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慈想要故作轻松却失败了。库洛洛的话，就算非要去验证，难道还能把自己的念力甚至是生命当作赌注么。那般撕裂灵魂的痛苦并非儿戏，怎么想都是库洛洛说对了，她没有任何主要目的是杀人的能力，哪怕破裂人偶都更偏向于自保。

眼前的人说不用害怕，其实这句话他在离开多雷港时就说过，经历了那晚被挑拨后产生的猜忌，一切尘埃落定时他只说了：别害怕。

“我也不知道要害怕什么。”回握住这人的手，无奈道：“因为无能而被别人杀掉，还是因为无能而害得你们被人杀掉？”

库洛洛叹了口气，起身坐到她旁边，“杀戮并非必须依靠独特的念能力啊。”

“什么？”

“就算不用念能力，你应该也是杀过了人，但身体没什么异状，不是吗？”

“可是”

“只要不练出作用于他人身上的杀意念能力，你就不会有事，守住这个原则去行动就好了。”

在失望中顺着库洛洛的话语把线索理清，无论如何，她都是没有办法练就专用杀人的能力，这意味着茉慈要永远在这方面有不足，她好不容易逐渐建立起的自信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别害怕。”

库洛洛伸出胳膊，在空气中僵持着顿了一下，然后还是把茉慈揽过来，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肩膀，搂过她的手缓缓拍着。

靠在他的身上，难为情与愧疚在心头环绕，茉慈挪了挪脑袋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以前总想着，不会战斗的话就不能自保，所以好在不是没有办法，对吧？”

平静、而坚定的声音从茉慈头顶传来：“加强自己的长处，尽力弥补弱项，这样就好了。”

两人在房间内安静相处，一室安宁，直到孜婆年敲门通知去吃早餐，自他们来后，揍敌客家的集体用餐都在外宅进行，大约是为了照顾这两位客人吧。

吃完三明治和牛奶后，孜婆年给茉慈端来一盘布丁，淡淡的丁香、肉桂味儿躲不过茉慈的鼻子。

“多香果味的？”她好奇地问孜婆年这布丁的奥秘。

“提炼多香果后得到的调味粉，和其它口味的材料一起，才做成这样的布丁，尝尝看吧？”

茉慈拿起小勺吃了一口，香香滑滑的味道真是不错，不仅有多香果的好味道，还有其它说不出名字的香味和甜味，好吃极了。

对孜婆年示以感谢的微笑，另一个略显得寸进尺的想法凭空出现，茉慈已经知道了除他们营业专利外的许多信息，但揍敌客体术绝对世界顶尖吧？

有了念头就得去行动，饭毕后她叫住了基裘，这个性格不稳定的女人对待茉慈还是十分和善的，两人来到了之前对话过的凉亭，茉慈本想直奔主题，但被基裘要求先看看胎儿。

叹了口气，而后又惊觉自己这段时间叹气频繁程度，敛了敛神，茉慈的手就抚在基裘高隆的腹部上。

“今天也十分活泼健康。”

基裘挥手收扇，又用这金色扇骨莹白扇面的华丽装饰物掩住唇口，揍敌客女主人今天也是妆容整洁，仪态高贵。

“茉慈小姐对我们一直尽心尽力，所以有什么要求请尽量说，我们一定会竭力满足的。”

原来她看出来了，茉慈不动声色地喝了口热茶，“确实有不情之请，我想学一点揍敌客的战斗技巧，当然，我毕竟不是你的全职员工，所以学一点体术就好。”

心情在逐渐走出早晨的打击后，波动越加平稳，哪怕此刻是在说谎言，呼吸和心跳也没出现任何异样。基裘涂有艳色口红的唇勾起弧度，那柄扇子挪开，她开口：“有一个条件，茉慈小姐考虑一下吧。”

“请说。”

“脱离幻影旅团，全心全意为我们工作。”

饶是现在心情不再那么反复，也被这句话弄得不大高兴，但也容不得她表现出来，“忠诚只能献与一人，这个条件不能答应。”

基裘对此回答并不意外，她又笑了，“那茉慈小姐看看另外一个条件能不能答应吧，想听吗？”

