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他人的仇怨其六

茉慈恢复原本形态，大门不叩自开，她却没着急进去，转头走向不远处武器匠店铺，似乎同里头的人说了什么，然后突然双手握刀垂直下斩，好好的柜台就这么被她斩碎了。她回到门前，身后跟着武器匠。

阴恻恻的武器匠老头正阴恻恻地笑着，目光留恋又怨毒地流转在敞开的大门，说：“小丫头，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茉慈不紧不慢地回：“怎么就这么不乐意叫我名字，还有，我比你大。”平淡说着不平淡的话，然后反应过来，勾起一抹笑转头看向武器匠，“你只要不坏我事，其它都好说，如果情况到了不得不我来出手解决的话，你明白的。”

说完也不管老头气得眼睛都要快瞪出来，直接跨进议会所。

众人被直接引到二楼会客室就坐，待到这里的主人出现时，武器匠差点坐不住。

“老东西，这么多年你过得不错啊。”

武器匠语气恨恨，每一个字都是绞碎了喷出来的。但到底也只是说话而已，茉慈无聊地摆弄那枚蓝宝石戒指，然而戒指被另一只手收走了，抬头对上库洛洛笑盈盈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迟钝坏事了。

“这么大阵仗，我还要问你想来干什么，”议会长老也是基裘的父亲，他跺了跺拐杖，“问你呢，小姑娘。”

茉慈寒了张脸看向他，摩了摩手指，忽然一笑：“我喜欢你女儿，但对你就难说了，如果继续举目无视，那么我的后花园恰好缺点儿肥料。”

笑着说狠话，这事出现在她身上倒是新鲜，库洛洛微微低头极收敛地笑了笑，克拉娜则毫不客气地“扑哧”，其他蜘蛛亦然。如果真要把这些人拿去当肥料，并非不做不到。

到底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老人，不会不知道什么人说的什么是空话还是实话，长老并不露怯，反倒满意地微笑，他朝旁边的侍者抬了抬下巴，而后说：“牙尖嘴利，和十几年前的懦弱模样不一样了。”

“433年里难得柔弱一回，承蒙你记得。”

首次在熟知或陌生的人面前讲出具体年龄，众人表情各异，不过这番看似针锋相对的话倒是破了冰。气氛松缓。侍者应吩咐端来茶水，长老也坐了下来。

“说吧，什么事这么大火气。”

茉慈放下刚拿起的茶杯，不轻不重刚好磕得一声响，“保育院的主意是你出的吧。”

“也是我一手执行的。”

“不足保育院放出年龄的孩童也被莫罗家用来营业，你知道的吧？”

长老面色微变，不过转瞬即逝，淡淡说了句：“这里是流星街。”

被遗忘但又不拒绝接受一切的流星街。茉慈继续冷着脸：“不必费心去动莫罗了，他们把我的树养得很好。”

“你想要？”长老玩味地看着她。

“程序化更替权位最平滑，也没必要在能交谈的情况下多造杀孽，”茉慈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眉目平和不见戾气，“还是说，你不给？”

长老反应极快，“那你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呢。”

话已至此，其实也没什么谈不成的了。茉慈托着下巴，终于露出有几分真切的笑，“我要对这个区做什么，不许任何人插手，与之相对，我能给你所有能想象，和不能想象的。。”

克拉娜侧目，阳光恰到好处落在茉慈面上，皮肤娇嫩通透，她微微偏着头，浓密羽睫在脸上落下阴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在桌下握着另一人的手。再抬眼看，与她只手交握的人与她神情如出一辙，自信、从容而又平静。

“既然要共事，那就报上互相的名字吧，”长老喝光茶水，“我是尤达安。”

“慈悲，嫌拗口就叫茉慈，”茉慈揽住克拉娜的肩，使对方注意到她，“克拉娜，她全权负责所有事务，议会有任何活动也是她来参与。”

“哦？”尤达安垂眸笑了笑，矜持冷静，“今天和我谈话的是你。”

克拉娜身躯微僵，茉慈也客气笑了笑，暗里拍拍她的肩膀示意放松，“最适合管理流星街人的只有流星街人。”要紧事已经说完，并且对方也没什么不同意的，茉慈站起身，含着春雨般柔软微笑，绝色面容终于得以以最适宜的方式迷惑人心。

