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伤势不重，就是屁股摔了一下，手臂和腿上多处淤青，并无大碍。
两盏热茶暖了身子之后，姝婕带着几个修士回到寮站。
正如那丫鬟最初陈述的，王员外自一次聚会之后便频繁出入花楼。近日更是夜夜留宿万春楼。那员外夫人的侄子跟着几个玄门中人学过一些风水和推演之术，加上员外夫人脑子道拐日常堵塞，不在自家找问题却没想到碰上莫珠子。
“万春楼？”莫珠子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皮没来由的抽了一下，可脱口而出之后便后悔了。
这屋内不是姑娘便是修行人士，别说几个姑娘，另外两位男修士也一脸的尴尬和茫然。
这显然是一个花楼的名字，莫珠子轻咳一声寻思着这样的问题还是请教风华正茂气质卓然过万花而不染的二圣手比较合适。
谁知道铃儿一边揉着自己的伤处一边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吸引了屋内全部目光：“万春楼嘛！她家的头牌近日人气暴涨呢！”
莫珠子有些尴尬，忍不住压了压声音问道：“你怎的知道？”
“当然知道，因为啊，”她吐吐舌头道，“过不了多久便是一年一度万花魁首了。”
“万花魁首？”莫珠子皱眉，听起来似乎……
“就是甄选花魁！”铃儿朗声道，肯定了莫珠子的猜想。
每个地方甄选花魁的方式和时间各不相同，在锦川称之为“摘花魁”，通常是在入夏时节。锦川雨水充沛，花果丰富，经过春季的腌渍正好是果酒花酒的最好时节。
京都未央城的“万花魁首”通常在正月十五过后，是未央城在进入新年的第一个民间活动，届时可谓万花斗艳的。因此许多花楼会利用节日为自家花魁宣传造势赢得更多人气。万春楼名声大噪风头正盛，就连铃儿这样的小丫头都知道了。
看样子，这王员外便是这万春楼的裙下客了。
“那王员外流连花楼，那丫鬟怎会被凶煞入侵？”莫珠子皱眉。
一个男修士轻咳一声，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尴尬的道：“或许花楼有问题，那种地方比较容易藏污纳垢。”
“花楼有问题，那如此说来……”莫珠子的眼神突然古怪起来，“她去过花楼？”
两位男修士对视一下，表情古怪：“……也不尽然。”
“不尽然？”莫珠子不明所以。
“也可以不去。”另一个男修士解释，脸已经红了。
莫珠子心想不就是一个花楼吗？你脸红什么？有什么不能直说，真是急死人了。
“吞吞吐吐的作甚？”姝婕也忍不住了。
莫珠子盯着神色诡异的两位男子，直白的目光与其中一人不期而遇，对方仿佛触碰到什么似的瞬间生涩的移开，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铃儿也蒙在鼓里：“如何？是什么？怎的不讲了？”
“如此说来，那王员外定是与丫鬟不清不楚。”话音从外传来，是凌少回来了。
莫珠子起身相迎，自己都未察觉嘴角扬起了甜如蜜糖一般的笑意。
今日正好是凌少与乐正娅同行，乐正娅收到京都寮站的传书时正好与凌少在城外。
铃儿见莫珠子开心，深受感染似的随之咧嘴一笑：“吖！上官公子回来了？”
凌少颔首以目光对众人以示招呼后看向莫珠子：“若丫鬟并未去过花楼，那以目前情形来看，定是王员外沾染到了邪煞回府后又与丫鬟苟且，邪煞便转移了。”
凌少的解释不含一丝猥琐之意，显得十分坦荡。莫珠子深吸一口气，姝婕与铃儿也不约而同的脸红了。
“少府主已经安排下去了，别的你就不必操心了。”凌少温柔的看着莫珠子，丝毫不在意旁人的抓住她的手，试图以自己手心的温度试探她是否安好。来看书吧lkbkrg
不知是这份溢于言表的爱意还是那过于直白的解答，屋内腾升出一股暖意，令旁观者的脸更加有温度。
莫珠子净化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凶邪，在丫鬟身上也不是完全体，可奇怪的是，他们一行人闯入的时候，禁制没有任何反应。若不是莫珠子将它抽离肉体加以净化，恐怕可以从哪来再回哪了。
夜渐深，凌少牵着莫珠子将她送回房间，两人边走边讨论着今日的小插曲。虽然好气又好笑，但两人都不乐观在如此高强度的防御级别下出现这样的情况总是会让人不安。
这种普通凶邪不可能完全隔绝，只要是有生灵的地方，总会有它们的存在。不过总是有令人在意的地方。
