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1 / 1)

弥天 未二丫 1817 字 2022-03-16

喧嚣和月色被高墙阻隔,两个大汉你来我往推推搡搡,让夜幕之下的这条深巷显得窄小幽深。

落落怒:“你作甚!!”

二姐怒:“你又作甚!”

“你起开!”落落推开对方,“章谦二劼你少跟我掰扯,你这个叛徒!”

“叛徒你娘的姐夫!”章谦二劼啐了一口。

两人骂骂咧咧,移至红姐跟前的时候都面红耳赤的。

“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的?!”章谦二劼冲着落落嚷嚷道,“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隐藏身份协助飞羽楼,确保与辉月阁合作顺利!你就不能依计行事?非要去找人家对质?”

落落扯了扯被拽歪的衣领:“就算我去问他也并不影响韩大锤和三二先生扩张业务啊!”

二姐提高嗓子:“答案显而易见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可他会南越秘术!说不定那个面具伶人是蓝月谷的人!”落落想到在云梦山以北那日的情境,拳头不自禁的握紧了,他无法将那个人与那个月夜救下的人画上等号。

“不是蓝月谷的啊,你是失忆了还是故意的?”二姐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北冥少主上门那日交代得清清楚楚。他就是天下皆知的那个晓先生,是潜龙十八的首徒,辉月阁的首席,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既然如此,”落落看看二姐,又看看红姐,“那我再问一次,你们确定要与北冥同流合污?”

“听雪剑可不等同于北冥,此前不是说得很明白了?”红姐放下手,站直身子抬眼看向落落,“你究竟是不想与凌少合作,还是不愿相信……你在蜀中救下的和袭击北伐后援的都是同一个人?”

其实红姐是想问:究竟是不想与凌少合作,还是不愿相信自己被欺骗和利用的事实。但话到嘴边,还是没忍心拆穿。

落落眼中划过一丝闪烁,遂即反驳道:“他说你就信?北冥少主可是当今最优秀的细作没有之一,彩云间可是被他骗的团团转呢!”

章谦二劼气得直跺脚:“你这人怎么这么轴!”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原则?”落落瞪向二姐,提高嗓门掷地有声的,“御观组从不站队!”

“站你姐夫的队!”章谦二劼吼了起来,“你别净瞎扯!”

落落梗着脖子面色铁青:“你们现在就是站队,就是在给人当枪使!”

“你胡搅蛮缠个什么劲儿!”章谦二劼正在上头,却被红姐抬手拦下。

红姐闪至落落和二姐中间,正身直视落落一副要开始讲道理的模样,他缓缓开口,不疾不徐的道:“这个世上有太多事情是经不得细算的。我们不能以纯粹的对错来判断正邪,更无法以眼前的利益计算利弊,对于这点,你可认同?”

落落没有搭腔只是看着红姐,满眼皆是防备。

红姐一改懒散,背脊笔直,难得一见的认真道:“神兵北伐是因为锦川灾变,北冥其行可诛锦川之变是因为北冥之殇,中原其行可诛如今北冥解封,是否要中原玄门还上北冥之殇,而玄门是否要与北冥清算锦川之灾呢?关于凌少这个人……”

红姐想了想,似乎在措辞:“至少,我认同他的那句话,如果世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讲求个先来后到,那冤冤相报只会牺牲更多的无辜,根本无尽无头。”

“怪只怪他们各个都太贪心,总想要得更多!瞧瞧那一个个的德行!”落落嗤之以鼻,“中原玄门道貌岸然,北冥妖邪阴险狡诈,狗咬狗一嘴毛,他们可都不无辜!”

“你说得对,可你想过吗,”红姐眸光一闪,直击要害,“北冥十二部掌控着凶古妖兽,一旦开战镜像必乱,届时无辜百姓受累,你我的故国疆土亦会遭受牵连。”

落落神色大变,继而阴霾乍起。

红姐知道此话一出必然可行,他松了松紧张的肩膀,叹了口气:“如今种种牵扯过往,纠结前尘因果孰是孰非已经毫无意义。云梦山和听雪剑所行之事,于世人于天下而言,无疑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你就算不信他们,也应当相信我们,相信师父,相信韩大锤和三二先生绝不是只为钱财而不顾其他的人。”

落落闻言赶紧否认:“我可从未说过不信唐师父!更没说过韩大锤和三二先生是掉进钱眼子里的奸商啊!”

“我一开始也转不过这个弯儿,但我看着云梦山的反应就琢磨出个七七八八了。哎呀落落小王爷啊,你平日里不是挺弯得过来的吗,怎么这次就这么轴呢!”见落落似乎有所动摇,二姐赶紧跟上,但嘴上一快,终究没能控制住。

“你是因为云梦山吗?是因为云梦山吗!嗯?若不是姝婕姑娘你能跳到我对面去?”落落无情拆穿,呸了一口,怒斥道,“见色忘义!”

