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二盛筵(1 / 1)

“贫道记得当年太华门与松风剑派的关系就不怎么样,连带亲近的碧霞几派也与松风的关系不过尔尔,这些隐秘之事,是当然不会让他们知道的。”太华门的根基其实并算不上深厚,却急着想要把松风剑派踩到脚下,自然是有不少看不过眼的。加之这段时日他们又出头太过,实在遭人记恨。

明枯也点头道:“是有蹊跷。”

朱雀与襄台两派掌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了句“不错”。

碧霞掌门见着风向不大好,一时没开口说话,只是想看看后续如何。

眼见着孤立无援,燕惊寒坐不住了,慌忙道:“诸位前辈,这崔离包藏狼子野心,见着自己再无退路,边傲胡乱攀扯,诸位明鉴,切不要受了此人的蛊惑呀!”

萧焕便冷声一笑,“崔离说了什么了就是蛊惑?莫不是燕少侠心虚,欲盖弥彰了?”

“我如何会心虚?萧少侠,你可不要含血喷人。”燕惊寒变了脸色。

慧海神色一动,“这样说来,萧少侠是知道些什么的,还请但讲无妨。”

“诸位前辈容禀,”萧焕恭恭敬敬地向众人拱手为礼,“虽说晚辈知道的法子不够光明正大,乃是无意之间偷听见的,可晚辈能保证,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绝非虚构。晚辈曾经看见燕少侠与这崔离私底下是见过面的,相谈甚欢。那时候晚辈并不知道这就是崔离,也不曾放在心上。后来想起,倒是深觉后怕。”

燕惊寒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嘴唇翕动,张合了几次,分明想说什么,到底还是什么都不曾说出来。崔离却是惊讶地望了过来。

盯着看了一阵,崔离才放声大笑,“好你个萧焕,不怪沈千峰竟然栽在了你手上,有这份隐忍的功夫,何愁大事不成?”

虽说也是不置可否的,但有谁听不明白,崔离这话便是肯定了萧焕所言非虚。

只是燕惊寒有一点是说对了,崔离对于在场的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敌非友,难保他存心离间,刻意编了什么骗人的话。一时间高台上的人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底下的议论纷纷便罢了,松风剑派也有不拘小节的长老听闻这话之后只觉得扬眉吐气,高声道:“哎哟,这可不是贼喊捉贼么?勾结崔离诬陷我们松风剑派,姓燕的老子问你,我们松风剑派素日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

“萧少侠,此等大事,还请你慎言!”燕鸿目光灼灼地盯着萧焕,“你确定是看见了我儿与崔离在一处?”

萧焕这脾气,也便只对自家师长还有点敬畏,至于燕鸿,是一点都不怕的,哪怕他那一双环眼睁得溜圆,萧焕也只是轻轻一笑,“正是。”

“人有相似,你确定不是认错或是记错了?”燕鸿急着解释,“你方才说起此事,我儿与崔离都很是惊讶,也就是说即便真有此事,要在他们二人都不曾发现的情况下看见,至少也是很远的地方了,万一看错了人……”

“燕掌门,”楚江流淡淡地打断他,“秋山除了剑法不错,其实暗器也还可以,小时候练眼力,倒是可以在数十丈开外百发百中。”

燕鸿又咬牙说道:“可即便我儿真与崔离在一处说话,说不定也是如萧少侠一般,他年纪轻认不得人,见有人前来搭讪,便随意说了几句呢?仅凭二人说过几句话,便说我太华门与这恶贯满盈的魔头有所勾结,只怕不能服众吧?”

“不巧,在下耳力也挺好的。”萧焕克制住自己望向沈望舒的冲动,也不嫌自夸丢脸,笑吟吟地回应,“那日晚辈听燕少侠与崔离交谈,便是燕少侠质问崔离,为何杀人、为何不好好待在他准备的地方。前一句罢了,后一句……燕少侠,麻烦你与诸位前辈解释解释,究竟为何会替崔离准备安全的住处?”

燕惊寒艰难地反驳,“一派胡言!”