“莫非是凶邪低阶到进了书院连禁制都无法启动？”莫珠子回到房间里，正好回头看到凌少那微蹙的眉头，习惯性的抬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揉了揉，试图将它们抹平。
“这有很多种可能，”好似不想她发现一样，凌少悄悄的叹了口气，拿下莫珠子的手，双手捧住试图传递自己的温暖，笑道，“要看具体的情况，现在都不好说，明日我去万春楼看看。”
“嗯？”莫珠子眼中闪过一次凌厉，声线都提高了，“去万春楼作甚？”
凌少一怔，突然恍惚过来，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说：“探底。”
“谁的底？”莫珠子昂着头，眼中愠色难以掩饰，伴随着一丝酸溜溜的意味牢牢的盯着他。
“自然是嫌疑人……”凌少微微偏头，故作思考。
莫珠子冷道：“这不是三法司和乾坤府的事务吗？”
凌少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以每一次点头来拉近与莫珠子的距离，他的话在喉间震颤着，带着莫名的暧昧与坏笑：“我担心他们经验不足。”
“哦，”莫珠子对于他这种把戏习以为常，回敬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白眼之后抽身而去，似是非常嫌弃那落在自己脸上的鼻息，酸溜溜的瞥了他嘴边笑，哼哼的道，“看来上官公子阅人无数，在这方面十分有经验啊。也好，去看看新晋头牌是何等绝色惊艳。”
言罢莫珠子施施然的转身，一副不想再理他的样子。
凌少心中好笑，一把拉回她。莫珠子下意识闪身躲避，却被手快的凌少一把搂住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回到刚才的位置微扬着脸看着自己。
烛光在凌少眼中忽明忽暗，勾勒出他那完美的下颌线，莫珠子脸上微微泛红，眼中的愠味夹杂着娇嗔：“干嘛！”
“看看墨陵书院的女主人今日是否高兴。”凌少眼中的烛光微微跳动着，那仿佛被烛火烤融了的嗓音柔化如蜜。
“高兴？高兴个灯笼！”莫珠子一把推开他，娇嗔道，“你们成天关着我，关得我见着几个陌生人都跟见着神仙一样稀奇！”
凌少扑哧一笑，满心欢喜的将她拥入怀里，用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感受着柔顺如绸缎的青丝，低垂道：“明日带你出去。”
“嗯？”本来嘟囔着嘴的莫珠子闻言突然推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真的？”
“嗯，飞羽楼。”说罢凌少从怀里摸出一封请帖递了过去。
这是来自灵鹤楼的邀请函，从形式到内容再到最后的落款都的十分郑重其事。其实就是赶在年末以灵鹤楼的名义邀请他们小聚。地点选在飞羽楼自然是李庆的主意。这帖子是李贺亲手给凌少的，他说如此正式并没有疏离的意思，只是想到他们刚落脚京都，第一次在未央城过年，加之之前又共同经历了诸多事情，眼见莫珠子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于是决定先依照未央城的习俗正式的吃一顿。
莫珠子不禁失笑，李贺向来面面俱到，就列举的各种由头加在一起，也是对得起如此正式的邀约。
飞羽楼！好开心，莫珠子看着帖子的内容眼角眉梢都飞扬了起来。
凌少笑眯眯的看着她，眼中全是温柔：“今晚早些休息。”
莫珠子嗯嗯得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抬眼问道：“你明日何时去万春楼啊？”
既然能走动了，那是不是也可以……
“傻丫头！”凌少禁不住笑出声，假装叹了口气，俯身低喃道，“既然我家女主人不乐意，就只好劳烦少府主受累了。”
莫珠子这才意识到凌少刚才纯属故意的，抬手佯怒道：“哼，等好全乎了，定要好好锤你一顿！连同之前的一起锤！别以为时过境迁就没事了！我可都记着呢！”
凌少气结，女人真是小心眼记仇的动物，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早点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整条街上出现了不同寻常的鼎沸与恐慌王员外暴毙府中，形如干尸，死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