“他说有些话要和你讲，讲完就老实跟着我卖命，”她的目光落在武器匠，“他也想和你再比一比，只要比完还没死就跟我走，所以，可以吗？”顿了顿，又说：“我会在旁，只有输赢，没有生死。”

尤达安双手按着拐杖缓缓起身，黑褐色眸子沉淀了经年风霜，通通化为厚重积淀，不惊不喜不怒，六七十岁的老者锐利深沉而不可捉摸。沉默些许后，他看着武器匠的眼笑了，说了声“其他人不必跟过来”。

武器匠一反先前毛躁，沉稳得和他的兄弟一样，什么都没说，缄口不言跟着尤达安离开。茉慈看着他俩背影想了想，抬手制造了20只念气小鸟，它们悄无声息地尾随那两人。

看不到斗殴现场，对于看热闹的蜘蛛众来说这里已经没趣味了。茉慈鬼一样地出现在打算离去的芬克斯面前，不顾对方诧异握住了他的双腕。

“我没受伤啊，你在干什么？”芬克斯虽不解但到底没用力挣脱，她的念像带了温度的细流丝丝融入，浑身舒适得不得了。

片刻后茉慈松了手，解释道：“做了些调整，挥拳试一下？”

凌厉一拳即刻挥出，芬克斯察觉到不同，惊讶地又活动了几下四肢，“比吃饱喝足睡了一大觉还爽啊。”

趁他说话的功夫茉慈又做了只小鸟，白白的小小一团，她让其扑扇翅膀飞落到芬克斯肩膀，“和天使呼吸一个效果，不过现在只能做到一次性使用。”以后得想办法让这类离体的念可以多次使用，茉慈做回到沙发上端起茶杯如此想到。

“50米的范围限制对这小麻雀不起作用了？”芬克斯还记得天使呼吸的念气天使最大活动范围是她圆的大小。

茉慈边喝茶边点头，“嗯，算是小小突破，但还是有缺点，只能对所黏附的人起作用。”

“！”芬克斯看了看飞坦，不过这家伙还是一点要走的意思没有。

继芬克斯之后是信长，然后富兰克林和小滴也离去了，走之前茉慈都对他们进行了调整及赠送念气小鸟。

“其实是伯劳吧，”库洛洛瞧出了没有颜色的小鸟到底是何种，“为什么要用伯劳？”

伯劳鸟在树顶筑巢，从地面捕食猎物，会把猎物叼起飞到树上，利用树枝尖刺将其穿刺，以此作为彻底杀死猎物的辅助，然后撕碎而食。尽管外形小巧机敏，如此凶残的猎食方式却比猛禽更残酷。

“和人类不也很像吗，”茉慈笑着说，眼里有说不出的温柔，“可爱又刚烈，让人着迷，也让人恐惧。”

克拉娜忍不住插话：“人类？”她听着茉慈的话，觉着像站在另一个物种的角度表达对人类这一物种的喜爱，感觉十分奇怪。不过她的确会变成巨大的鹰隼，而且飞行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的同时没有让搭乘的人感到任何不适。身旁的这个漂亮到极致的女人的确也奇怪到极点。

“回去了慢慢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茉慈仍是笑呵呵的。

“嗯。”克拉娜也觉得她实在是和流星街人差异巨大。

训练有素的侍者一旦见到茶杯空了就会满上，只有库洛洛和茉慈才喝了他们的茶水，飞坦、玛奇、克拉娜面前的茶水放凉了都未沾一口。茉慈并不忌讳还有外人在，和库洛洛商量着事情，克拉娜听到了好几个陌生名字，还未待她想出这些名字与他们的关系，会客室通往内室的门打开了。

尤达安和武器匠出现，就表情而言他们现在和之前没多大分别，但周身气息松泛许多，隐隐有种酣畅余韵。

“你跟她走吧。”尤达安肩头停了6只伯劳，他瞥了眼武器匠和这些伯劳鸟，露出一抹笑，对茉慈说：“怪不得基裘这么想要你。”

肩膀上有3只伯劳的武器匠冷哼，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尤达安并没有介意，接着问她：“这些小鸟只有使用了才会消失吗？”至于这些念气小鸟的效力，他已经体会到了。

“没错。”

尤达安摸了摸下巴，“可以转移给别人吗？”

