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件事情，毫不犹豫地开始后跨过一些困阻进行到中段，却遇上了更难征服的坎，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的话，该怎么解决呢？

茉慈坚定认为只要知道终点离自己的距离有多远，就一定能够走到那里，中间的困难可以用时间与精力去化解，然而8月6日的夜晚到来，她也没做到这一点。

“耐心点，到现在为止，你一直都是一帆风顺，体验体验这份经历也不算坏事。”

库洛洛知道茉慈苦于此，出口开解，他们平日里一块时多聊团员及书中的内容，很少讨论她日常练习。

茉慈耸肩，“这的确是至高体验啊。”面无不快之色，虽然艰难，但的确乐在其中，她抬手顺了顺头发说：“那个什么鲁鲁卡弓，现在放在哪呢？”

“西南部，黑市拍卖会，”黑发黑眼但温和亲切的少年，伸手指了指茉慈胸口，“和这个原本待的地方差不多。”

茉慈微惊，“这不是那个金富力士发现的遗迹所出土的物品？这么轻易就被顺出来了？”那个金，是不是个只会冒险考古的战斗废柴啊？

“是协会运输途中出了问题，和金本人没有关系，而且，你不好奇吗？”

“什么？”

库洛洛站起身，靠近她圆润的耳垂，近得连鼻息都能听清。

“当初也是金拿着宝石雕像在玛拉迪拉卖给了黑市啊，这是去年年尾的事情。他发现鲁鲁卡遗迹，是去年年中前一点。”

抬起手腕，那对镯子轻晃着以各种角度折射灯光，流光溢彩夺目异常。

“该不会，他挑了个古董残次品，卖了换钱吧？”茉慈指的是自己身上佩戴的东西，而不是那张弓。

只有半边的瑕疵小雕像，得库洛洛之手做成了现在的漂亮首饰，但如果是古迹文物，她那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又算什么？难不成她在鲁鲁卡遗迹周边长大，小时候爱玩泥巴，所以挖出个宝贝天天拿着耍？

“虽然根据部分猎人的说法，金对于发现过去和探索世界有着非常的爱好，但你说的也不见得就错了。”这人闲散地往后靠坐在椅子上。

茉慈感到一阵恶寒，“那如果我说错了呢？”

“那就是我之前的推论有误，雕刻不是金本人提供的，而是在极短时间内被人夺走，然后不知为何流落到拍卖会，对了，那张寄给你的照片还留在手上吗？”

惊讶和疑问消退，看来要找到自己过去这条路存在太多意外，并不好走，她叹气，回答问题时声音已无情绪，“已经毁掉了。”

库洛洛看着她情绪起伏又平静，被带动着产生好奇，“真的很想知道以前的事？”

“本来麻痹自己向前看就好了，不过有线索的话，多少还是会在意。”茉慈轻笑，然后笑容像雪花般消逝，很快又陷入了惆怅中。

这笑容像极寒之地的露卡莲，环境再严苛也难掩绝丽姿容，只是这份美丽吸收了艰辛的环境元素，散发出不同寻常的芳香。和她爱吃的布丁一样，这笑容既甜又甘。

库洛洛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失神，他别开脸，“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嗯，”茉慈醒神，她没有注意到库洛洛失态，把话题转回到接下来的目标上，一改低迷期待地说道：“鲁鲁卡弓具体在西南部的哪个城市？”

“我们去过的，米斯帕拉。”看着她的脸比天气变得还快，库洛洛无奈。

“那也正好，我在酒店的房间一直有续费，现在还空着，明天我打电话让因诺克准备准备一起去。”

库洛洛点头，“我们坐船，拍卖会将在特别的游轮上进行。”

淡定望了库洛洛一会儿，茉慈说：“黑帮的人都喜欢玩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每次坐船都少不了遇上那条叫瑟琳的人鱼。

“游轮是他们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而且这次提供场地的人你也见过。”

“谁啊？”

“被你砍过手掌的格雷姆。”

“啊”就是那个去上厕所，然后稀里糊涂被茉慈砍了手，又被她“长”出手的中年男人，“对了，他的手有什么用？”

“可以伪造很多东西，这一次要登上这艘特别的游轮，最方便的方法还是用他的手。”

