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传身教(1 / 1)

卫珩的神色颇有些古怪。他沉思片刻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此事在京中已经传遍了?”

阮秋色本是想听他否认一时间整张脸都垮了下来:“王爷真打算这么做?”

虽说街头巷尾传得有理有据可她总怀着一丝侥幸觉得卫珩不会是这样的人。可转念一想,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便是寻常事身为宁王本就该有一正一侧两位王妃这在卫珩看来应当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说平王府后院便有十三四位妾室,那好色的平王还总盯着莳花阁里的美人们,想伺机再抬几位过府。倘若卫珩也……

“我才不和别人分享丈夫。”阮秋色手里捻着被面语气却很坚决“王爷要真有那个想法咱们便、便……”

“一拍两散”这个词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阮秋色看着面前这人好看的容颜,又是舍不得又是委屈,憋了半天才道:“咱们便马上成婚。”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卫珩讶然地抬眼:“嗯?”

“等那公主来了我立刻便跟你和离。”阮秋色闷闷道。

反正她原先也没想过要嫁人人生里多出这段露水姻缘总归是不亏的。

卫珩面色沉了沉:“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阮秋色下巴一扬说得很有底气“我能养活自己,又不怕别人指点。再说了铁面阎王前夫人这个名头听上去也蛮威风的。”

卫珩眸色渐深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瞧。

“我离了你也会过得很好的。”阮秋色兀自说着,底气却弱了下来,不得不引经据典来证明自己话中的合理性,“前朝才女谢蕴嫁了三任丈夫,最终才觅得真命天子说不准我的良人也在后头等着。”

“你再说一句试试。”卫珩的口气里满是威胁。

“试试就试试。”阮秋色自然不肯受他威胁,梗着脖子道,“就许你齐人之福,不许我去找真命天子么?我要是嫁了别人,说不准还更哎,你做什么啊?”

卫珩揽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

“不是,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做什么……”阮秋色头重脚轻,慌乱地去拍他的背,“快把我放下来……”

卫珩大步流星地出了门,无视周围侍从惊诧的目光,一路行至了王府的马厩。刹雪听到主人的脚步声,早兴奋地原地踏着步子。

卫珩将眼前一片金星的阮秋色抛上马背,自己也紧跟着翻身上马,马鞭一甩便奔了出去。

阮秋色横在他肩上颠了一路,早头晕目眩的,坐也坐不住。身子刚晃了一晃,便被身后的人紧紧圈在了怀里,整个人软绵绵的偎着,半点没有方才的气势。

她心里有气,也不问这是去哪,只沉默地让他搂着。等到恢复了力气,便拧着身子往前挪了一挪,离卫珩远些。

可是出了城,原本还算平稳的马背顿时颠簸了许多。马缰握在卫珩手里,阮秋色无所依凭地摇摆了几下,后背又重重地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接着便听见他在耳边哼笑了声道:“怎么还投怀送抱呢。”

……真是气得想咬人。

力气比不过,脸皮也没他厚。阮秋色无可奈何地泄了气,松松垮垮地靠在了卫珩身前。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软和了姿态,卫珩唇角微微扬起,暗暗收紧了缰绳,放缓了马儿的步调。

他的下颌轻抵在阮秋色的鬓边,时不时地侧过脸来,落下若有似无的一个吻。像是不经意间的碰触,又像是种安抚。

月华如水,温柔地倾泻在郊外的道路上。阮秋色坐在卫珩温暖的怀抱里,被他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心头的郁气竟然一丝一丝地消散了。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没出息的人吗?

马蹄哒哒,乘着夜风一路前行,目的地却是座山。

这山不高,不过几十丈,更像是个巨大的土丘,在无边无垠的夜色中起伏成一道柔和的弧线。

卫珩驾马上了山道,在林木间穿行了一阵,马蹄渐止。

“到了。”

卫珩翻身下马,又对着阮秋色伸出了手:“来。”

原本是想说“我可以自己下”,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阮秋色扶着卫珩的手往下一跳,被他稳稳地接住,掐着腰放在了地上。

卫珩看她站稳,便松了手。他抚了抚刹雪的鬃毛,让它留在林间吃草,便想转身带阮秋色向林子边缘走去。

衣摆却让她扯住了。

阮秋色的手伸过了卫珩腰间,又缓缓收紧,在他背后交握在一起。

“王爷……”她的额头抵在卫珩的前襟上,声音闷闷地说,“我不想嫁给别人了。”

卫珩有些想笑,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板着面孔没好气地问了句:“需要本王说谢谢?”