“嗯。”

基裘用扇子指了指茉慈身后，“和我们家长子订婚，成为揍敌客，这样的话，就有足够的理由来教你了。”

茉慈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转过头一看，伊路迷的确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直挺挺地站在十米开外，黑色半长的头发就那样披散着，可太柔顺了，丝毫不见凌乱，同样黑色的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真是白瞎了那张漂亮脸蛋，茉慈回首，带着礼貌客气的笑容，“这个条件我也不能答应。”

“难道是因为你带来的那个人？”基裘好奇反问。

茉慈低下头，倏尔又抬起，略一点头肯定了基裘的疑问，“看来不能学习揍敌客的优秀技术了，很遗憾，我先失陪了。”

“啊啦，并没有说不答应我的条件，就会拒绝你的请求呀。”

深深地叹了口气，茉慈无奈地笑，“夫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作为揍敌客员工，哪怕不是全职的，也需要学习一些技巧呢，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让伊路迷来教你吧，想什么时候开始就和他说一声。”

突然觉得这机会来得有点意外，茉慈疑惑着应下，两人客气话别后，基裘就外出工作了。临近产期也要外出工作，一方面是体质极强的自信，一方面大概是揍敌客式敬业？

“伊路迷，我会在基裘夫人生产后离开这里，这之前就要麻烦你了。”接因诺克来教书的事情只能往后推一推，还有小半个月，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

清秀脸木偶点头，“从步法开始。”

“从这么基本的地方开”看到伊路迷的身影由一分为二，由二分为四，再迅速制造出了包围茉慈的残影后，她住了嘴，这的确是不含念气的功夫，纯粹的体术原来还可以做到这样吗？

这一上午直到午饭前，都在跟伊路迷学这种步法，可她最多制造出两道残影，更多时间不是走得太快就是走得太慢，无法完美控制步伐急缓。

“还有其它常用的么？我想多学一点。”

伊路迷的呼吸散发着淡淡的毒，他本人不但没有受影响，还一直使用着命为“瞬步”的揍敌客专利，她一直呼吸着伊路迷被动制造的毒气，虽然成分稀薄但五脏都有微微刺痛感。

“常用的？”

“嗯，用得最多的一招，我挺好奇的。”

他想了想，然后伸出右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血管暴起，破坏了原本那份美感，进而变化出的是猛然生长的指甲，它们成为尖利的形状。

“一般容易解决的目标，就是用这一招了。”

茉慈好奇地摸摸他形似兽爪的右手，确认那突然长长变尖的指甲是确确实实的指甲，而不是由念催生的产物，“怎么用？”

“你是说变成这样？”伊路迷握了握拳。

“不，是怎么用这只手？挠断脖子吗？”收回手，茉慈好奇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像这样。”伊路迷以茉慈看不见的速度，把化为爪子的五个指尖轻轻点在她锁骨下几寸。

“直接破坏心脏？”

伊路迷收回手，然后像猫儿收回指甲般，那只右手变回了原状，“爸爸可以做到掏心而不让对方溅出血。”

这个木偶一样的人罕见地多话，他把如何让手变形，以何种角度刺入目标身体、怎样摘除心脏的方法说了一遍，又事无巨细地把他爸爸施展这招的技巧大致介绍一番。

“嗯，原来是这样。”茉慈只需要他说一遍就把所有的话记住了，她伸展了几番自己的右手，按照他说的方法试了一次，但除了右手整条手臂青筋血管暴起，指甲没能按照预期变化。

“一时半会是练不出来的，先去吃饭。”伊路迷说着缓和的话，手上却不停地从平常变成尖爪。

茉慈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人，他是在奚落她？不是吧？平常多冷淡一个人，他真是在奚落她吗？？

“嗯，很快就能做到了。”并不确定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所以还是礼貌地做出回答。

“嗯。”随着他的话，那手爪子又变了变。

茉慈很确定他这是在奚落她，笑着白了他一眼，两人回到宅内用餐，和基裘一样，席巴也出去工作了，桀诺也不在，只有不太说话的马哈、伊路迷，以及糜稽还在家里，用餐期间茉慈把上午的事情和库洛洛简单说了遍。

