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尽天笑意盎然的继续道：“凉王有命，此次西南之行南某听凭潜龙先生调遣。南某不敢随心所欲，还望先生指示。”

“南先生言重了，这场大戏主角不在北冥。以眼下局势，先生无论何时出场也都是锦上添花，就随南先生开心了。只不过，”潜龙十八先生目光看向凌少与莫珠子所在之处，笑容依旧，“诸子箭对南先生杀心深重，还望先生慎重。”

“是了是了，潜龙先生言之有理，”南尽天这才看到凌少与莫珠子，短暂的怔愣之后突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咱们少主年少有为高瞻远瞩，杜氏兄弟这一步埋得可谓思虑深远。”

这个彩云间的叛徒，丝毫不吝啬溜须拍马，甚至懒得掩饰，这一举动换来了晓先生的白眼。

潜龙十八先生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南尽天不觉尴尬但也视时而止。潜龙十八先生看着眼下的一干人等，这杜一洋和杜一飞对于北冥来说确是一个神来之笔。但他相信当初凌少将这两人推向蓝月谷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他眯缝着眼，将目光落在南白玉的脸上，对方面沉如水也看不出什么心思。

一直以来中原玄门都十分忌惮南越与北冥的合作，可将双方推出阵营以外的也真是彩云间。若非当初南北一战，双方应会让中原玄门如坐针毡日夜难眠。战后以绥州为界，南越号称再不踏足中原一步，这也是傀儡师出现在峡谷让彩云间众人如此紧张和诧异的主要原因。

按理说北冥与南越很容易成为联盟，因为招灵术与傀儡术都被中原玄门诋毁和不齿，认定为邪煞异端。无奈当初一战，北冥与南越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幅员辽阔的中原而已。

潜龙十八先生暗自叹息收回思绪继续关注谷内动向。

“杜公子方才所说催生咒是什么意思呢？”碧流东抬了抬袖，示意杜一洋继续。

杜一洋眸光闪动，似是再一次回到了那惨痛的八月十五月圆夜。

“那日我们一行人镜像后便各自分开了。东方家主与南尽天将一飞囚于小院，再以一飞病重不宜搬动为由支开我，接着以大局为重劝诱我父亲放弃一飞！岂止一飞身负催生咒开启杀戮，家父惨死剑下……”杜一洋深吸一口，继续道，“如今已知南尽天早已叛离中原，我如何也不相信当时的东方家主不知内情。”

“唔……关于此事，诸子箭与听雪剑的天选者都曾与本座提及过。”南白玉若有所思。

“哦？”碧流东似乎很惊讶，“尊上竟然知晓此事？”

南白玉点点头继续道：“诸子箭曾说在小院见到杜家家主跪求东方先生与南尽天而听雪剑则说在锦川城中发现有人尾随诸子箭并且不怀好意。”

大家都不知道南白玉略带沉吟的声音为何如此清晰，仿佛千斤巨石压在东方念与东方春晓的身上

杜一洋听闻此言后眼中闪动出复杂的神色，紧接着他痛心的道：“若这一切并非早有预谋那为何提前送走东方春晓？！东方家主明知无法收场，将诸位家主哄骗东议事厅称与南尽天前往彩云间搬救兵，丢下烂摊子一去不回！”

“尊上明鉴！”东方念气得面红耳赤，“老夫竭尽全力再度回去时东方府、锦川已然颓垣半壁焦尸满地！我等并非未曾尽力，只是诡咒太强无力回天！”

“这便是你蒙蔽彩云间哄骗世人的说辞吧？”杜一洋闭了闭眼，颓然的摇摇头，突然双目怒睁，目光如炬，“若非莫姑娘和上官公子为求东方春晓折回，恐怕锦川之灾不止于此。”

