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三决战(1 / 1)

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是丢了门派的脸面,楚江流有些愣怔。可这样的机会原本就是沈望舒有意为之,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趁着这时,沈望舒猱身而上,抬手就在楚江流的袖子上用力一撕。

嗤啦

半幅衣袖应声而裂,仿佛死开一段冰雪,却教人看见底下那一截毫不逊色且骨肉匀停的胳膊。

萧焕反应极快,就要伸手去抓。但楚江流的反应比他更快,一下子就闪身避过,见萧焕还有不依不饶的意思,出手不由得更狠,几乎带着些要将人斩于当场的狠劲。

到底是师父,还是前辈,楚江流的功夫比萧焕高出太多,若是再继续缠斗下去,吃亏的肯定不是楚江流。沈望舒十分明白这一点,上前一步,按住萧焕的肩膀,几乎是硬生生地将他拖了回来。

失去半幅衣袖,楚江流的形容有些狼狈,但他一拂衣摆,岿然立定,又有一股令人不敢冒犯的威仪。眼尾一挑,乜了两个小辈一眼,楚江流冷声道:“如此戏弄本座,你们二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不过他先前的反应,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玄清都觉着有些不对劲了,“楚掌门。两个小辈的要求固然是无力,但是您的反应,会不会也太大了些?事到如今,也不曾让人看清您的胳膊。难道,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荒谬!”楚江流面上渐渐浮现出怒意,“既然道长已经知道他们二人是无力胡闹,那本座还要任由他们胡闹?”

“对不住楚掌门,的确是晚辈得罪了。”谁也没想到沈望舒忽然上前一步,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直起身来,志得意满地一笑,“不过无妨,楚掌门不愿给我等看,那就不看吧,要想抓到您的把柄,原也不止这一条。只不过,要稍稍迂回些罢了。”

楚江流眼风如刀,“笑话,本座哪有什么把柄!”

沈望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以说是极度失礼的,但秋暝也没加以管束。沈望舒曼声道:“方才那一招风满长亭,乃是松风剑派的镇派八式之一,名满江湖,在场的诸位多半也是见识过的。在下斗胆问一句,方才楚掌门与萧秋山一人使的一式,相形之下孰高孰低?”

“你放肆!”有松风弟子呵斥他。

而其他人也根本就不方便回答这是松风剑派的武功,还是他们的家务事,谁敢评头论足?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松风弟子身上。

眼见现场沉闷得厉害,还有朝廷的军队在一旁虎视眈眈,实在耽搁不起。韩青溪便上前一步,蓦地拔剑在手,足尖轻点,手腕翻转,轻车熟路地舞出一招。

岳澄也若有所悟,有样学样,跟着韩青溪舞出一招。

他二人的身法一人轻灵飘逸一人稍显一板一眼,但毫无疑问,所用的都是风满长亭这一式,与方才萧焕所用的一模一样,却与楚江流所用的不同。

而二人原本就是同一个师父所教,经常一起喂招,又配合默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演示完成之后,便同时转身,韩青溪先出手,又是一招风满长亭用出,岳澄不假思索,当即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而后韩青溪稍退,岳澄再抢先出手,招式不变,韩青溪轻易拆解。

两人撤剑退开之后,仍觉得有些不足,同时道了一声“得罪”,便腾身而起,分别向徐长老与站在队伍最前头的一名松风弟子袭了过去。

都是烂熟于心的剑法,闭着眼睛都会拆,且他们二人来得突然,都没给人反应的余地,徐长老与那名弟子自然是不假思索地还了一招。虽然身形有些区别,可这剑招却必是风满长亭无疑。

“叮叮”两声之后,两人各自掠开,收剑回鞘。

一连看了那么多次,足以让人记清风满长亭的走势。何况这五人并不是同一位师父所教,招式却并无什么差距,可见这一招便真是如此。

这也就意味着,松风掌门楚江流,竟然将自家镇派招式用错了!

“听闻楚掌门从小就是在松风剑派长大的,显然是没有半路投师记错招式的可能的。”沈望舒适时开口,“可偏偏楚掌门就真的用错了连晚辈弟子都不会错的招式,不知这要怎么解释?”