崔离却玩味地盯着萧焕:“耳力果然不错。难怪沈千峰会把你纳入倚霄宫,他一向喜欢落魄少侠,倘若有些本事的便更好了。”

也算是一语双关,仿佛夸萧焕,却又让人不得不想到岳正亭,一时间众人的面色又是一阵变幻。

一时间场上一片寂静,台上的十大门派没人说话,台下的门派中谁说了话也并不能被听见。

思忖了好一阵,碧霞掌门才道:“此事重大,若非证据确凿,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的好。毕竟太华门刚刚才站出来指认了岳掌门,崔离便立时反口,萧少侠也说见着这燕少侠与崔离私下接触,时机未免太过凑巧。”

柳寒烟却道:“可萧少侠这么一说,有些事却可以解释清楚了。譬如,崔离前几日潜入客栈,究竟是不是来救沈望舒的,就有待商榷了。”

“崔离对沈千峰这样的态度,他会救沈望舒?”玄清哂笑,“哦对了,沈望舒还不是沈千峰之子,他凭什么来救?看那谁尸身上的伤口,应当也不是蓄意所刺,而是忽地扑出来挡剑。崔离也不是那谁……叶家那小子引进来的。”

明枯也趁势道:“这个也是,毕竟那日崔离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那日咱们开了个小会,多半人手都不在此处,或许在场之人都知道,但崔离是如何知道的?若非有人告知于他,断不会如此。而崔离虽说狂放,却也不是没有脑子,咱们在这客栈许久,他也没大张旗鼓地现身过,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房间动手。能掐的准这个时机,甚至是送饭休息之间的间隙,若是没有熟知内情的人通风报信,贫尼是决不能相信的。”

“这么说诸位都信了我们太华勾结崔离了?”燕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可是诸位,我燕鸿为人如何,与诸位相交这么多年,难道大家并不清楚么?”

绿萝坊主笑道:“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诸位与燕掌门又不曾同食同宿,如何知道燕掌门究竟是怎样的为人?若是掌门真的冤枉,不放替大家解释解释方才的几点疑问?”

燕鸿着实被噎了个正着,粗喘一声,才缓缓地道:“事有凑巧,无巧不成书,何必定要往阴谋上去想?但诸位方才七嘴八舌说了许久,全是捕风捉影随意揣测,可有证据?”

沈望舒心知证据也该是有的,只是当日自己太过冲动,竟是亲口提醒了燕惊寒,让他捣毁了那些食物。虽说残渣或许还有,但燕惊寒也不是个粗心大意之人,应当也不会放过那些食物残渣的。

这事倒是难了。

“证据么?”台下忽然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众人不明所以,但沈望舒却是一惊,“好啊,既然燕掌门想要证据,在下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音未落,一抹青影倏尔掠出,身形轻盈,步履稳健,稳稳地落在台上。来人是个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四十的年纪,容貌清隽,气质出众,身材挺拔。那人的眉眼略略向上扬起,顾盼之间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傲气,却是与外表的谦和不甚相衬。

苏闻!竟然是苏闻!

这武林大会几乎便是十大门派的地方,即便他们几家之间再怎么有隔阂再怎么明争暗斗,寻常门派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明月山庄连寻常门派都不太算得上,毕竟只有在天子山附近才有些名气,如今苏闻却只身上台,要拿出燕鸿勾结崔离的证据。

即便崔离与九嶷宫的其他人感情淡漠,苏闻也不至将他往死路上推吧?

崔离也不能置信,愣愣地看着苏闻。

“来者何人?”玄清不耐烦地问道。

苏闻拱了拱手,“在下苏闻,明月山庄庄主。沈望舒从前,正是在我门下。”

“你便是那小魔头的师父?”有人冷哼一声,“不偏不倚,捡了个不明不白的小魔头回去,真是好得很啊。”

这便纯属迁怒了。也没人理会,慧海便沉声问:“不知苏施主有何事要说?”

苏闻上得高台来,却并不是空手而来,但见他宽大的衣袖遮掩之间,还隐着一个小小的布袋。当着众人的面,他慢慢地把布袋打开,示意大家都来瞧瞧。

虽说冬日天冷,什么东西都腐坏得慢,可毕竟也好几天过去了,又是被狠狠糟蹋过的,自然是看着污糟一团,还散着一股隐隐的臭气。在场的掌门与弟子多半都是养尊处优的,没见过这么恶心得东西,有些女侠甚至当场便掩鼻侧脸,怒道:“这是什么东西?还不速速拿开?”

“这是羊逢羹、醋鸡呀,都是荆楚之地的名菜,诸位有机会,倒真是得尝尝。”苏闻不紧不慢地笑着,却并没有依言将东西收起来,“不过都坏成这样了,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毕竟已经放了五六日了。”

棋堂堂主便斥道:“既然是五六天前的东西,你现在拿到此处来做什么?”

“巧了,这正是那日崔离闯入客栈之时,小徒沈望舒所吃的饭食。”苏闻云淡风轻地说着。

明天后天两场年会,都要演出,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就……不好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