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无法北上，这是在南白玉意料之中。

当初因为诸子箭的缺席，封印之力虽然强大，但是并不稳定。最终的结果导致，此封印为不可逆的双相封印，即是，北冥冰封，封了出口也封了入口。无论哪一方想大兵压境，如今正值隆冬，不出意外，北冥若有大动作，也需是春暖花开之时。

看着东方池月与乐正娅发回的战报，他并没有因为神兵的无力而感到愁苦，反而舒了一口气。这就意味着，能有多一些时日备战。

尽管双方都没有办法大举进攻，可妖邪却比春光来得更早。

未央城外一大波邪煞，黑气冲天，凌少带着人清除净化。这是近日来常有的情况，京都城内寒症四起，妖邪喜孱弱，专门趁虚而入，乾坤府几乎倾巢出动。

这不是一只普通凶邪，两丈来高由许多碎木条组成。

几个回合，凌少一剑将碎木怪打散，听雪出鞘，煞气四散，唯独一掠黑影非但不躲反而对着凌少的面门而去。

凌少侧身躲让，黑影掠过他的肩头，往云梦山的方向而去。

“本体脱离？”凌少凝眉。

碎木条散落一地，变成数百个活蹦乱跳的木条，叽叽喳喳的攻击者剩余修士。

凌少望着黑影离去的方向，乾坤府的修士急急的对他道：“这里有我们，上官公子快去吧！”

凌少道了句：“注意安全。”后遂即追着黑影而去。

黑色残影似乎并无逃命的慌张，反而有些怡然自得，走走停停，好像在等着凌少一般。

它优哉游哉的载入在云梦山脚下的乱葬岗，刻意顿了顿，闪入乌烟瘴气的灰蒙蒙之中。

凌少丝毫没有犹豫，纵身一掠，闪身没入一片雾瘴之中。

坟头杂乱无章，尸骸遍野，有人有兽。腐臭和阴郁充斥在空气里，唯一的生机，是喜好尸身的腐虫们。

这是常人无法深入的地方，浊气缭绕，对于污秽来说，是天然的屏障。

那抹黑影入这里之后停在了原地，满是污秽的乱葬岗，似乎给了它极大的力量。那残影越老越浓，最后化为深黑的斗篷。

凌少紧随其后，身形隐约透着淡淡的月色。乱葬岗中蠢蠢欲动的污浊之气似乎拥有意识，在凌少脚步将至之前，纷纷遁入泥泞之中。

斗篷转身，那如浓墨一般乌黑的氤氲之气笼于斗篷之中。

“十八先生从何而来啊？”凌少的微笑里带着几分恭敬。

“呵呵呵……”黑雾之气微微一动，化形为人，乱葬岗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飞扬的长眉没入鬓边，弯弯的笑眼，微扬的嘴角，带着浓重的书卷之气，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笑意盎然的看着凌少，“少主气色不错啊。”

“恭喜十八先生重塑肉身。”凌少上下打量了一下潜龙十八先生，笑盈盈的恭贺着。

凌少上次见他，还是刚入锦川之时，那时的他还是被分离而出的一抹游魂，冒险潜入锦川知会凌少尽快动手。

“尚未完全恢复。”谁也不曾想到，著名的话本大家潜龙十八先生，其实是北冥妖王的心腹，在北冥众部了地位尊崇。当初赶在神兵封印之前脱离而出，失去肉身，若想示人只能暂时控制意识薄弱之人的躯壳，在封印之前妖王乱世的话本就是出自他之手。

凌少笑道：“只是时间的问题。”读书网usuu

潜龙十八看着凌少：“少主提前找齐神兵，果然不负众望，老夫说过，无人可令主上失望，你更不会。”

这是一番意欲不明的话，似是赞叹，又似是感慨，更像是警示。

潜龙十八以话本演说游历四方，所行之事皆为了有朝一日北冥能卷土重来。如今突然现身，恐怕……

“十八先生今日引我来此，可有要事？”重逢的喜悦依然抒发完，该说正事了。

“嗯，”潜龙十八先生摸着许久不见的山羊胡子，“未央城禁制太高，老夫尚未完全恢复，恐会打草惊蛇。”

说罢从怀里摸出基本书册，递了过去：“将此放在墨陵书院。”

凌少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黑与白

“以此为媒，可助老夫来去自如。”潜龙十八先生笑眯眯的看着凌少，“你若有兴致，也可翻看。此乃老夫的新作。”

潜龙十八先生的话本，可令公子闺秀们手不释卷。更传言十八先生乃一世袭的名号，由亲传弟子不断继承，因此风格多变。十八先生上一次出现于世人面前，是五年前在未央城的飞羽楼内，设台十日，演绎经典话本。那时未央城还未有宵禁，可谓热闹非凡。

“这是主上的意思？”凌少捏着黑与白，脸上并无欣喜之色。

这意味着什么，他心中有数。

“主上尽管此刻不过问诸子箭一事，但不代表会随了少主的私愿，”潜龙十八先生意味深长的看着凌少，“还记得锦川之时老夫与你之言？若想护她周全，那少主断不可让主上失望啊。”

书卷之上的力度多了几分，潜龙十八先生的苦口婆心，是否情真意切对他来说不重要，究竟情重几分虚假几分凌少自可判断。为确保最终的结果如己所愿，还是得小心谨慎，从长计议。

凌少叹气，潜龙十八先生不禁失笑：“少主这口郁郁之气可比乱葬岗的浊气更甚啊。”

寒冬腊月的午后，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偶尔传来一些孩童的玩闹声。

书院置于在结界之中，寒冷似乎与之毫无关系，偶有和煦的春风席地而过，卷起一片零落的花瓣，真如世外仙境一般。

莫珠子还在沉沉睡着，时不时呓语几句，也听不清她在嘀咕什么。

流云手捧着灵鹤楼借来的典籍坐在桌边喝着茶吃着点心。

旁边的凌少时而呆坐，时而踱来踱去，尽管未曾言语，但这心浮气躁却是肉眼可见。

午后流云奉云梦子之命带来最后一剂秘制配方，说是有助于恢复。

已经昏睡九日，依然没有要醒转的意思。

“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凌少终于沉不住气了。

“这不是才服下不到一炷香吗？”流云翻动着手里的书册，漫不经心的道。

凌少焦躁的瞪了他一眼：“你明知我指的不是这个！”

昨日梦魇，梦见沉睡莫珠子再也醒不过来了，神魂尽失与死人并无差别。惊醒之时一身冷汗。

流云心觉好笑，掀起眼皮瞧了凌少一眼，揶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