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怨念(1 / 1)

离弦的箭瞬间命中伊洁丽特,这么近的距离利肯达根本束手无策,但这一箭并没有让伊洁丽特毙命,箭头刺伤她的肩颈就钉在了墙上,鲜血从伤口里汩汩涌出,被伤到人面色煞白倒下去,不过还没接触到地面就被男人抱住,利肯达麻利脱下外套撕碎进行简易包扎。

茉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做着徒劳,没有动手阻止,只是毫无温度地开口:“这种程度的急救处理能有用么,利肯达。”

话落音就被对方狠狠撇了一眼,而伊洁丽特的墨玉色眼睛从未挪开,她死死盯着茉慈,因疼痛而喘息。

“十五分钟,这是她失血到死的时间,你自杀,我就救她。”如果能够避免战斗,那么就采取避战方式取人性命,这才是上策,不过,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躁郁?

伊洁丽特眼里的惊讶褪去,只有满溢的愤恨,她抬起手,指着茉慈,连声音都是压制着极端愤怒的颤音:“抓住她、活捉她,利肯达!”

被叫到名字的人低下头,散发出阴郁的气息,他轻轻把怀中的女人放下,抬头时已满脸杀气。

茉慈看着这个命都快没了的女人,摇了摇头,果然是硬骨头,“她活着或者死了,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要的是你死在这里,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有什么证据表明你不会反悔?”利肯达第一次对茉慈说这么多字,的确,茉慈只是这么说了而已。

这段时间里,库洛洛没有传达过留活口或下死手的确实指令,所以要怎么处理这些人,全看茉慈的心意,“这里不存在第五个能治疗伊洁丽特的人。你自己选,如果离开原地,就是向我宣战,如果没有在这15分钟内自裁,她会死。”

伊洁丽特大口呼吸着空气,颤着手抽了没有动作的利肯达一巴掌,发出清脆响声,“给我抓住她。”比起那男人,伊洁丽特的杀气更浓郁,可惜她没有动武的能力。

下定决心的利肯达终于付诸行动,虽然形象气质和石头一样,但身法迅如燕鸟,茉慈叹了口气,把弓扔回玻璃陈列柜,躲开攻击开始接战。

对方是身经百战的战斗者,从他磅礴的杀气中能嗅到传递这样信息气味,茉慈使出瞬步制造出残影,然后冷不丁发起攻击,暴长成利爪的指尖直奔命门而去,但被躲开了。

“嚯真不错。”把伊路迷划掉的话,她已很久没有认真和人动手了,算是有些棋逢对手的感觉吧,战斗的乐趣油然而生。

瞬步对他不管用,但或许蛇活能行,不过茉慈不着急,一刻钟的时间没过去多少,正好可以从伊路迷以外的对手身上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级别的实力。

没有破裂人偶,也没有强化四肢,仅以这段时间磨练出体术应对,五分钟过去,他们两人以来回了上百次,茉慈心里有了底,对方的确是不错的对手。催动念力治愈脸上的划伤,利肯达自然看到了白嫩姣妍的脸上本该流血的伤口瞬间只剩下尴尬的血迹,确认她确实会治疗能力。

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他,利肯达加快攻势,茉慈从用念做出的双手短匕无法判断出他是否是具现化系,对方更多的是凭体术与茉慈战斗,但不排除藏着杀手锏的可能,就这一点上茉慈也是没有发挥全部实力的。

又过了五分钟,本来死死盯着战斗中两人的伊洁丽特越来越虚弱,她的血浸湿衣料流到地上,逐渐汇成泊,呼吸的频率减缓再加上失神的眼,这个伤员很快就要变成尸体了。

茉慈看了一眼“人质”情况,再把目光挪回利肯达,他岩石般的脸裂痕越来越多,同样还有他身上的伤。胜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茉慈觉得慢慢耗时间也能取胜,但敌人的脸上流露出的只有对伊洁丽特的担忧,却没有任何临死绝望。

瞬间,茉慈周身的空气被抽走然后压缩,她用凝隐隐约约看到无数黑色线条。

不妙。黑色线条瞬间变化,加之这样密集的程度,茉慈避无可避,黑线像深渊张开了口,露出了里头不见底的空间,就如野兽撕咬猎物的骨肉那样,所有张开的黑线同时闭合,茉慈和被吃掉许多口的苹果一样,终于无法放稳似的倒下,只是从破开的果肉喷溅出的不是甜美汁水,而是艳红咸腥的血。

