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八沉雪(1 / 1)

“怎么,诸位的意思是,我巫某人自己勾结崔离,原本是准备大闹你们武林正道,结果一不小心反把自家女婿给逼死了,所以就要反咬一口么?”巫洪涛被他们一人一句地给彻底激怒了。

碧霞掌门还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不过只是合理怀疑,巫寨主何必这样激动?你越是激动,瞧着便越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巫洪涛并没理会他阴阳怪气,只是看着慧海道:“所以现在诸位的意思是,无咎儿自作自受,死有余辜了是吗?”

慧海忙道:“尚未有定论……”

“好,这事你们便慢慢猜去吧,多大的帽子下来,本座都受得起。”巫洪涛狠狠拂袖,指向燕惊寒,“只是他!无咎儿并不是被误杀,而是被此人恶意所害,再怎么说,无咎儿也并不是罪大恶极之徒,你们便由着一个自己都不清白的随意杀人了?”

明枯皱了皱眉,“巫寨主莫急。我等都知道您是为了叶无咎之事才特意赶了过来。不过燕惊寒杀人,倘若是滥杀无辜,自然是要偿命的。若是叶无咎不无辜……”

“那又怎样?”

“若是叶无咎不无辜,燕惊寒被逐出师门,洪涛水寨也并不是咱们正道门派,这武林大会上也是管不了的。”明枯摇了摇头。

巫洪涛听罢就笑了,“这么说来,这便是江湖事。那好啊,江湖人江湖事,自然是按照江湖规矩来办。杀人要偿命,本座便替无咎儿报仇了!”

见他就要动手,众人都为之一惊。有一太华弟子更是高声道:“巫寨主且慢!”

巫洪涛狠戾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方才明枯师太的话,似乎有失偏颇。”那弟子额间的冷汗都出来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叶无咎身故之时,燕惊寒仍旧是我太华弟子,自然也是正道中人,并不能因着他现在被逐出门派了,便不管他从前所犯之事了!”

原本明枯说那话的意思,便是太华门与九嶷宫之事本就是一本烂账,而当事人死得也不剩几个了,其他的人即便再急,也并没多少证据,只能是胡乱嚷嚷。先前开过一次武林大会,不仅是弄得人仰马翻,还使得武林正道一连曝出好几个惊天的丑事,这回眼看也不能善了,索性就丢出一个燕惊寒去,先将武林正道的名声保住。

可是这太华弟子也是说话太没脑子,他们想保燕惊寒,不过一句话的事,但几个坐镇此次武林大会的,可就骑虎难下了。

慧海等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玄清忍不住发了脾气,“好啊,你们既然想在武林大会上解决此事,又一口咬定说燕惊寒杀叶无咎并不是滥杀无辜,那好啊,如今咱们能看到的所有证据,便是叶无咎什么都没做便被燕惊寒一剑杀了。你们说他存了害人之心,太华门便拿出叶无咎作恶的证据来呀!”

他这话算是问到了点上,说话的太华弟子变为之一愣,讷讷不能言。

就是能言善辩的燕惊寒一时也哑了。到底暗中勾结崔离这事,谁也不能明晃晃地留下证据来,便是太华门自己,也不过是私下见面以口相述,没被人瞧见便谁也抓不住把柄。更何况叶无咎并没有真的勾结崔离。

“道长,如今板上钉钉的证据倒是没有,只是方才诸位讨论了许久,也没说明白燕惊寒为什么会有叶无咎所制的毒。”陆灵枢缓缓地说着,“不过阮居士说在下也有嫌疑,那在下便不多言,请诸位细细分析。”

襄台掌门立刻接口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可不就是巫洪涛信口胡说的吗?”

姜畅却道:“巫寨主若是真的想要污蔑苏庄主,大可以不说自己也是九嶷宫之人,如此一来,咱们也根本不会往他身上想。现在巫寨主把自己也拉下水来,就为了陷害苏庄主?这事有些说不过去的。”

任雨疏则笑着道:“诸位,其实方才理论下来,这事无非两个结果。其一,便是巫寨主自己找上崔离,为了给妻女报仇,暗中支持崔离谋划,只是沈望舒无意间发现了崔离与太华门之事,巫寨主觉得崔离还不是牺牲的时候,便命叶无咎与崔离暗杀沈望舒,不过最后是被燕惊寒代劳了。其二,苏庄主的确是九嶷宫人,暗中与崔离勾结,故意嫁祸巫寨主,所以选了叶无咎的毒。不过依我愚见,似乎其一更为可信。”

“不知任堂主何出此言?”从一开始人与事便帮着苏闻说话,明枯觉着有些不对,脸色也不大好。

任雨疏丝毫不以为意,笑意盈盈地道:“师太且想想,若是苏庄主污蔑巫寨主,他自己是知道巫寨主是九嶷宫中人,只是我们又不知此事,他如何能笃定咱们最后都能相信此事?更不会知道最后巫寨主是自己告诉诸位自己的身份的。”

玄清哼了一声,“任堂主莫忘了,这样说来,苏庄主便与这巫寨主是同门,对巫寨主的人品也是了解的,或许也能猜到巫寨主会在这个时候揭露身份。”

“道长,你这说得也太玄乎了吧?”襄台掌门摸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如此能掐会算,苏庄主还行什么医啊,直接算命去不好?”

