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九离析(1 / 1)

“沈望舒,你竟然还有脸回来啊!”其实沈望舒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每次他从外头回明月山庄,第一个跳出来质问他的永远都是常沂。别说他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门派的事,但他觉得此事并不是需要常沂来过问的。

于是他头也没抬,径直登上台阶,准备走到山顶上,这样方显得心诚。

但常沂显然是受不住旁人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尽管近段时日已来,陆灵枢已经明显可见地不再宠爱沈望舒,但也不妨碍常沂将他视为生平劲敌。

甚至他亲自往下走了两步,提高声音道:“聋了?我问你话呢!还有这个萧焕,松风剑派的弃徒你把他带回来作甚?”

“我是来见师父的,让开。”沈望舒冷冷地道。

“沈望舒,你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见师父就见师父?”常沂嚣张地道。

沈望舒虽然站在下首,气势却依旧逼人,“我是明月山庄的弟子,我想见师父,难道还须得你点头不成?至于萧秋山……难道这天子山门前还有外人不得入内的告示了不成?我找师父有要事,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谁还怕了你不成!”常沂稍稍有一瞬心虚,却仍旧高声招呼道:“各位师弟,将他拿下!”

也不知常沂这么多年都是跟在陆灵枢身边干什么的,那么多人拔剑在手,沈望舒却只是稍稍侧身,都没让人越过他冲到萧焕跟前去,伸手一掌,便将常沂击得倒飞而出。

只是分明是来找陆灵枢说道的,却在山门前动了手,见面之后只怕不好交代,沈望舒叹了口气,正准备将人捞回来,忽见空中青影一闪,从山道旁冲出一人来,将常沂接住,稳稳落在地上。

“大师兄没事吧?”那人将常沂扶稳后,随口问了一句,甚至都不等常沂开口,便欣喜地道:“四师兄你回来了?那日太过慌乱,我叫了你许久都不曾答应,还担心你出什么事呢。你平安回来就好。”

在明月山庄之内,还有这般身手的,只有容致一人。

沈望舒对容致没有意见,也便笑道:“我没事,多谢七师弟挂怀。师父在哪儿?还请七师弟指条路。”

容致的笑僵了一瞬,“师父他……闭关去了。只是他闭关前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

“是在揽月台?”沈望舒有些疑惑。陆灵枢出去一趟可谓是毫发无伤,也不知有哪门子关需要闭。

常沂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见两人都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上了,不由得大为光火,“你也有脸问师父在哪儿闭关?他老人家可是说了,你沈望舒大逆不道助纣为虐,都要把你废除武功了。谁家弟子废除武功不是要赶出去啊?你怎么还好意思来啊!”

一说到这事,萧焕都心中火大。他不满常沂也许久了,当即就道:“贵派难道已经将沈望舒除名了?既然不曾,弟子见师父有何不妥?偏有你这么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在这儿胡言乱语。”

“你!”常沂气得跳脚,可刚刚才被收拾了一回,不敢造次。

沈望舒却是根本就没在意他,只问容致,“好,那我就等着师父出关之后再说也不迟。只是二师兄呢?他总该还在吧,我见他也不准?”

容致正要答话,山道上便远远跑来一人,扬声道:“我在此!”

苏慕平如今穿的是一身半旧的劲装,身前还挂着一幅围裙,乃是明月山庄弟子素日炼药之时所着的装束。看样子他方才应该还在炼药,一听见消息便飞快地赶了过来。

沈望舒与萧焕对视一眼苏慕平与陷害沈望舒还有叶无咎之事也脱不了干系,竟然还敢主动来见他,实在叫人想不透。

苏慕平终于走近了,略平复了气息,才神色如常地看向沈望舒:“师弟你找我?走吧,有什么话去我那里说。都是同门,何必闹得这样剑拔弩张的?”

“不可!”萧焕当即攥住沈望舒的衣袖,连忙摇头,“这可是明月山庄的地方,他早就回来了,说不准私底下布置了什么。”

沈望舒看了一眼被抓住的衣袖,到底没说什么,也就任由萧焕握紧,然后迎向苏慕平,“不了吧,方才大师兄执意阻我回山,倘若此刻就跟着二师兄走了,大师兄的颜面却要往哪里放?不过几句话,就这么说清楚便罢了。”

“哎你刚刚……”常沂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慕平却苦笑道:“望舒,你何苦?”

“不,我方才想了想,有些话,还是得当着大家说清楚比较好,否则就又一不小心死无对证了。”沈望舒讥讽地看他一眼,然后向常沂行了个礼,“劳烦大师兄,把所有师兄弟都请到此处来,也好做个见证。”

常沂不悦地道:“凭什么?”