“我我说过,要活的利肯达你这个蠢货。”伊洁丽特在利肯达怀里,吃力地想要爬到茉慈身边去,她喘息着伸手想要够到血海中的细小身躯,利肯达叹了口气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去进行治疗。”不过他知道不可能赶在伊洁丽特身死前回到游轮,利肯达转头逼视着茉慈,但所有人都知道开口说“麻烦你治疗她”是不可能的了,清俊冷硬的脸上,担忧终化为悲伤。

头朝下的姿势,地面血泊和鼻尖距离不到一厘米,在对方杀手锏发动的一瞬做不到全身而退于是退而求次,直觉保护头部,所以浑身上下遍布恐怖缺口的她仅头部受了点轻伤右耳被整个“吃掉”了。

和念能力者战斗就是这一点又烦又阴险呐,冷不丁地就被算计了,那些黑线难道是那对念刀曾划过的轨迹?不得了不得了,在能力发动前压根没察觉到一点异样,果然是战斗经验比她丰富得多的对手。茉慈半闭的眼看到一米外横着的半截手臂,还戴着手镯,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其实从利肯达一直把战斗范围全力限制在他身前时就应该发觉不对劲了,或许这种能力有范围限制,或许是不想误伤到伊洁丽特?

“怎么回事,蠢货。”

熟悉的声音打断茉慈猜想,一直屏息抑制心跳,并且使出绝收敛所有活人气息的残缺“尸体”翻过身,想要把腿拉过来接上却发现膝盖已经被吃掉了,不得不再生。

飞坦捡起断臂扔到她怀里,“早知道会弄成这样,怎么不聪明点在船上就动手?”

“想少费点功夫啊。”吐掉内脏碎片和血回答同伴的问题,仔细观察手臂,发现也是不能直接接续的程度。花了十数秒才把全身坑洼缺损恢复好,甩了甩手镯上的粘腻血液,却引起同伴不满。

“你这是小猫小狗刚洗完澡呢?还带甩毛的?”飞坦避开血珠,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抱着将死之人的男人立刻理解眼前惊悚事实,他咬牙放下伊洁丽特准备再战,可飞坦没给他机会。

“等等,我还有点事要问他。”

飞坦刀尖离利肯达喉管没有多少距离,但被茉慈制止了,他回头阴冷看她一眼说:“快点。”

“嗯。”把衣服上的碎肉拍掉,但被血液玷污的衣服是拍不干净了,她蹲在利肯达身前,伸手掐住伊洁丽特的脖子,此刻对方已明白任何反抗只能招致更快的死亡,于是阴狠又不甘地还以眼色。

将生气稍稍传递给伊洁丽特,让她还能继续撑一会儿,“那些黑色口袋吞掉的东西去哪了?”

利肯达眯眼,并未回答,茉慈不满道:“眼没有瞎吧,刚才难道漏看了什么吗?回答我,不然你们就死在这里吧。”

“落进虚空口袋里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也无法再取回。”

飞坦瞄了眼茉慈空荡的右耳垂明白了此举含义,“切”了声转过头,手却握紧刀柄。

属于茉慈的杀意弥漫整个房间,她彻底恼火了,后悔之前测试能力般的战斗,如果早点用破裂人偶的话就不会弄丢耳钉了,钳制喉管的手收紧,利肯达想也不想伸手反击,却被看不见残影的刀锋齐根削断手指。

“喂,谁准你乱动了。”飞坦甩掉刀刃上的血迹,将刀归入鞘中朝茉慈说:“你快点。”

茉慈面色铁青,已完全听不进飞坦的话,甚至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快要被她掐死的人不住咳嗽,但仍拼了命般想要说话,茉慈的眼挪到她泛青紫的脸,鬼使神差地松了松握力。

“你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伊洁丽特终于呼吸上空气,没想到她的问题居然是这个。

为什么不问点别的?