“果然不用担心你会沮丧太久，继续加油吧。”

“嗯。”

两人浅浅地对话被伊路迷看在眼里，他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们一眼，茉慈注意到视线望过去时，伊路迷已经目不斜视地矜持用餐，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这人难道因为被拒绝了不太高兴？应该不会吧。

下午继续练习瞬步和掏心爪，伊路迷只有在必要的时候会进行大段说明，其它时间只会讲“重来”、“错了”、“继续”。

但总体来说他教人的水平不错，下午时间结束后又是用餐时间，然后直到睡前都在重复练习这两样揍敌客最浅显的体术。

现在她不太抗拒和库洛洛睡在一处了，哪怕是一张床上，他也从不让自己感觉到尴尬，总是保持一定距离，既不太亲近，也不会太疏远。

六月的最后一段时间就这样规律地度过了，似乎为了满足茉慈的要求，这一阵子伊路迷都没有出任务，唯一能打断他们每日练习的就是时不时要去给糜稽治伤，这段时间下来，她也清楚糜稽或许不太适合作为杀手，资质对比伊路迷差了太多，但糜稽在智力与创造的测验里总能获得极高分。

或许和她一样吧，在某方面擅长，在另外的放面却被限制了发展，也是因为如此，她对糜稽的关心更多一些。

七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但宅院地势较高，除开日照强烈了一点外，她还没有夏天到来的感觉，7月6日晚，茉慈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后回到房间，躺在充盈热水的浴缸里，满意地看着自己双手都能自如变换成利爪，也不算毫无收获吧。

浴室门被咚咚敲响。

“基裘要分娩了，孜婆年让我请你过去。”库洛洛在门外说清来意。

“我这就来。”起身离开浴缸，落下一地水花，和预期的分娩日期没差几天，迅速擦干头发换好衣服，在孜婆年的带领下来到准备好的产房。

由宽敞的主卧房改造成的临时产房，移除了一些家具，摆放了个别几个身体监测器械，一张器械推车，还有一张产床，基裘已经换好了衣服躺在上面。

另外两个揍敌客家庭医生已经在着手工作了，茉慈看了眼摆在门边的消毒手乳，并未使用，她拿了对胶手套戴上。

“要顺产吗？”她看了看那两名家庭医生，想着就算她只懂理论，好歹有人看着，也用不着她来动手，或许自己在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和一般产妇完全不一样的基裘，只是平顺了一下呼吸便说：“茉慈小姐，之所以让你担任我的护理医生，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瞬间明白了这个人的意思，看来自己的思维还是不够跳跃啊，茉慈在器械盘里挑出一把手术刀，那个银色胎毛的小家伙终于忍不住要出了来么，新的生命诞生都是这样的吗？

“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为最优秀的杀手。”基裘看了眼尚且隆起的腹部，然后放松了脑袋靠着，说出这样一句话。

阴影中出现了席巴的身影，他走过来握住基裘的手，给她把额前的刘海顺到旁边，“嗯，我也这么相信。”他转头注视着茉慈，点头。

于是，茉慈严格按照记忆中的知识，快速划开了基裘的皮肤肌理，再切开子宫，取出胎儿切断脐带，此刻应该叫命为奇犽的婴儿了，旁边两名医生迅速用毯子裹住皱巴巴的婴儿奇犽，交给一旁的席巴。

大家都是经过严苛锻炼的念能力者，也是浴血战斗过的武斗者，疼痛对于基裘这样的人来说不值一提，而初次实施手术以快和精准为主要的茉慈，在这之后即刻将基裘的身体复原，再行检查身体有无感染的情况，确认一切没有问题后茉慈向基裘与席巴点头。

这位世界第一位生产后就立马恢复如初的“产妇”，和她的丈夫合抱着新生儿，满意地笑了。

茉慈好奇着，如果能恢复记忆的话，是不是能知道自己是怎样诞生的呢？会不会是和奇犽一样，在父母的期待之下降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