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1 / 1)

弥天 未二丫 1544 字 2022-03-16

无念之上。

海天一线之间,孤帆飘零,点在一片深蓝之中。

夜幕无限延伸,无念之巅的这抹苍穹仿佛来自未来,又通往亘古。

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斗笠,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孤舟,他们与天地融为一体,仿佛就是这无念的一份子,经历了沧桑却又看不出年岁。

上官凉一袭玄衣立于船头,毕恭毕敬的向妖王汇报各方情况。

“京都与西南都已按计划部署,行动时间为子时。”

“子时……嗯……”妖王似有一番品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是个好日子。”

上官凉笑道:“王兄只需静候佳音。”

一声古怪从妖王喉间滑出,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认同,上官凉的后背和手心都浮出了薄汗。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妖王缓缓开口:“玄门虽然大不如前,但毕竟神兵在位,不容小觑。”

水光反射眸地,妖王的眼睛亮如雪光令上官凉只能俯首垂目,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绿珠夫人大抵是想出奇制胜,谁料未遂人愿,险些酿成大祸……”上官凉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微微一顿,话锋转得毫无痕迹,“好在少主有分寸知变通,相信今夜定会有个结果。”

不合时宜的揣度妖王的心思是一件非常危险事情。

上官凉本想以此探究一下妖王的态度,若妖王向着绿珠就提拈花楼说个情

若不是,那就顺水推舟的送她一程。

没了绿珠,拈花楼指不定就能回到自己的手里。

但他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这意图过于明显,时下也绝非最佳时机。

中衣贴在上官凉的后背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上官凉垂下眼眸,企图将所有心思隐于夜幕之下。

“连你都夸赞了,可见凌儿果然不负众望。”妖王似是笑了,“汝等亦是功不可没啊。”

上官凉颔首,头更低了一些,他笑吟吟的道:“身为北冥少主,承载着王兄和北冥的期许,我等自当尽心竭力。”

尽管在绥州之时上官凉与凌少已经达成一致,但以上官凉的性子,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他又举了些事例,夸赞凌少算无遗策计划周密,看似捧,实则杀。

妖王呵呵一笑:“阿凉能审时度势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本王十分欣慰。听闻绥州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地方,有机会本王也想去试一试那里的苦茶。”

寒意袭面而来,上官凉只觉一股寒风从天灵压进,寒意从脖颈卷入体内遍布全身,吓得他一个激灵,膝间一软扑通一声竟然跪下了。

“主上明鉴,我等一直以来皆以北冥为先、以吾王为重,不曾因任何而转移,绝无私心!”上官凉铿锵笃定,那忠心昭昭,天地可表日月可鉴。

斗笠动了,露出一张稚嫩白皙的圆脸。

只见妖王咧嘴一笑,露了一口整洁白净的牙。

这是一个绝对称得上天真无邪的笑,但上官凉知道,那无毒无公害的面容背后栖息的是怎样一个恶魔。

有风掠过水面,鼓动着上官凉的衣摆,冷汗浸湿中衣,在这股风的照拂之下如利箭透心一般。

他极力压制着,生怕被妖王听取了那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似乎是在等这阵风走远,妖王的目光随之悠远起来。

良久,他才幽幽开口:“凌儿并非稚子,你若与之计较,那定然无关对错,乃是利益。他尚且明了,本王又如何不知?”

语气平缓至极,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江湖轶事,懒心无常却又栩栩如生。

言罢,冲着上官凉笑了起来。

上官凉脸色煞白,嘴唇翕动几下,最终一个字都没吐出来。船说备用站au26

背上如有千斤重,那双膝盖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无形的压力,上官凉扑通一声伏倒在地。

若不曾见过那深不见底的眸色,那这一笑便是一个明媚无邪的孩童。

可那并非孩童,而是北冥的妖王,是一楼一阁十二部的主人,是抑制在这平静水面无垠旷谷之中受尽折辱蓄势待发的凶兽。

上官凉深吸一口气,虔诚道:“上官凉谨遵主上教诲,定不辱使命,不负所望!”