茉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手却像被冰冻了,没有放开也没有继续握紧。

有喘息的空间并问了那样一句话后,她又狠狠咳嗽了几下,伊洁丽特脸上的震怒和茉慈所营造的假象一样消逝了,纠结和失落转化成空洞,又突然变成盲目狂热与期待,茉慈第一次看到人脸表情居然可以变化得这么复杂、这么快。顺好气后,她终于用比较连贯的语速说:“在这几天里,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把我当”

然而没有说完的话永远咽在她肚子里了,保养得宜、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无力垂下,墨玉色眼睛里的雾气散开,但那之后不是光辉,而是随着瞳孔扩散爬出来的黑暗死气。

“你你!!”因诺克紧紧搂住丧失生气的尸体,那双血褐眼燃烧起来,一口气把所有愤怒憎恨炙烤到最高温,那双眼看着茉慈,又转向冷眼旁观的飞坦,这个原来和石头一样的男人终于变成岩浆,展露着最为激烈的感情波动。

他紧咬着嘴唇,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和绝望的痛哭没有区别。笑了许久才停下来,利肯达低着头不愿再看他们俩一眼,似乎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尸体上。

“我诅咒你,终有一日会像我这样,与最爱的人分开。”说完这句话,他抬起不再完好的手刺进胸膛,就如之前茉慈所要求的那样自杀了。

“爱?”茉慈对着两具尸体反问,起身拿走了陈列箱里的弓和箭袋对飞坦点头,“走吧。”

出门时看到躲在桌子底下的守门人,因惊惧而浑身颤抖的模样很是丑陋滑稽,那副墨镜也掉在了地上,露出被毁坏的双眼,飞坦一刀结束了他的性命,两人没有再作停留回到停靠潜艇的水潭。

“你们回来了啊,”齐格对两人招招手,惊讶地看着茉慈,“怎么这么狼狈?”

茉慈低头看了眼变成血红色的裙子,摇了摇头说:“没事。”然后一脚跨入齐格开来的另一艘潜艇里,坐在座椅上发呆,伸手摸了摸耳垂。

齐格从舱门口探出头说:“我去善后处理,马上回来。”

“嗯。”

身边传来另一人落座的响动,茉慈看了眼是飞坦,然后继续低着头,对方却没放过她。

“被打傻了?”

“没有。”

“哼。”

室内陷入沉默,茉慈发觉自己心情有些莫名诡异,掐断柔软喉管的感觉还残留在手上,她抬起左手握了握拳,想要把那种感觉再掐死一次。

飞坦发觉身边的人怪怪的,随口调侃道:“你还真被打坏脑子了。”

垂下手偏过头,面无表情地和飞坦对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被她那种毫无内容的眼神看得不爽,飞坦狠狠瞪了回去,“你中午吃的东西里放了可以追踪的念力,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真没有,或许太微弱了连我自己也察觉不出吧。”无心应对飞坦,或许是这几天应对人累了吧。茉慈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友好一点,“我睡一觉,到地方了再叫我。”

“你睡到死吧,鬼来叫你。”矮个子爱骂人的同伴扔下这一句后别开脸,茉慈轻轻一笑,也懒得去计较了。

衣服上的血已丧失原有温度了,湿湿黏黏地贴在身上带走体温,有些冷,但茉慈没有作声,身体却在打颤,她终于发现了异样,寒冷加剧连呼吸都要冻结的趋势太过迅猛,在彻底丧失意识前她拼命想要去扯飞坦的衣角。

突变发生只是一瞬,喉咙已经无法发声,连手上的动作也迟缓无力,一圈一圈黑暗像浪潮般袭击着神智的海岸,最终淹没了这一片干燥地。

精神意志被锁进比更深层次的牢笼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了她,没有光、没有任何人,却有声。利肯达最后的遗言像坏掉的录音带,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回荡。

这真是要把人逼疯,折磨般的广播在四周不停重复地响起,不停地钻进她的耳,十分霸道地不讲道理,好像要把她的脑浆搅个稀烂。

在黑暗牢笼中,茉慈用尽全力捂住双耳,过度用力的指甲抠破脸皮,再用一点力就会把耳朵扯下,疼痛刺激着神经,可那句话的音量没有丝毫削减,她在黑暗里全速奔跑,似乎跑了十几分钟又似乎跑了几天几夜,始终找不到声源,她绝望地把手指伸进耳道,再狠狠刺进去。

破坏内耳前的一瞬间,男声变成了女声,绝望、哀愁、狂热、期待,又凄楚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在这几天里,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把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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