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天没停。
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四个小脑袋趴在洞口隔着雨帘往外看。吃了一堆蔬菜的小肚肚感觉又有些饿了。
崩睿正摆弄着石铲，一抬眼就能看到它们四只无所事事的家伙。
一条长长的绿身子和三个圆坨坨的土黄色圆球，排得整整齐齐。四个小尾巴，你摆两下我摆两下，好不可爱。
身后地道已经在上午的时候挖塌竣工。凉风也不会再从身后吹进来，洞内暖和了许多。
“啪嗒啪嗒……”
崩睿拿用石铲拍打墙面，修整着凹凸不平的地方，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在他面前是一团小小的火堆，里面烧着细细的树枝。火苗很小，不时跳动着，释放着不多的温暖。
一阵风从外面灌进来，火苗一阵摇曳。
眼看要有熄灭的趋势，崩睿忙放下石铲，拿出一块松鼠皮剃下一把毛。在手里捏实一些，小心地放到火苗上。
火苗险险被救了回来，又舒展地燃烧起来。
拿一根细树枝在火苗上头烤一烤，感觉干一些加到火上。细树枝冒出一缕白色的烟，过了一会儿才顺利燃着。
崩睿看看手边一摞被削掉毛的松鼠皮，想着，能用的毛也不多了啊。
要是能让风不要吹进来就好了……
“哗哗哗哗啦啦啦啦……”
外面雨声不绝于耳。
柳扶修活动两下感觉有些僵硬的身体，叹了口气：“好冷。”
下雨之后，气温明显降低。柳扶修感觉自己再这么下去就该冬眠了。
然而并不能安心冬眠。
没长出冬眠该有的肥膘不说，他最近甚至觉得自己瘦了。合适冬眠的窝也没有，而且现在还不想冒雨出去采蔬菜，但又饿了。
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蔬菜跟冬眠没什么关系。
啊，但是不想出去啊……也不想让睿睿出去。
柳扶修看看身边的兔子。四眼在柳扶修旁边扭扭屁股，身上套着熊皮裙子，飞机耳躲着溅起来的水珠，眼巴巴的想出去脸上又写着讨厌水。
似乎让它们出去也太不人道了。
“唉……”
柳扶修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自己出去。吃蔬菜总比饿着强。想来既然山羊能长胖，就说明多吃素也能长肉。
他可不想再饿瘦了，不然冬天来了拿什么冬眠？蛇没有充足的营养就陷入冬眠，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普通蛇十几二十年的寿命，柳扶修还不不想英年早逝。
“睿睿，我出去找吃的。你看好火不要灭了。”柳扶修转头对崩睿说道。
崩睿不知道看洞壁上什么看得仔细，没回头，只随口应了：“好。”
柳扶修扁扁嘴，嘟囔道：“都不关心人家嘤。”
旁边三只兔子齐齐转头，见鬼一样看着柳扶修。
柳扶修吐出蛇信子：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伤心啊？
四眼后退一步：你不正常。
花斑抱住四眼：你不正常。
小肥：你……加油，多带吃的回来。
“当蛇太难了呜……我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柳扶修拖过蛇皮袋，无视三只兔子那“惊见杀人狂魔柔弱哭泣”的眼神，一路嘤嘤嘤着出门了。
只是那萧瑟的背影，并没有人能到。
崩睿一心盯着洞壁上貌似有陶土粘性的红色土壤，沉迷抠土，无法自拔。
另外一边，距离柳扶修所处洞穴不远的一处山坳里。大雨拍击在河水表面，让河流湍急汹涌。一行人沿着河水磕磕绊绊的走着。这是一处下坡路，他们是崩扬所带领的那支前往盐湖的队伍。
前往盐湖的路要从这里顺着河流走到最低的地方。
再往前就会是平原。
盐湖就在那平原上。
雨天道路湿滑，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互相搀扶着。他们没有雨具，还要拉着装载行李的平板车，走得额外艰难。
走在最前方的矮小战士扶着头上的瓦锅，朝后方的崩扬喊话：“队长，雨太大了！都要看不清路了！”
“什么”
雨声太大有些听不清，崩扬朝前方矮个子战士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位置，然后加快步子朝对方靠近过去。
雨点噼噼啪啪打在崩扬露在外的胳膊上，他身上的皮制马甲已经湿透，雨水顺着胸肌沟缝往下流，滑过结实的腹肌、流畅的腰线。