章谦二劼最初是和落落一条战线的,他们都坚决反对御观组与凌少结盟的,可是这份坚决在与姝婕面谈一次之后便消失无踪了。

“你好意思数落我?”一句见色忘义把二姐的脸又给憋红了,他倏地提高嗓门,“你娘姐夫的敢说对着那辉月阁头牌不是见色起意?!你……”

“二姐你闭嘴!”红姐青筋暴起厉声喝止,“你们俩都少说两句!”

章谦二劼捏着拳头别过脸去。

红姐看回落落,尽管各有各的小心思,但他知道,他们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御观组自始至终只做自己认定的事情,绝不会受制于任何人,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其实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红姐话尽于此。落落也无法悖逆内心继续质疑什么,虽然他至今都不觉得寻求一句质问和此次合作并不冲突。

“好啊!”落落砸吧砸吧嘴,“正好,就通过此次与辉月阁的合作彻底探查一下北冥的情况,看看凌少所言是否属实。北冥这帮人各个都能演,都是戏精,未经证实的事情!”

“还执着呢……”二姐和红姐对视一眼,“你这执念究竟是打哪儿来的啊……”

“废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耍过呢!”落落终于说了出来。

“那可真是抱歉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于黑暗中钻出,“不知落小王爷如何才肯谅解晓晓呢?”

三人大惊,无一人感知到深巷还有第四个人。

一阵轻轻的嬉笑,一颗脑袋从众人正上方的高墙里冒出。晓先生左眼旁挂着小半块精巧的面具。金丝镂空的面具上垂着一排小小的珠串,像女子的步摇,随着月色波光粼粼的。面具之后的真容在月光下并不难已辨认那面具不是用来遮面的,而是用来装饰的。

晓先生枕着下巴看着墙根儿下哑口无言的三人:“月色撩人,乾坤朗朗,晓晓的花厅就在这墙后,忽闻诸位似在谈论晓晓,便忍不住贴墙旁听了一番,实非君子所为,抱歉抱歉。”

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笑中没有任何的轻视与敌意,反而十分友好。那气场与在云梦山以北那日截然不同,更与劫匪手里的惊恐少年毫无关系。这是一种淡然之中带着几许妖异,高深之下却有不乏俏皮的感觉。

见三人不答,他一手托腮,一手敲了敲闷实际的墙头,哀叹起来:“哎呀,并非晓晓听墙根儿啊,都怪这石墙不隔音啊。”

是不隔音吗?红姐面上无虞,后背可是起了一层薄汗,他可靠着这堵厚实的院墙很久了。在场三人皆知,这哪里是不隔音,分明是此人深不可测。

晓先生见三人依然处于防备的状态,轻盈一跃上了墙头。

他今日一身净白宽袍,袍上以彩线配以细碎的珠串绣出的繁花栩栩如生争奇斗艳的,仿佛要将整个春天的繁华都留在袖摆之间似的。

他对着落落福了福身合袖一礼真挚非常的说道:“实非晓晓刻意,只是情势所迫,才不得不欺瞒落小王爷。云梦山一事实属无奈之举,晓晓也很遗憾。好在诸位并无大碍,如今不仅能坦诚相见还能互惠互利,真是三生有幸。”

“什么乱七八糟的……”二姐皱眉,自顾自的嘟囔起来。

另外两人并未注意二姐在说什么,注意力全在墙上之人。

晓先生还在继续:“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月色大好,几位若不嫌弃,不妨入院一聚?花厅恰有好酒一壶,独酌无相亲,不如来晓晓花厅以美酒一续,任何疑问,晓晓定然当面解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落落仰望着月色之下突然闯入的人,心中滋味来回翻涌,眼前景象如梦似幻,古怪异常,似曾相似又从未相识。

二姐看看落落又看看红姐,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只听红姐抱拳道:“那就叨扰先生了。”

无念城,辉月阁。

晓先生所言非虚,红姐他们三人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晓先生花厅的墙后。只是这墙并非如他所言隔音不好,真挺厚的。与之前判断一致,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个一字不差,绝非普通修士的功力。

花厅不大,但十分僻静。院中四面皆有水渠,只是水中并无游鱼,也无花草,而是扑满了五颜六色的石子。

花厅中央有座小亭,亭上牌匾写成:且听风月。

酒席皆在亭中,看起来精致又丰盛。桌上摆着一壶酒,四个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独酌的样子。这不得不得让红姐等人怀疑,他早有准备。

晓先生站在亭中,优雅的给四个杯子斟上美酒。

顿时,酒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