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季的寒症比往年都要棘手,李贺忙得焦头烂额,灵鹤楼的人力和物里日渐捉襟见肘。保险起见,彩云间派下人手助灵鹤楼调配,其主要原因是忧心这疫症背后有不单纯的缘由。
尚未苏醒的莫珠子也被搬到墨陵书院,众人商议之后,李庆将重心从灵鹤楼转移到看护莫珠子之上。不过好在书院后门与灵鹤楼也就一街相隔,即便两头跑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流云不问俗事,但奉师命看护莫珠子并坐镇书院,参与这京都寮站的精密布阵。凌少毕竟是天选者,神兵集结之后更是诸事缠身,幸而有云梦山助阵,这书院的安全系数恐怕赶超护城大阵了,那身在其中的莫珠子必然安全无虞。
第七日,莫珠子安稳的睡着。
化雪的日头,灼眼的日光照得整个未央城亮蹭蹭的。抬手抚摸阳光,却徒有其表,毫无温度。
年关将至,街上行人皆是行色匆匆,今年冬季未央城寒症肆虐,五方诸事频出,西域边陲更是战事又起。似乎在人们看不见的暗处,有一只已然苏醒的妖兽。它极尽全力的隐藏气息,蓄势待发,时机一到,便会大举进攻。
李庆穿梭与灵鹤楼与墨陵书院之间,他缩了缩脖子拉起狐毛裘领,大劫将至的恐惧与不安,让这个冬天,寒意更深。
此时已然日上三竿,莫珠子安睡依然,脉象比之前几日稳定了许多。
看着呼吸均匀的莫珠子。她已经睡了很久很久,只因她透支太多太多。李庆怅然又气恼,是什么令她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有什么仇怨值得如此糟蹋自己!?
默然站在旁侧,李庆脸上的变化被她尽收眼底。
她完全能理解少主的不悦李庆是难得懂得照顾女子情绪,并且可以面面俱到的男子。多金,温柔,风趣,善于表达,还浓眉大眼,这不管放在何处,都是一个强劲的情敌。
“她的外伤恢复得如何?”李庆问道。
默然被拉回思绪,赶忙回道:“已无大碍。”
莫珠子背上和身上的外伤都已结痂。
李庆点点头,交代道:“万用膏配合雪花膏以一比一的比例每日三次给珠子用上。”
待默然应了一声,他还不忘谦和礼让的道了句:“有劳默然姑娘。”
除了疗愈伤口,连祛疤的流程都安排上了,细致体贴,无微不至,默然心中不禁感叹。
自莫珠子破印以来,李庆脸上就毫无喜色,这会儿不知怎的,那眉头又收紧了。
默然不由得一惊,急急问:“莫姑娘可是不妥?”
“哦,没有没有,”李庆神色一闪,有些抱歉的摆摆手,“我只是感叹,这一夜之间耗空所有,若不是处理及时加之灵力护身,神仙也救不了。”
默然也随之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她何时可以醒来?”
李庆叹息着摇摇头:“此时不追求醒来的时间,能多睡是好事。”
可不是吗,他情愿莫珠子睡着,因为一旦醒来,便意味着要履行天选者的职责。一想到莫珠子醒来之后又要活蹦乱跳,还不如就这么好好躺着呢!他们曾在岁月静好里畅想过多少纸醉金迷,期待多过少恣意潇洒,若一旦开战,那她所期盼的生活还如何实现?!
默然看着李庆那变戏法似的脸,总觉得应该劝慰他一下,可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劝慰,嗫喏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就在这时,只听见李庆接着道:“不过也就一二日了,哎。”壹号xsh1
他为何叹气?默然不明就里。
李庆给莫珠子掖好被子,又检查了一下室内的温度,就连桌上的安神香也仔细调整了一下。不想了,既然无法改变,那只能在日后的时光里,以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天下第一飒了。
李庆收拾好药箱,默然送他往外走着。
“上官公子呢?”李庆问。
“去乾坤府了。”默然道。
李庆脚步一顿,看着默然问道:“跟妖兽破水镜有关?”
“不是,”默然摇摇头,“长街一案有了新的线索。”
嗯?李庆不知为何突然心中一跌。
“哦对了,”默然突然想到什么,“少主吩咐,若李二公子需要,由我替公子来往镜像。”
近日未央城外凶煞作祟,云雾镜像妖兽更有破水镜之举。一群本是供人娱乐的妖兽皆有不同程度的暴虐,像极了当时在石林里遇到的角兽。云雾镜像以岩瘴谷的翡翠虺蜴为首的妖兽居然妄图冲破水镜的结界,玄门世家众多,能堪重用的却没几个。彩云间的高手皆前往各地忙于结界修护,镜像妖兽之乱更是令玄门捉襟见肘左支右绌。
“怎敢劳烦上官公子的人。”李庆汗颜。
“少主说了,若二圣手遭遇不妥,莫姑娘会怪罪的。”默然垂目。
李庆嗯了一声,稍作思索之后眸色里渗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凌少这是在宣誓主权呢,一来表达李庆对于莫珠子的重要性,二来强调了所谓的“亲疏有别”。
李庆弯眉一笑,风雅又恭敬的道:“多谢上官公子。也请默然姑娘转达一下您家少主,与其花心思于在下身上,不如多体恤一下珠子,她比我,更需要……请留步。”
说罢正好走到院门口,李庆颔首一礼,潇洒而去。
默然看着李庆的背影,一种莫名的羡慕涌上心头。
李庆怀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往灵鹤楼疾走而去,回忆着自冬至以来的点点滴滴,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低迷。一方面理解莫珠子,另一方面又因为她的欺瞒而失落。
蜃楼一夜醉酒,醒来之时已是辰时三刻,他是被蔚肖肖亲自送回灵鹤楼的。
一夜之间,风靡一时的连环杀手已然伏诛,被烧得面目全非被迫挫骨扬灰。
上官凌少回来了,莫珠子重伤昏迷。两人不是师兄妹,而是天选者,巡游乐师乐正娅是乾坤府少府主也是天选者……
他是一睡经年了吗?至今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庆气鼓鼓的回到灵鹤楼,却发现李贺的书房外立着一个三法司的衙役小哥,他掌刀而站,面色严肃。里间的蔚肖肖,横刀放于身侧,神情严肃。还有一男子端坐在距离案几三步开完的蒲团上,因为是背身而坐,所以看不见容貌。
光这么看看,都觉得事态严重,李庆赶紧转身离开。
“李二公子,”是蔚肖肖,“劳请李二公子进屋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