不是?连向来不近女色的铁面阎王都动了凡心,一大早在城门口等着了!”边上另一人道。

原来他一大早出门是为了这个啊……阮秋色心里有些不满。

但这不是因为吃醋,而是觉得迎送使臣这样的事情,不应该由卫珩这个亲王亲力亲为的。他昨晚睡得那样迟,一早便起来等在城门口,多辛苦啊。

周围又有人道:“可惜了公主那般美貌,真嫁了那宁王实在太亏了,谁不知道他容貌尽毁,才整日戴着那面具呢……”

“哪里亏了?”阮秋色柳眉倒竖,厉声驳斥道,“宁王便是真在战场上毁了容,也是为了保家卫国,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而且他那么聪明,屡破奇案,什么样的女子他都配得上的!”

她铿锵有力的发言赢得了周围人的赞许:“没错没错,自古美人配英雄,可不看英雄的长相如何。要我说,北越第一美人和我们宁王殿下,简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那人说完,还特意来问阮秋色:“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阮秋色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是”来,只呐呐地说了句:“说不准宁王比起外表,更看重内涵呢……”

礼乐之声从远处传来,解了她的围。阮秋色引颈以望,远远地看见了皇家仪仗的队伍。

不多时,吹奏乐声的礼官从她面前走过,卫珩骑着高头骏马,落入了她的眼帘。

昨日的疲惫一扫而空,眼下他腰身挺拔,气势昂然地坐在马上,目光直视着前方,丝毫也不肯分给周遭欢呼的人群。

这高不可攀的样子,真是和昨晚同她唇齿交缠时判若两人呢。

卫珩目不斜视地从阮秋色面前行过,当然无从得知自己的未婚妻正挤在人群里傻笑。

阮秋色看了他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去看他身后缓缓驶过来的皇家御车。

这车一般是公主出嫁时才用,车身环饰着鲜花彩绸,四面无壁,只在后头挑起个顶盖,方便百姓们一睹公主的气派。

正好,阮秋色也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北越第一美人长什么样子。

她最喜欢看美人了,哪怕知道京中尽是卫珩要娶这公主的传闻,她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

御车越行越近,途经之处,百姓们发出了阵阵惊呼。

阮秋色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只一眼就看得呆住了。

原因无他,这北越国的昭鸾公主,长得实在是太太太、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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