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从头顶淋下，划过额头，湿透脸庞也模糊了视线，茉慈眼神呆滞，思维却飞速运转，为什么要烦躁？无论如何也得不出结论，撑着瓷砖墙面的手掌突然握拳砸下去，直到碎砖块落地声响起才发觉自己魔怔了。茉慈自嘲笑笑，难道她杀过的人还少吗？无不无辜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能杀或者不能杀才是最重要的。

擦干水珠穿好衣服，这个房子就四五个房间，不过流星街出生的人再严苛的环境都能睡觉，这点不算什么，不过时间还早，大家都在客厅里打发时间。

茉慈径直坐在帕克身边，然后又顺势和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撒娇互动，虽然碍于其他人在含蓄收敛了些，但仍引得几个不良男性蜘蛛吹口哨。茉慈勾起和善再和善的笑容淡定威胁：“再起哄的话以后治疗收费。”

满意地看着他们几个各种颜色的脸，茉慈也停止撒娇行为，拿起随手放在一边的弓。关于弓箭还是做了点知识准备，而这把弓没有瞄也没有箭台，弓臂光秃秃的，也没有现代工艺的弓所具有的复合材料形状，仿佛就是用一整块材料打造成的，但无论弹性还是强度，都不用多说。

库洛洛看着茉慈摆弄弓，走过来问：“用过了吗？”

“嗯，还算顺手吧，但实践还是头一次。”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然后拉弦，或许是因为体力被人鱼化解过关系，有点吃力，“我现在挺好奇那个什么鲁鲁卡的，以后找时间去看看？”

库洛洛耸肩，“很遗憾，现在市面上只有经过严苛计算后不会透露出任何信息的照片，遗迹具体地点没有公开。”

“啊？那从协会运输链抢走文物的黑道呢？”

“是洛特菲林的人。协会中途换了好几批人运，而被袭击的那一支队伍被全部杀死了，要查只能从洛特菲林帮的人查起，不过能获得的情报估计也帮不上大忙。”

松手把弓放下，拿回箭插回箭袋，“但值得一查，我有点兴趣。有什么能买到箭的地方吗？就这么点不太够用。”

“一般武器店就有，但不一定能找到适合这把弓的。介意我看一下吗？”

“啊，”茉慈赶忙把弓递给库洛洛，“怎么会介意。”

比茉慈半身还要长的弓在库洛洛手中就适合许多了，明白过来这大概是设计给比自己更高大、臂长更合适的人使用的武器，库洛洛看了看又拉了拉弓弦，然后还给茉慈。

“虽然保存很好并且能够使用，但到底是传统中的传统弓，要练好还得花时间。”

“嗯。”以后时间还长得很。

茉慈在众人齐聚的客厅里把伊洁丽特藏宝库描述了下，然后大家一致决定找个时间把那里搬空，帕克没有参与讨论，她和茉慈自荐教弓的使用，这才知道帕克为了研究记忆弹的能力对于多数远程武器都很熟悉。

“好呀，对了帕克，要不跟我一起去查洛特菲林吧？”

“你傻啊！既然要教东西，肯定是留在你身边。”

众人还在激烈讨论先把藏宝库里什么东西运出来比较好，玛奇却突然丧失了兴趣，变化系的人心情转变速度很快这一点在她身上体现了，她默默回到房间去睡觉，茉慈也困了，也提前退出了讨论。

房间不多，三个女孩之前就达成睡一起的共识，玛奇躺在她一人身距离处，突然开口：“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没问题了，就是有点累。”实际上非常、非常累。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睡吧。”

“好，晚安。”

“晚安。”

长久以来第一次没有用冥想，而是真的放任身体顺从疲惫丧失意识进入熟睡，经过一晚彻底地休息，早上醒来时体力和念都恢复大半，离开仅用来临时修整的地方众人来到飞艇场，大家再次分别，乘上了去往不同方向的飞艇，一起去玛拉迪拉的只有库洛洛、飞坦、帕克和茉慈。

这次还是奢侈地单独租用飞艇，只有他们四人的飞艇清净得很，茉慈看自己恢复得不错就开始让帕克教弓箭，一边学一边听库洛洛解释是怎么做到伪造血缘鉴定的。

“那个医生其实是伊路迷揍敌客。我联系揍敌客让他暗杀那名医生，然后伪装了一下。”库洛洛翻着书，然后笑了一下说：“我问他可不可以直接把人给我带出来，伊路迷说可以，但服务费加了两倍，他说考虑到任务难度那样的收费十分合理。”