“不能。”

“我还要25只。”

茉慈笑意加深，“一只5亿，比你女婿家承接业务的底价低了一半，不讲价。”

15分钟后他们离开了议会所，茉慈帮武器匠收拾了店铺里可用的东西，再过了几分钟他们回到了原本属于莫罗，现在归属克拉娜的地盘。克拉娜手里拿着尤达安交付的卡片。

不时可以看见凌乱裹着衣服的女人、小孩，面积约莫600平方公里的南1区到处可见遭受暴力的女性也不奇怪，数个小时前这个地方就是这种性质。

不大不小一块区域，体能优异的人跑半个小时就能横跨。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却有无数个类似地下街、欢愉之屋的处所。莫罗家已然覆灭，但还没有向各个零散地带传达这样的消息。

他们回到了莫罗家的别墅。尸体早就尽数喂给了嫩白树，别墅内只有半新不旧的血渍还在昭彰之前的炼狱情景。门廊大厅内集合了先前收容的22名孩童，待他们回来时多了些从外面寻回来的女人。这些人脸上多少蒙着灰败之色。

茉慈凑到克拉娜耳边，“钱有了，人有了，这片区域也是你的，你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必然也知道要把这里变成什么样，能不能服众全看你了，放手去做吧。”

克拉娜毫不畏惧地迎上这些人的视线，然后对茉慈说：“这里面，有多少是因为她？”

“一半。”茉慈也不避忌。

克拉娜认真注视她半晌，粲然一笑，不符合女性定义的刚硬五官蒙了层暖色，“今晚和你说说以前的事吧，她应该没讲过。”

“好。”茉慈稍稍收拾了下心情，转头对库洛洛、玛奇还有飞坦说：“我去做最后的清扫，半小时后回来，顺便带些吃的，要吃什么？”

“鸡蛋火腿三明治和随便什么种类的冰饮，”玛奇很干脆地报上菜名，“两瓶吧，一上午没喝水了。”

库洛洛表示和玛奇一样就行。飞坦只哼哼了两声，不过被茉慈笑着盯了半分钟后，说了句“随便”。茉慈找克拉娜拿到那张银行卡，转身便又换了种形态银色皮毛猛兽，绝尘而去。

库洛洛对吃力接受所见的克拉娜笑着说：“她还能变猫。”

“宰几个人有必要换形态？”飞坦对此嗤之以鼻。

玛奇靠着墙，“等她回来了你问不就得了。”她更好奇为什么要带武器匠过来。

相较于瞬间致死的“扭曲”，幻形成猛兽的确效率低了些，茉慈对此自有打算。半小时还没到，展开羽翼的鹰隼落在别墅外面，身形几乎笼罩张片嫩白树。这次的灰白隼体积比之前巨大了不少。

巨大鹰隼带回巨量物资。恢复成人的模样后手上提了两大塑料袋食物。

“扭曲会消耗等量于敌人的念，只有自身的念量比对方高扭曲才会生效，幻形么保持幻形形态也是消耗念的，但是消耗不大，而且幻形后会因为主体身体素质提高幻形物种属性，拿刀砍没有兽的口牙快。”

茉慈对于飞坦的疑问如此作答，然后打开袋子分给食物，自己也坐到玛奇那边吃起来。她说得平静详细，飞坦脸色变了几变。三明治很快就被她吃干净，茉慈又喝了一整瓶柳橙汁，拍拍手对克拉娜说清外面堆放的物资都有哪些。

“小丫头，现在可以说为什么要我跟你过来了吧。”武器匠刚也大口吃完了整只烤鸭。

茉慈从和别人的对话里抽出神，回他：“做你擅长的事，大到砍刀小到螺丝铆钉，他们要什么你就做什么。”

“那和我之前的日子有个屁区别，”武器匠淡定说粗话，“而且肯定没钱拿。”

“之前啊，不是都和我说好了吗，”茉慈语气暧昧起来，脸上也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我倒是不介意你跑回去，更无意强制你做什么，我想尤达安肯定也挺期待你回去的”

“尤利安，”武器匠面无表情报上名字，“晚上再开工，我要先睡一觉。”

就这样在克拉娜毫不留情的窃笑中，武器匠飞快跑上楼，茉慈瞧着他火烧屁股似的举动也不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