“那若是有了什么,你信我还是信二师兄?”沈望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常沂巴不得他们二人闹起来,最好是两败俱伤,他才好从中得利。只是当着一众师弟,他也不敢表露出来。更何况沈望舒与苏慕平从前关系都还不错,如今却忽然说出这话,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一想,常沂又欢喜起来,连忙让自己的几个爪牙去找人来。

明月山庄弟子并不多,不多时便全部聚集于此。许多没跟着陆灵枢出去参加无论大会的,这会儿还没把消息打听全,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苏慕平原本就有些不耐,如今更是脸色极其不好看,颇有些尴尬:“望舒,你究竟有什么事要问?”

“如今也没有其他人,边上还都是明月山庄的弟子,即便我想干什么也是不能成的。既如此,师兄就老老实实回答我一句话,”沈望舒死死地盯着他,“当日燕惊寒想杀我的毒药,是不是你炼出来的?”

苏慕平双眉一皱,还不曾答话,沈望舒却又一股脑地问道:“是不是你从叶无咎那儿得了方子,然后……然后炼制完成之后交给崔离的?”

“是。”苏慕平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

意料之中的答案,连萧焕也松了口气。

可常沂、容致等人却惊得非同小可,也不由自主地望向对方,却见自己眼前这个人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显然也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沈望舒仍旧死死地盯着苏慕平,眼眶有些发红,轻声问道:“为什么?”

苏慕平别过脸,并不想回答。

沈望舒却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不是都已经猜出来了吗?何必问我?”苏慕平苦笑。

“为什么!”沈望舒几乎是咆哮出声,眼里也几乎要飞出刀子来,一把一把,将苏慕平千刀万剐了才算数,“叶无咎行走江湖靠的便是他的毒,他却把方子都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了!他是真心实意把你当做朋友的你知不知道?苏慕平,你这个人有没有心啊!”

苏慕平死死咬着下唇。

沈望舒却忍不住近前几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你偷用了他的东西,置他于险境,即便你不知道他会为了救我而死,可你……你为什么还要在他身死之后红口白牙地污他名声?他有没有勾结崔离,洪涛水寨有没有勾结崔离,你不知道吗?”

“我……”苏慕平张了张口,下唇上已是一片带血的齿痕,“我没想到他会把我当朋友。”

猝不及防地,一个巴掌甩到了他脸上。而动手的人当然是沈望舒。

眼看着沈望舒目露血光,萧焕暗道不好,连忙上前去将人死死抱住,而容致也上前去扶了一把,把苏慕平拉远了些。常沂则后知后觉地挡在中间,茫然问到:“老四,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说什么你没听明白吗?”萧焕一手紧紧箍着沈望舒,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面上却是一片冰冷,“苏慕平……盗了叶无咎的方子,配成了毒药,再给了崔离,最后落到燕惊寒手上,险些毒死了小舒!叶无咎为了救小舒被燕惊寒杀死,苏慕平还在武林大会上诬陷他。”

常沂更是惊得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问:“老二,萧焕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你不是跟老四挺好的吗?你知不知道最后那个药会用来毒杀老四?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呀?”

苏慕平忽然笑了一下,拂开容致的手,笑道:“我知道。崔离说,他被望舒发现了,想要除掉这个碍事的,却又不能留下破绽。正好我这儿有叶无咎的毒,而巫洪涛……也正是崔离的同门。”

“你便是为着这个去接近叶无咎的是不是?”沈望舒忽然又怒喝一声,“苏慕平,你丧心病狂!叶无咎不过是个孤儿,凑巧被巫洪涛捡了回去,又凑巧喜欢上了他的女儿成了洪涛水寨的女婿,为何就要被你如此利用玩弄?他的真心就这么不值钱吗?就该这么被你践踏吗!”

这话苏慕平没有回答。也不知是答不出来还是不敢回答。

萧焕仍旧箍着沈望舒,轻柔地安抚着。

不过沈望舒好歹清醒了些,害怕萧焕崩了伤口,也不再挣动。

只是萧焕却忽地想起了一事,“既然你们设计叶无咎设计得这么早……当初我们要寻一个擅长用毒的人之时,也是你故意把我们引到他那边去的吧?你本来就知道远运船行的迷药是哪里来的吧?”

沈望舒便冷声道:“他当然知道。那迷药是沈千峰也用过的东西,与崔离合谋的薛无涯也有,你却想想这东西能是谁做的?”

说起无咎儿就好难过啊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