“他在抠门敛财方面一向强力。”在帕克的指导下连连改掉几个错误持弓姿势，然后对库洛洛说：“难怪我那几天有闻到过很熟悉的气味，原来是他啊。那他一共收了团长多少钱？”

库洛洛手中书翻过另一页，“杀人费50亿，尸体处理费5亿，加上伪装服务费15亿，一共70亿。”

惊讶于揍敌客高额收费，茉慈摇了摇头，“得想办法让那小子明年给我涨工资。”

“你对嗅觉很自信吗？”

“啊？”对于突然转移的话题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回答道：“每个人身上气味都有不同，就算用了香水之类的东西也没办法完全掩盖，大概和指纹是一样的性质。”

飞坦本来保持着看窗外的姿势完全不理会他们三人，直到茉慈说到这一句时才参与话题，“还真是和小猫小狗一样。”

要怎么应对飞坦式冷嘲热讽已经烂熟于心，茉慈“呵呵”笑两声说：“那我这样的名贵品种肯定是世界唯一的了。”

“哼。”

帕克拍拍茉慈的手示意她不要分心，乖学生照做，仔细学着箭要搭在弓臂右边、拉弓蓄力时箭尖不要朝天等等，大约5个小时后把基础的东西都纠正完毕。帕克放开茉慈，满意道：“你学得非常快，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教的了，剩下全部是肌肉记忆熟练度的练习，只要把基础进一步扎实，后面的都不难。”

“好。”

能推开揍敌客家大门的力气用在拉弓上，实在是轻松，而且这把弓蕴藏的惊喜越挖越多，茉慈不需要过分分心控制力道，这把弓十分强韧，只要不是下死劲，弓弦弓身都不会因为承受过重拉力而断掉。或许还能当作近战用的劈砍武器？

但正经用来当作近战武器的练习还是得继续，吃了午饭后从库洛洛手里拿回卞氏刀开始练习，然后顺利地再次获得飞坦的嘲讽。从前和他对练，刀剑更多是作为防身武器而不是攻击武器，刀术上的不足被他看到当然会受到嘲讽。

“这是在练绝招吗？猫狗女王。”飞坦对于这个自创外号十分满意。

茉慈没有回应嘲讽，只是简略说了自己不能练成杀人专用能力的事，“只要不是用念的招数就行了，所以练刀。”

“哦，是吧。”

飞坦拔出他自己的刀，走到茉慈身边，挑起桌上杯垫甩至空中，然后瞬间三刀。看着被整齐削掉一圈的杯垫，茉慈咋舌，以前和飞坦的训练真是白费了而且能躲和能砍出这样的轨迹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将缩小一圈的杯垫扔到垃圾桶时灵光一闪，无法被躲避的劈砍，不就是闭合的回路？她不可能练成利肯达那样的能力，但把刀的轨迹连起来，形成完全没有缝隙的形状就好了。

但是两刀划不出闭合的形状，只能多练了。茉慈把瞬间两刀的标准提高到三刀画出已知闭合形状最少的线条数，和飞坦一样操控刀的程度她还差四、五个阶段。

又有仿佛在驱赶着什么情绪般的动机在里面，所以一直到次日下飞艇，茉慈都是刀和弓轮换着练习，从未停下过。箭袋里只有十二支箭，加上浪费在海底洞窟的那一根，原本是十三支，茉慈不了解植物和金属，但没有丝毫陈旧痕迹的东西被称为“文物古董”，感觉很奇妙。

到达玛拉迪拉，下飞艇前茉慈干脆地把桌布征用了，把弓捆好背在身上，除了箭还得做个刀鞘才行。打电话通知因诺克坐飞艇来玛拉迪拉后，一行四人朝着流星街走，路过商业街时库洛洛又拐进了女装服饰店，三分钟后出来把手上提着的礼品袋递给茉慈。