妖王嗯了一声,似是十分满意。他很明白,如今之势,需众志成城,一鼓作气,北冥不可内生嫌隙,若毒瘤深种,将无以攘外。

妖王似乎想到什么事情,又笑了几声,浑厚的声音滚动在无念之上,如隐隐的春雷。“此事若成,本王定会论功行赏阿凉啊,兄长不会亏待你,你亦莫要让王兄失望啊。”妖王微微扬头,斗笠撩开星光,苍穹倒映眼眸,那满是沧桑的眼中布满了星河。

那语气,说不清是抚慰,还是威胁。

京都未央城,墨陵书院。

莫珠子再次睁眼的时候刚过正午,众人齐聚寮站书房,商议行动细节。

睡眠是最好的修复,这话一点都没错。尽管不到一个时辰,可莫珠子的状态明显好转了很多。浑身不难受了,脑子也澄明多了,看着书房一众人,莫珠子心有动容,沉湎悲伤消极应对本就不是她的性子,加上有了凌少这颗定心丸,又有东方春晓等人的协助,毕竟曾经同伴数月,该有的默契不曾流逝。京中部署紧张缜密有条不紊。

三进三出的宅子一时间变得局促,炊烟在这两日里几乎就没断过。

江逸尘端着吃食往东方春晓的房间而去,一路上脑子跟脚步一样没有停下,就连如何敲门,敲几下,敲门的时候说点什么都反复斟酌。

可还未到房门口便见东方春晓的客房门大打开着,里面人影晃动,那不是东方春晓而是姝婕。

刚好放下手里的衣物姝婕正好看到怔愣在门口的江逸尘,目光凌空相接,静默瞬间却闪动着几分意欲难明的尴尬。

江逸尘面色略有震惊,因为他看得分明,姝婕适才放下的是一套流彩暗花云锦袍。

云锦袍乃富贵人家所爱,通常会在参加重要宴会,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穿着。书院此时将它放到东方春晓的房间里是何用意!

“逸尘师弟?”姝婕正身,刚好挡住了江逸尘的视线。

“逸尘见过姝婕师姐。”江逸尘回神遂即恭敬行礼,可由于手中端着餐盘,显得十分笨拙。

他脸上神色几变,有震惊有仓促还有被撞破什么秘密的羞赧。

姝婕目光落在江逸尘手里端着的一粥两菜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都猜到了。

她声色未变,平常至极的说:“东方师妹在书房与灵鹤楼商议对策,已经用过膳了。”

“对策?”江逸尘陡然变色。

少年脸上的羞赧瞬间被一片青白代替,脸上毫不遮掩的写着:莫非你么要让东方师妹身陷险境?!

姝婕没有回答,好像是没听见,又好像是不便于回答。

在江逸尘的怔愣中,姝婕波澜不惊的走出房间,拉上屋门,举步而来,擦身而过。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要留下继续交谈的意思。

“师姐请留步!”江逸尘急走两步,木盘里的碗碟发出不安的轻响。

江逸尘追上姝婕急切的道:“东方师妹前些时日在西南受了伤,至今尚未痊愈!”

姝婕回身,她眉梢微动眼中流出一丝不可理喻的惊奇。

此话一出江逸尘自知失言,随即便后悔了,他正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几步以外的姝婕开口了。

“望师弟好生休整养精蓄锐才有精神……”姝婕微微一笑,“保护重要的人。”

说罢微微颔首,留下江逸尘端着木盘怔然原地。

夜幕降临,未央城前所未有的热闹着实令人惊讶。

没有宵禁的未央城,是所有文人墨客笔下那极富繁盛的浮华与惊艳绝伦的繁荣。

一个小孩子一手拿着风车一手拿着糖人儿站在大门紧闭的飞羽楼外,一脸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