“所谓的达成目的前不要打草惊蛇才是上策吗？”

库洛洛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有长进。”把手收回身侧后，以茉慈看不见的角度，用拇指轻轻摩挲接触过柔软皮肤的食指指节。

“哈哈，看来弓还不算难找，休息吧。明天我跟基裘说一声就动身。”

“嗯。”

好些日子前，茉慈让孜婆年帮忙弄来一张躺椅，如果库洛洛睡在床上，那么她就自觉去睡躺椅，这种微妙没有言说的谦让被库洛洛看在眼里，于是从那一天开始，躺椅被他占领了。

躺在床上，茉慈缓缓长舒一口气，掌握不需要丧失意识的睡眠后，夜晚的时间愈发绵长，合眼前的最后一刻，眼睛里最后的影像是库洛洛舒适靠躺在椅子上的半边背影。

8月7日早晨，茉慈洗漱完毕后就去找到婴儿房内正逗弄奇犽的基裘，说明来意。这位除了工作，全部时间花在奇犽身上的矜贵女主人，意外的干脆。

“这段时间以来辛苦了，茉慈小姐，以后还请常来做客呢。”

大约是以后还会不得不来做客才对，茉慈在心里小小反驳，面上还是含着礼貌得体的笑，“多谢款待。”

回房间的路上遇到了糜稽，这孩子长大了一些，比以前要胖点了，但精神状态不错，大约是席巴与基裘对他的教养方式发生改变的缘故。

“姐姐、茉慈姐姐，”小小的糜稽伸出圆手拉茉慈的裙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扁平的小方盒，“这是我做出来的。”

糜稽献宝一般，踮着脚把东西往茉慈怀中递，她笑着接过看了看，很轻，没什么特别的，捏过后知道是实心的，却不知道装了什么，茉慈捋顺裙子蹲下，和这个胖小子平视，“告诉姐姐，这是什么呢？”

小家伙吸一口气，做出十分自豪的模样，“姐姐把它放到地上。”

茉慈照做，然后糜稽再让茉慈后退几步，她也照做了，然后那个扁扁的、小小的方形盒就这样华丽丽地爆炸了。

这个四、五岁的男娃娃手中拿着简易遥控器，一脸等着表扬的骄傲模样，茉慈缓缓拍他头顶，就算是改变了教育方式，任其发展所长，也毫不意外地是朝着杀手方向培养呢大概，这会是杀手界未来的技术性新星吧。

“你做得很好。”

得到夸赞，糜稽笑得更开心了，茉慈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在神奇的揍敌客家遇上正常人呢。

“糜稽！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室内玩这些！你怎么就是不听！”尖利刮耳的声音比警报还警报，轻松的气氛瞬间消失。

糜稽笑容即刻溃散，他躲到茉慈腿后企图隐藏自己，循声望去，原来是基裘从婴儿房里出来了。

“现在立刻去独室！”基裘已经没有前一刻的矜持了，她手笔直地指向另一个方向，现在就算糜稽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听母亲的话。

小家伙灰溜溜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后，基裘一秒变身，又是完美仪态，“这孩子比较不守规矩，还请见谅。”

“没关系，糜稽很可爱，奇犽也是。”这倒是大实话，说起来也顺口。

“伊路迷会为两位送行，那么，我失陪了。”

点头转身，回到房内时库洛洛已经把茉慈的包拿出放在桌上了，两人没有别的行李，干脆地来也清净地走。离开外宅时孜婆年递给茉慈一个食盒。

“擅自做了些小姐平时爱吃的甜点，收下吧，在路上可以慢慢吃。”

无法拒绝的布丁大概也在里面，茉慈接下，“谢谢你。”想起昨晚和伊路迷的对话，对孜婆年各种善意的举动产生小小怀疑，但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眼前如长辈般的女性从没有过说对揍敌客们的看法，也从不说任何有导向性的言语，在行为上亦然，在保持者最高标准职业风度的同时，又十分照顾茉慈。除了知道孜婆年喜欢银发、资质好的小孩，对于她其它喜恶一无所知。