虽然并未说多的,可按照沈望舒这话去理解,便是暗指楚江流在松风学艺期间还偷师别派了。这可是江湖大忌。一时间,不管是松风剑派还是其他门派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徐长老沉着一张脸,低声问:“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松风剑派招式繁多,本座也许久未曾与本门弟子切磋。”楚江流的脸色比他还难看,硬邦邦地回答了一句。

沈望舒却笑了,“徐长老,不知道方才楚掌门用的那一招,是不是松风剑派的招式呢?”

堂堂一派掌门被人这样怀疑,徐长老真是恨透了沈望舒,说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咬牙切齿的,“方才那一招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谁能分辨得出。”

“无妨,虽然不能看出到底是何门何派的武功,但总能记得大概走向吧,再看一遍或许会有印象?”沈望舒满不在乎地一笑,然后忽然发作,干脆利落地使出一招。他轻功绝佳,身形可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场众人都不少暗暗替他叫好。

沈望舒说的不错,或许只有匆匆一招,并不能让人看出是何门何派的功夫,但短时间内接连看到,却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这是不是同一招。

很明显,他方才所用的,虽然与楚江流应对风满长亭的招式并不完全相同,却已是十分相似。

“这是什么功夫?”玄清当即喝问一声。

沈望舒向他抱拳一礼,然后朗声道:“好教诸位知道,在下从小就在倚霄宫长大,功夫都是沈千峰教的,后来改投明月山庄,又得了陆灵枢传授一套剑招。”

秋暝看他向自己眨了眨眼,虽然不是很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却下意识地道:“望舒被认回来之后,虽然就住在翠湖居,但人多事杂,还未曾来得及教他翠湖功夫。”

“虽然晚辈所学驳杂,但巧的很,沈千峰与陆灵枢都是九嶷宫出身。”沈望舒轻轻一笑,“他们二人一人为大司命一人为少司命,在下两厢对比,再印证薛无涯、崔离、巫洪涛等人的招式,便发现九嶷宫的招式,其实都大同小异。”

慧海沉吟道:“小施主的意思是……”

沈望舒收敛了笑意,“所以方才晚辈所用的招式其实并不十分确定,只是按照九嶷宫的路子,再结合屈原的九歌,大致揣测出来的。万万没想到,就这么歪打正着地猜中了。”

方才沈望舒动手的时候吟诵的几句楚辞,不少人都听清了,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如今经他这样一解释,不少人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高声叫道:“啊!是云中君,那是云中君的功夫!”

楚江流脸色陡变,慢慢退了几步,浑身紧绷。

沈望舒看着他,反倒笑吟吟地往前走了几步,“不错,东皇太一沈冀当着众人的面重伤身死,湘君巫洪涛死于陆灵枢与楚兰藉的合击,湘夫人难产而死有洪涛水寨的人可以作证,东君崔离死于陆灵枢之手,大司命沈千峰死于正道合围,少司命陆灵枢是楚兰藉杀死的,河伯薛无涯是父亲与阮居士合力所杀……接下来,总该轮到云中君露面了吧?”

“等等!”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沈望舒与萧焕一心要验楚江流的胳膊给人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丁雪茶忽然跳了出来,几乎是异想天开地问道:“还有个山鬼呢?你方才不是说……”

阮清连忙瞪她一眼,示意她后退。

明枯也不大能相信这个事实,“先前沈望舒所说,贫尼将所有的线索连起来,便是说楚掌门其实并不是楚掌门,而是由一名妙龄女子假扮,这人会极高明的易容术,且这人……极可能便是绿萝坊的楚兰藉。这么说起来,与云中君有何关系?不该是山鬼才对?”

“师太此言差矣,”玄清摇了摇头,“说起来岁数是对不上的,不管是山鬼还是东君,都不应当是这样年轻,或许是他们两人之一的后人。刚才还用出了云中君的功夫,想来是云中君可能性更大。”

“二位可都是长辈,如此议论一个年轻姑娘,不觉得有些不合适么?”任雨疏可听不下去了,也不怕得罪人,厉声反驳。

但沈望舒却没有理会她,倒是耐着性子向其他一脸好奇的人慢慢解释:“诸位,若是晚辈没猜错,其实方才几位的话,是给说反了。”

玄清眉头一跳,“反了?怎么反了?”

“不是楚兰藉扮成了楚江流掌门,而是……”沈望舒说着,眼神慢慢移到了楚江流身上,然后又握了握萧焕的手以示鼓励,“而是楚兰藉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全都是楚掌门和任堂主一手策划出来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