阮秋色像是没听出他的揶揄,只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脑袋钻在卫珩的心口上,痒得厉害。

“我很喜欢王爷的,以后还可以更喜欢一点。”她声音闷闷的,“所以王爷不要娶那个北越公主好不好?虽然大家都说她是北越第一美人,可她不会像我一样,对你这么好的……”

“你对本王哪里好?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卫珩抬起阮秋色的下巴,对着她的眼睛道,“本王若想娶别人,带你来这里做什么?”

阮秋色迟疑着看了看四周:“这里是……”

“这是沅山,沅沅是本王母妃的小字。”卫珩沉声道,“这里是本王母妃长眠之地。”

他牵着阮秋色向前走,山顶林木渐稀,不多时便走到开阔处。阮秋色这才看清,面前竟是一方湖泊。平静的水面如镜子一般,将月光收束其中,莹白一片,不惹凡尘。

“啊。”阮秋色有些惊讶,“王爷的母妃……没有安葬在皇陵吗?”

“当年母妃自戕,父皇震怒,自是不愿百年后同她合葬。”卫珩拉着她在水边坐下,“这山是母妃入宫前喜欢的地方,少有人至,便用自己的小字取了名。父皇将母妃停灵逾月,终究选了此处来做她的陵寝。”

阮秋色瞧着卫珩的神色,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爷……”

“本王觉得这样很好。”卫珩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母妃……想来也是不愿与父皇葬在一处的。此地依山抱水,自由自在,她一定喜欢。”

“嗯。”阮秋色点点头,“皇陵……好像也太拥挤了些。”

毕竟葬了六宫十二院的妃嫔,的确不如这山丘一般清净。

她说这话本没有别的意思,却提醒了卫珩方才的误会。他叹了口气,捏了捏阮秋色的手道:“本王比你更讨厌拥挤,怎么可能往府里抬人?你吃那飞醋之前,总该想想自己未来夫君的性情。”

“那为什么要订双份的吉服,又怎么会传出那样的流言呢?”阮秋色急声问道。

卫珩沉吟了片刻,无奈地笑了笑:“齐人之福这话,确实是出自本王之口。那时皇上有心试探,太后的人亦在暗中窥伺,本王这么说,是想护你。”

“护我?”阮秋色眨了眨眼。

“若是让太后知道你于本王的意义,她怎么可能不对你下手?”卫珩道,“毕竟,对付你比对付本王容易多了。”

阮秋色明白了:“那么,吉服和礼器也是为了……”

“自然是为了取信于太后。”卫珩点头道,“只是,京中的流言并非本王让人传出的。”

“这说明什么?”阮秋色不明所以道。

“这消息不可能是商户泄露的,他们不敢。而且昨日京中尚无异动,今日便传到你耳朵里,必然是有人故意散播。可暗中盯着本王的除了太后,似乎也没有别人。”

阮秋色道:“那不就是太后散播的流言吗?”

“可太后应该是最不希望本王娶那公主的人。”卫珩摇头道,“她日夜忌惮着本王褫夺皇位,自然不愿本王得到北越的助力。”

阮秋色低头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么,王爷要娶公主的消息让太后知道了,她岂不是更想对你下手了?”

“这正是本王想要的。”卫珩唇角一勾,双手枕在脑后,在水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毕竟,夏天有那么多开心的事情,不该被闲杂人等搅和。”

他有些懂了贺兰舒当年的心情。自己最喜欢的姑娘干净得像云朵一般,自然不想让她沾上那些阴沟里险恶的计较。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便可以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多圆满。

“那……”阮秋色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忸怩,“王爷方才说,要是让太后知道我于你的意义,就如何如何的,那个意义是什么呀。”

现在回想起来,卫珩还没认真说过喜欢她呢。

“意义嘛……”

卫珩躺在地上,抬眼去瞧阮秋色。她低着头别着眼,嘴巴紧紧抿着,眼角眉梢却泄出点小得意来误会解除,她一身剑拔弩张的小刺全都收了起来,又变回了那个甜甜软软的小姑娘。

他笑了笑,故意别开了视线:“所谓的意义,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怎么意会?”阮秋色瞪圆了眼睛,急急地挪到他跟前,低头瞧他,“你要是不说,我没办法意会的……”

看着自己送上门来的小姑娘,宁王大人心里笑出了声,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办法自然有。”

“什么?”阮秋色愣愣地问。

卫珩没回答,只是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松松地便拉着她倒在了自己身上。这姿势已然亲密无比,他却还不太满意,又翻了个身,将阮秋色压在了身下。

“笨。”

他低头在阮秋色的唇角轻舔了一记,这才不紧不慢地抬头道:“除了言传,还可以身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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