奇犽可是个正经银发、姿势优异的揍敌客小孩，大概她和席巴的立场是一样的吧。

“下次再见面时，希望还能吃到你亲手做的布丁。”和孜婆年挥挥手，然后转身走向在远处等着的伊路迷，在这段并不算远的路程里，库洛洛在她耳边悄声问：“你很喜欢那个女管家？”

“如果让我在马哈、桀诺、席巴、基裘、伊路迷、糜稽还有奇犽以及她里面选，那么我会选孜婆年。”

“还以为你会在伊路迷和她之间犹豫一下呢。”库洛洛说完这句就拉开距离，回到两人并排走着的样子。

茉慈古怪地看他一眼，伊路迷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好相处的人，相处简单和好相处还真不是同一概念，至少在知道孜婆年对自己没什么拉帮结派意图的情况下，并不讨厌她，也对她的示好表示接受和开心。

“梧桐已经备好车了，你们现在想去哪里？”伊路迷还是穿着昨晚换的衣服，脸既不泛红晕也没有受伤，寡淡木讷的脸一如往常。

茉慈报了个地址，“去接人，然后再去飞艇起落场。”

库洛洛、茉慈、伊路迷，司机梧桐以及另一个没见过脸的管家坐在豪车上，过了几分钟，茉慈摸出手机给因诺克打电话，本想告诉他稍晚几天再来她身边也可以，但因诺克表示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总需要好好干活才行，不然思维和身体会变迟钝之类的。

“为什么选她。”

伊路迷冷不丁开口，茉慈放回手机的动作都慢半拍，她抬头看向伊路迷，那张平静木鱼脸没有丝毫波澜。

“我很确认那样的距离和音量你听不见我说话。”言下之意，这个话题她不想说。

“听不见，但看得见。”这张似乎恒古不变的木鱼脸慢慢挤出一个疑问的表情，继续用那种寡淡的声线说：“难道你不知道吗？”

的确不知道，但这种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茉慈一脸被发现但无所谓的表情，感谢飞坦，她和人打嘴仗的功力增长全靠他。

“那么，你更希望我喜欢你？”把问题丢给提问的人，简直是绝杀。伊路迷果然没立即接话，木鱼脸还是木鱼脸，但给茉慈一种电脑宕机的感觉，坐在她身旁的库洛洛掩口轻笑。

“你答应我的话，想喜欢我或者讨厌我都可以。”伊路迷过了会儿才开口，但没想到他还纠结昨晚的话题。

“我的回答是不答应。”

库洛洛好奇问她：“是什么事？”

本想立即回答库洛洛，眼角余光看到眼梧桐在前方驾驶位上目不斜视，那个不知名管家亦然，于是话到嘴边就变了，“他想让我成为揍敌客全职雇员，并且开出非常高的工资。”

看着茉慈的眼神，想要分辨她是否在撒谎对于库洛洛来说并不难，他点头，丝毫不介意无伤大雅的谎言，但对她扯谎的动机感到有趣，库洛洛的视线转向伊路迷，对方也没有丝毫回避地和他对上了，蜘蛛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揍敌客长子几秒，然后又展露了意味不明的浅笑。

从枯枯戮山到因诺克家花了四、五十分钟，在车慢慢停在那栋并不陌生的房子前时，因诺克正好带着行李箱出门，接人上车，然后再开走，因诺克依旧是那副整洁严肃的中年人模样，对于伊路迷或者库洛洛，他从不多看多问。

从因诺克家宅所在的社区开车到飞艇起落场不需要另一个五十分钟，仅十五分钟后他们就到达了最终目的地巴托奇亚国际飞艇起落场，另一个管家帮因诺克把行李提下后备箱，众人准备告别。

实际上，只有茉慈和伊路迷简短告别，“下次治疗或者你弟弟需要帮助时，先打我电话通知一下比较好，我也方便腾出时间，当然，你或者你带着人一起过来我这就更好了。”

伊路迷礼貌点头，“我会先打电话。”然后矮身坐回车厢，属于揍敌客的豪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三人来到等候大厅，茉慈问库洛洛：“直接去米斯帕拉？”

“嗯。”

她租用的飞艇现在没有停靠在巴托奇亚，所以临时租用了另一架，三十分钟后三人终于离开了巴托奇亚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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