矮个子战士看着崩扬，突然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怎么了你刚才说什么？”晴朗的声音很快靠近到耳边。他扶着头顶用来挡雨的东西，较高的身高让他垂头看他。雨水顺着他贴在脖子上的一缕头发缓缓滑下，一直滑下去。
矮个子战士的视线顺着水珠一起流下去，最终落在人鱼线埋进去的那一截，目光直楞地看着。
崩扬又问了一遍，矮个子战士才反应过来回答他的问题。
“去找能避雨的地方。”崩扬低声对矮个子战士发出指令，转身扬起胳膊对身后的队伍朗声喊道：“所有人！坚持！前面！找到避雨的地方！就休息！”
成功的断句让身后的队伍都听清了指令。
矮个子战士盯着崩扬，一时看入迷。
崩扬都要转身回到平板车那边关注物资运送了，却注意到这个斥候接到他的命令竟然迟迟没有开始行动。不由再度提醒：“去找避雨的地方！愣着干什么！”
“啊！是队长！”
矮个子战士卖力地跑了出去。
崩扬看着他的背影，回过味儿来，抹一把腹肌上流淌的水珠。暗骂二队队长能力有问题。
怎么带出这么个愣头小子？这种紧张忙乱的时候还瞎看，什么重要不知道？用他说两遍命令？要是在战斗中，这点愣神儿的功夫，人就没了！
崩扬决定有空找二队队长谈谈。
既然都是被那个巫逼出来的，一起同行，有些规矩该统一就应该统一清楚。
以后二队谁再敢对着他胡思乱想耽误行动，别怪他不客气。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大雨倾盆。
山坳下有一处天然的石洞，细长的形状，石头房檐一般突出能够遮雨。崩扬带着人便转移到了石洞下休息。
卸下行李上湿淋淋的遮雨树叶，里面还有些干爽能盖的皮子柴火之类。
终于歇下来，男人们忙忙碌碌，搭营安宅。
篝火一簇簇燃一起来。
没有女性在男人们干脆脱个精光，将衣服架在篝火上烤干。崩扬又感觉很多视线开始往他身上跑，却只是嗤笑一声，满不在乎。
精虫上脑。所以弱。所以被他统治。
这很合理。
烤干衣服，穿上，有条不紊地安排所有人的行动。清楚的告诉每一个人，擦干雨水，烤干头发，如果感冒病重，将会被队伍抛弃死在这里。
“弱者，是没有资格活下去的。别让自己变成弱者！”
“是！”
此时不远处的河对岸，一条翠绿色的蛇正拖着蛇皮袋路过。雨势太大，小蛇躲在草叶下面认真寻找可以吃的东西填满自己的大袋子。没有注意到河对岸有人存在。
跟柳扶修这边的吃素危机不同。棕熊们正冒雨追捕一只肥嫩灰兔。
兔子说来惨。洞被雨淹了，不得不跑出来躲避，却不幸被饥饿的熊发现。本来只有一头熊追它，它撒腿乱跑，结果四面八方又冒出了别的熊。
兔子无处可逃，徒留一声惨叫。
熊一阵厮打分了兔子，远处似乎又有熊在追猎物。这边的熊立刻跑了过去。熊群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这一片的动物都难逃一劫。
在挖洞的熊依然没能挖通过去。灰白熊收到了柳扶修在里面出现的消息，气急败坏。但是它们实在挖不开那一截石头。而且地道里面越来越喘不过来气，被卡住出不来的棕熊已经生生憋死在里面。
灰白熊没了办法，只能暂时放弃，让熊们退了出来去找吃的。
灰白熊冥思苦想找柳扶修几人的方法。憋死的这条熊命的仇以及它自己眼睛和爪子上的伤的仇，灰白熊一并记在柳扶修、崩睿和三只兔子头上。
它红着眼睛愤怒地等待雨停。
等雨停下来，它就让所有熊散出去找！地道能挖多远？等它守住水源，守住有猎物的区域，它就不信找不到！
“吼吼吼！”
灰白熊对着雨仰天咆哮，受伤的左眼流了一脸的血，面貌狰狞可怖。
灰白熊震天响的怒吼柳扶修都没听到，光觉得雨声有点吵。勤勤恳恳收集了一蛇皮袋的蔬菜水果，还抓住了一只癞。不过癞奋力挣扎喷出一股毒液，吓得柳扶修赶紧离它远了点。
癞受到惊吓，扭着圆胖的身子飞速跳走了。
柳扶修用雨水冲掉鳞片上的毒液，委屈巴巴。连癞都有毒，偏偏他自己是条无毒蛇。但凡有点剧毒，他在森林里都横着走了。
嘤。
无毒蛇跟蚯蚓有什么分别。
连兔子那么小都能打猎。
柳扶修一脸低落拖着蛇皮袋继续走了。路上采了一大堆长条宽大的树叶草叶。准备回去给家里能打猎的几只做树叶蓑衣，赶它们出来打猎。
他已经是条废蛇了，心态失衡。
需要兔子能者多劳才能好起来。
某腹黑修看着树叶，露出了即将压榨兔子剩余劳动力的阴沉笑容。
柳扶修：风里雨里翠青蛇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