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天气就是好，蓝天白云，阳光明媚。

阳光之下，一切都是温暖的。

莫珠子靠坐在飞羽楼二楼临街的座位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眼皮下的人来人往叹息这生生不息的市井之气。

“珠子姑娘昨日没休息好吗？可是不习惯的缘故？”李庆看着莫珠子眼下的两团乌青。

“啊？没有，怎么会。”莫珠子心虚的笑笑。

可不是没睡好吗，做了一晚上的乱七八糟的梦，梦里都是如何跟凌少吵架动手。有一次她已经要拧下凌少的头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无从下手还一阵难过。气得她惊座而起。

李庆当然不知道莫珠子的小心思，继续道：“看来今晚得换柱安神的香。”

“啊，不用不用，李小公子就别费心了。”莫珠子摆摆手。

只要睡前没人来招惹他，没人打架，不用再看到那张气人的脸就行。

昨日凌少的无理取闹在莫珠子的一记耳光中结束。

那一巴掌可谓清脆狠绝，至今手心都还记得那火辣辣的感觉。

他怎么不躲呢，应该挺疼的吧……

莫珠子下意识的搓了搓右手的手心，心中竟然腾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直到出门之前她都没见到凌少。东厢房的屋门紧闭着，不知是出门了还是尚未起来。没人提及，她也在到底要不要问之间纠结不下。犹犹豫豫的直到接近正午出了门也没问出口。

凌少之所以吩咐默然留书李贺，自然是不希望莫珠子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离开，至于为什么这么安排，凌少嘴上说不想惹麻烦，其实更多的是自我逃避吧。

莫珠子蒙在鼓里，自顾自的沉浸在初到未央城的喜悦之中。

在铃儿的帮助下，还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最终以一个姑娘家的身份随李家二公子出了门，驱车来到著名的韩鸭子飞羽楼。

这是一座靠近皇城的三层八角楼，与那些从高耸的宫墙相映成辉融为一体。

李庆说：“珠子姑娘可知晓，这气派的八角楼为何取名飞羽吗？”

莫珠子眼珠一转随口答道：“鸭子专卖店……鸭毛飞漫天？”

李庆瞪大双眼：“你听说过啊？”

“……我瞎说的。”莫珠子嘴角抽动，“真的假的？”

“那珠子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啊！”李庆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天朗气清，深秋的阳光灿烂却没有夏日的灼热，世间万物像是被镀上温暖的金色，带着朝气蓬勃的希望，带着丰收的喜悦迎接冬日的到来。

早年间听学府的夫子说过，京都秋冬仅是一夜相隔，落叶和飘雪无缝连接。莫珠子没见过，充满了期待。

飞羽楼是莫珠子此生所见最豪华的酒家，朱甍碧瓦，画栋雕梁。它与宫墙比肩平行，坐落于从与未央大道相邻的岔路口。与周围的建筑高矮错落，即是相融的，又是独特的。登楼飞羽，坐于临街的雅间，正好能看到三面的街景。真是不登高处，不知天高地阔啊。白云似乎很低，触手可及，怡然自得的浮在房屋之中，向世界的尽头无限蔓延。深吸一口气，干干的空气里满是阳光和落叶的味道，置身于这里的人，生活也太美了吧。

莫珠子眉开眼笑李庆自然满心欢喜。

趁着美味尚未上桌，他继续介绍道：“飞羽楼最初就叫韩鸭子，因为东家姓韩，机缘之下受高人点拨拜入玄门，却始终无法放下成为美食家的梦想。最终在镜像围猎之时得一灵感，做出了独家秘制的糖皮鸭。”0404xs

“这也可以……”莫珠子无语，“镜像能有什么灵感？”

李庆：“大概是采到了某种香料吧。就如同灵柩草于岩瘴谷一样吧。”

莫珠子点点头。看来成功之人皆受了玄门的好处。之前未曾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以为会伴随东方春晓一生一世，从未想过还有今天身手。之前都没想过今后要怎么过，弄清身份之后应该做些什么呢？去找东方春晓？努力提升自己跟随五方神兵讨伐妖王为锦川报仇？之后呢？找个师门拜个师？回到深山继续修行？或是四处游历？

若没有锦川之变，她大概会想留在未央城吧。毕竟喜欢市集的熙熙嚷嚷，喜欢这里的晨钟暮鼓。凭借她现在的能耐，不谈日进斗金，也至少能在未央城悠闲一生了吧。

报仇……莫珠子心中不禁茫然，她有这个本事吗。逝者已矣，即便手刃罪魁祸首，以仇人之魂慰祭亡灵，之后呢……

莫珠子禁不住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李庆见她突然落寞，关切道。

莫珠子摇摇头：“没有，就是……有些想家了。”

李庆一愣，继而微微一笑：“伤春悲秋的季节切莫思虑深重，易肝郁。”

不愧是郎中，莫珠子心里想者。

李庆不想让她沉湎抑郁之中，决心介绍韩鸭子的招牌。

李庆：“这糖皮鸭外酥里嫩，咸甜可口，焦糖与秘制卤香结合得相得益彰。吃法有两种，热油和凉拌，各有各的风味，一会儿你都试试，看喜欢哪一种。你别看飞羽楼现在这么豪华，曾经就是一个推车摊贩而已。韩鸭子是京都城内最成功的商人之一。”

“之一？”莫珠子似乎抓到的某些重点，“可是还有之二之三？”

“韩鸭子美食起家，论身家财富，在未央城排前五，是朔月商会中的重要成员。”

商会？听起来就很财大气粗高端大气。再看看这犄角旮旯都透着讲究的飞羽楼，这么气派的产业才第五？莫珠子好奇道：“那第一是谁？”

“那边的鼓楼可有看到？”顺着李庆手指的方向，高耸的鼓楼屹立在未央城的中央位置。

莫珠子点点头，李庆接着说：“以鼓楼为中心，那四方路口的四方宅院，以及周围的商铺都是一个人的。”

“一个人的？”莫珠子探身望去，鼓楼周围的四座宅院对称分布，金色的银杏叶积落在青灰色的砖瓦边缘，勾勒出充满秋意的轮廓向天边延伸，“谁啊？”

“三二先生。”李庆说出一个名字。

“三二先生……”莫珠子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突然她想到什么提高嗓门，“三十二朔月？？？朔月商会！”

她想起来了，著名的朔月商会。三十二朔月是他的名号，商号遍地，横跨多国，本人十分低调，也从不以真名真姓示人，人称三二先生。

李庆：“咦？珠子姑娘如何晓得？这回定然不是猜的了吧。”

莫珠子暗自叹气，她如何不知道，当初修葺西岭学府的主要一笔募捐款，便是来自这位三二先生。西岭学府七十周年庆典的时候，三十二朔月曾经出席过夜宴。那时她站得远，未曾看清。如今再听此名号，确实充满时过境迁的感伤。

“珠子姑娘？”李庆察觉到莫珠子的黯然。

“哦，哈哈，富豪三二先生，德重恩弘，声名远播，曾资助多方设办学堂，修缮古迹，谁人不知？”莫珠子打着哈哈蒙混过去。

“是的，这次解毒一事便是三二先生助灵鹤楼以重金从散户手中购买灵柩草。”李庆言辞之中透着敬仰。

“哦，对了，中毒之人如何了？”说到灵柩草莫珠子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