莫珠子心头一颤禁不住看向那张熟悉的脸。她所处位置无法看清东方春晓的脸色，但是那微微颤抖的肩头已然暴露了她的情绪。

莫珠子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是的，她当时吵着嚷着要去寻自己的太阳。那日她有心追随她的太阳，若人生唯一的光亮当日陨灭，她定会相随而去。

一阵难过涌上心头，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向外倾泻，莫珠子突然觉得脚下虚浮有些晕眩，她禁不住按住了眉心。

凌少抬手箍住她，所幸莫珠子灵力深厚，换作他人如此耗用灵力之下恐怕此刻早已体力不支昏睡过去了。

乐正娅眉头微皱嗯的一声将耳朵移向凌少与莫珠子的方向。身边传来几声轻咳，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江开站在了她的身后。乐正娅不知道楚江开在想什么，他是乐正娅所识之人里最为寡淡的，她无法看到世界的色彩，看是每个人在她心里都是有特定的颜色。凌少沉稳如松柏，莫珠子跳脱如暖阳，东方池月沉静如湖水，但楚江开呢，寡淡几近透明，可以让人随时都忽视他的存在。神兵之间并不团结，这是毋庸置疑的，长期分散，突然集结，一直以来也没有机会给他们磨合相处。但站在乐正娅的角度来看，五位天选者之中，楚江开的立场是最模糊的，不知道今日之后是否能看出一二。

几声惨笑从杜一洋鼻息之中飘出，他似是想到什么，突然扯出一抹极其讥讽的笑：“造成锦川之灾的并非诡咒，而是世家长久以来的龃龉！是东方家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与自私自利！是东方家主的背弃！若非如此，北冥也不会趁虚而入，锦川死于混乱，死于群龙无首，死于背离职责！”

“不是的！绝无此事！尊上！诸位，千万别相信他！”东方念怒道，“时隔数月，这厮为何不一早站出来而是在如此重要的结阵之日！傀儡秘术与北冥招灵同为禁术乃是异端！南越素与中原不睦，此人定是与北冥勾结已达目的！黑白颠倒污我清明！今日我东方念必须手刃奸贼还自己还东方家百年清誉！”

话音刚落，东方念身形一闪，拔剑就刺。一抹白影凭空闪出，杜一飞面无表情的架住了东方念的攻势。

“杜小公子！！”若不是捂住嘴，莫珠子就要惊呼出声了。

等等……这是……这就是……

傀儡术？她曾在李庆那里有听过关于南越的话本传说，其中都有傀儡师。

相传傀儡师以操控傀儡为主要攻击方式，傀儡师的等级根据能驾驭的傀儡而定。傀儡分为神魂躯体两部分。是以咒术招来生灵的神魂注入躯体成为能为己所用的傀儡。最差的躯体是木料泥草浆成的人偶，最上层的自然是……

莫珠子看着行迹诡谲几乎只有残影的杜一飞。那日杜一飞被侵蚀时间过长，自身能力又有限，看来，他已经成为了杜一洋的傀儡……

她先是惊愕，再是嗟叹，最后竟然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杜一洋一直很宠弟弟，而杜一飞也一直很依赖兄长。时过境迁，即便看似意识残存无极，但至少……兄弟俩始终还在在一起。

刀光剑影几十个回合过去，杜一洋与杜一飞本身就是双生子，傀儡之术本就诡谲，这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人，忽而双影重重，忽而形影互换。

众人皆没反应过来，怎么的就打了起来，这会儿眼花缭乱令众人更加不知所措。都不自觉的看向南白玉，后者面沉如水双唇紧抿没有下任何指示的意思，众人也都站立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对战。

“总督不打断出手制止吗？”莫珠子皱眉。

凌少微微一笑：“难得亲见傀儡师之战，当然不想错过。”

莫珠子心中一怒蠢蠢欲动，不想却被凌少一把拦住。

“稍安勿躁。”低低的嗓音在她耳畔轻轻摩擦着，仿佛冬日里清寒夜风有醍醐灌顶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