碧霞掌门也点头道:“在下也以为任堂主所言有理。别的不说,沈望舒到底是明月山庄武功最好的弟子,苏庄主拿他冒险,就不怕自己的一身功夫后继无人了?”

他们几人都算是在江湖上颇有声望之人,连番说了几句话,多少人都被带得有几分信了。

巫洪涛不知何时已然面色铁青,肩背也绷得笔直,待台上几人各自都说过几句,再没其他人要说话的时候,才沉声道:“这么说,诸位是认定我巫某人与崔离合谋了?”

看他的神色语气,也没人敢应声。

“好啊,横竖在诸位眼里,只要出身九嶷宫,就一定不是善类,一定做过恶事吧?所以某些人啊,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要了。”巫洪涛缓缓扫视过众人,方冷冷地道:“就怕某些人有朝一日寿数尽了,见着自己最重视之人,都抬不起头来吧?”

慧海见识不好,连忙道:“巫寨主,我等并无此意!九嶷宫的确是蒙了冤……”

“既然蒙了冤,尔等为何不替他平反?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所谓正道的脸面!”巫洪涛怒斥道,“当年下令剿灭九嶷宫的人死了,引起一切祸事的人也自戕了,如今只消将知晓内情的人一一杀尽,这事就过去了,是吧?”

“没有的事!”玄清断喝一声。

巫洪涛却并不理他,“诸位给本座安的这个罪名,为了给亡妻报仇,呵,还当真是情深意重,巫某人的确是受之有愧。倘若真如各位所言,本座便早该杀上松风剑派了。”

松风那位徐长老不以为意,“凭你也配?”

“不过既然担了这个虚名,巫某人也不能枉费给位绞尽脑汁给安上的名声,只能……如各位所愿了!”说罢,他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一步,一掌拍出,“先从杀了无咎儿的凶手开始吧!”

燕惊寒听他说话便知道不好,只是他被牢牢缚住,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瞪大眼睛。

沈望舒见识不好,斜冲而出,勉强与巫洪涛对了一招。这次巫洪涛是动了杀心,并不如先前与他试招那般。沈望舒被逼着接连退了几步,“巫寨主请冷静!您不是要给叶无咎讨个公道来的么!”

“替他杀了燕惊寒,难道不就是给他讨了公道?”巫洪涛满脸不耐,“沈望舒,无咎儿到底还是为了救你。你不愿意替他报仇,本座不能强求于你,可你最好站开些,本座不想让无咎儿白死!”

柳寒烟也急忙上前来,“巫寨主,您听晚辈说一句!叶无咎的确是燕惊寒所杀,他也死得冤枉。只是您如今这样不管不顾地杀了燕惊寒,岂不就是坐实了您要杀人灭口?您就算要为叶无咎讨回公道,也要先为他正名吧?难道叶无咎平白无故地就要添上一条勾结崔离的罪名?”

巫洪涛看了两人一眼,忽然双掌平推而出,“公道自在人心,本座何必与这帮瞎了眼的理论?无论本座说什么,他们都只当听不见,既然这样,本座还有什么好说的?”

“诸位可看见了,巫洪涛可是狗急跳墙了!”碧霞掌门在后头说了一声,“燕惊寒啥了叶无咎,他便要杀燕惊寒。若是一会儿他杀红了眼,咱们这些没有帮他说好话的,岂不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玄清烦躁地道:“你给老子少说两句!”

慧海更是一面摆出迎战的架势一面道:“施主,你冷静一点!如今证据不足,没人说叶无咎便是罪有应得,也没人说燕惊寒便会安然无恙,你何必如此?方才柳施主也说了,叶无咎如今身背污名,此时若不说明白,不日便会传遍武林,你想让他背着污名不得洗清么?”

“九嶷宫的污名都背了二十年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巫洪涛忽然笑了一声,眼神轻蔑,只是任谁都能听出一丝凄楚来,“叶无咎既然做了我巫某人的女婿,也算是九嶷宫的人了,就这一点污名,他受的住!”

柳寒烟大急,“巫寨主!”

“二十多年的污名,本座一直隐姓埋名隐忍不发,就是为了能寻机以证清白。不过如今看来,只怕是永远不能了。”巫洪涛仰头长叹,“既然如此,那本座何必顾虑这么多?有些仇怨,也是时候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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