穿着不合身衣服的茉慈感激微笑，直接不顾飞坦越绷越冷硬的脸拿着礼品袋走进店里，无视老板冒汗的额头去更衣室把衣服换上。

来玛拉迪拉的原因是茉慈想要查洛特菲林，不过她还有别的想要查的事情，没有和现在身边同伴们说出口的事。和侠客通过手机简讯一来一往，然后叹了口气给他转去信息费，看着手机屏幕上“”后面跟着的符号表情，茉慈知道剩下的只有等待。

“流星街里面也有武器匠，而且手艺不比外头的差，要不要去看看？”库洛洛在荒芜的城郊处提议，众人没什么别的意见。

到了没人的地方，四人干脆加快脚程，熟悉的干裂土地和垃圾堆出现后，茉慈居然觉得怀念心安。花了两个小时，四人奔到南5区长老议会所在的区域，也是流星街唯一有干净街道的分区，在这里没有多少人会过多地对茉慈的脸行注目礼，各色眼瞳都带着同一种阴鸷看着各自的方向，如果决定要起冲突的话才会把目光对上，这是流星街的相处方式。

来到一个破旧店铺前，门面上挂着红色木头歪歪斜斜写着“武器弹药”的招牌，字形丑得新奇，但这是库洛洛选择的的店，茉慈伸手在柜台上敲了敲，里头人听到了，于是一个干巴巴瘦老头掀开隔帘走出来。

“要什么？”

除了要起冲突，需要做交易时也会目光对上，茉慈看着对方干瘪枯瘦的肌肉感到怀疑，“做一个刀鞘，还有箭。”

“什么样的刀？”老头嗓音跟破锣似的难听。

茉慈把刀放在柜台上，老头拿起刀用手指上下比划了一番，似是量尺寸，然后浑浊的黑色眼珠瞟了少女背着的弓，捏着并没有胡须的下巴沉默了会。

“刀鞘350万，一支羽箭5千，高质量羽箭1万5一支。”

茉慈点头，这点钱还付得起，老头慢悠悠地说：“要多少支？”

“普通箭150支，高档箭150支。可以刷卡吗？”茉慈从小包里摸出银行卡片。

老头从柜台里摸出计算器，劈里啪啦按了一通，然后拿出刷卡机，“现金和银行卡都可以，一共650万整，再加20万的话附赠4次武器保养服务和本店会员卡，以后消费可以打99折。后天来取货。”

“那就670万。”茉慈拿着卡片在刷卡机卡槽划过，然后把老头子扔在柜台上的卡片收回包里。

小插曲告一段落，茉慈离开时怀疑地看了眼武器店。

“放心吧，那老头的店在这里开了二十几年了，你看那个。”帕克指了指小店建筑房上的烟囱，那里正不断地冒出灰黑色浓烟，“只要有钱，甚至能让他们做枪支，不过比较麻烦的材料需要顾客自己提供。”

“可他不会被人抓去当手下？”这么便利的人才也算难得了，还省了向别人购买武器的钱。

库洛洛插嘴：“那是基裘揍敌客的亲叔叔。”

猛地再回头望向小店，那个干巴巴的瘦老头已经回里间了，“看上去和基裘的爸爸一点都不像。”

“权力争夺的失败者而已，不过那老头挺能打的。”

“嗯。”

洛特菲林帮，其打手多从流星街“进货”，几乎每个季度都要派人来某个长老这里买人，希望走出流星街又能打架的人，就有了离开垃圾地狱的机会。

只要留在这个区守株待兔便可。

四人临时基地选在之前呆过的地方，有了帕克的指导，弓箭用起来越来越顺手，可准头进步甚微，不过一人练习变成两人练习，帕克在琢磨如何在使用能力时不泄露出一丁点念气。

茉慈非常主动地为她提供练习对象她自己，库洛洛对此没什么特别表示，但飞坦则不然，弓箭或者帕克的特殊能力还好，每每当茉慈练刀时总能收获绝不重复的嘲讽。

箭靶和刀桩总在不经意间变成伊洁丽特的脸，本不需要杀气的练习行为，在茉慈这里变得诡异，可本人浑然不觉，直到因飞坦的嘲讽而带着杀气看他时。

“想违反团规了吗？”飞坦拇指把刀滑出一节，对茉慈冷笑。

库洛洛也抬头看向她，回过神来的茉慈松开手，任由刀落在地上，“怎么会，我可是模范团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