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似乎对于突如其来的质问并不惊讶，他顿了顿，继续吃果子：“师门有令，听雪非必要勿出。”

非……必要？

杜一洋牙根紧咬，握拳的指节咯咯作响。

“从未听上官公子提及师门，敢问师承何派？”

“呵呵，杜公子，无需知晓。”

此话一出，杜一洋怒从中来，他愤然起身扑向凌少，就在他动身的那一瞬间，穆然的佩剑已经出鞘。

“穆然，退下。”

杜一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此时的凌少平静得有些诡异。

“上官凌少！！你致西岭于何地？！致锦川于何地？！致人命于何地？！”杜一洋双眼血红比诡咒上身还要可怕。

“杜公子！”穆然怒目杜一洋。

“若非我，你们兄弟二人早已殒命。”凌少冷如寒霜的看着杜一洋，“烦请收起你的愤怒，此时不是内讧的时候。”

杜一洋剑指凌少：“你灵力高深早在西岭众人之上为何还求学西岭？！为何身怀绝技却一再隐藏？！为何手握神兵却只字不提刻意隐瞒？！”

“隐藏？为何？”凌少看和杜一洋眼中流出前所未有的鄙夷，惹得杜一洋一阵寒。

凌少不屑一笑，抬手弹开杜一洋的剑，杜一洋还想追问什么，凌少突然提高嗓门：“杜家公子，若你此时能见锦川城之景，或许可以理解为何！”

杜一洋一愣，议事厅的回忆如潮涌一般袭来。

“真如你所想，你还能活到现在？还能留在此处对我质疑？“凌少嗤之以鼻，“究竟谁是阴谋者，谁是背叛者想必你比我清楚……杜公子，别让我后悔救人。”

阴谋？背叛？此话一出，杜一洋像是大冬天被丢进了冰窟窿里一般，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

杜扬飞生前的种种，南先生和东方念的每一句话，杜一飞后颈处的催生咒，一屋子的血腥味……

杜一洋颓然跌坐，爬向杜一飞，想到惨死的父亲，想到草菅人命的每一张嘴脸，每一个瞬间，从低声抽泣到放声大哭，凌少未曾管他，有些释放是必须的。

锦川没有等来彩云间的救兵，东方念也并没有如约而归，锦川城内一片死寂。

除了东方府的这几人，锦川无一生还，结界附近堆满了尸体，不是诡咒所致，而是自相残杀。

无法进城，除非御剑，眼前的一切触目惊心。或许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们还活着。

锦川彻底成为废弃的城池，曾经的繁华犹然在目，一夜之间，倾覆所有。

待杜一洋平静些许，凌少给了他一张地图，滇南鬼医或许能有办法召回杜一飞，只是这些办法多数违背所谓的玄门道义。

鬼医，被玄门名士驱逐的妖异之一，鬼医本是药王谷弟子，天资聪慧却离经叛道，最终因犯大忌而被逐出师门，后盘踞蓝月谷，他从不问来处，喜好疑难杂症，沉迷稀奇玩意，只要入得了眼便可让他出手相助，人家是悬壶济世妙手仁心，而他，自称“鬼手回春”。这曾是夫子多番列举的反面人事，当初坐在下面听训的杜一洋绝对想不到，不久之后此人居然成为他和杜一飞唯一的希望。

可正如凌少所言，以杜一飞的遭遇，恐怕也只有鬼医了……

杜一洋颤抖着打开地图，上面标示了从西岭镜湖去往滇南镜湖的路线。鬼医隐居蓝月谷，顺着白水河往上便能进谷。至于是否能求得鬼医相助，那要看杜一洋是否能活着到蓝月谷。361读书361sxs

没人知晓如今镜像之中会是怎样的危机四伏，单是白水河之路便地势险恶，总有山匪窃贼行走于此地，毕竟求医问药的人大多身揣珍奇异宝金银钱财……

“杜公子可还有纠结？”

“呵，我只是唏嘘罢了。”

杜一洋背着杜一飞，最后回望已成废墟的故土，所有美好一夜之间付之一炬，毁灭这一切的似乎并不是诡咒，而是他一直以来信以为真的玄门道义。或许东方念从来就不担心会有人出面指证他的背弃，因为，他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结局，即便日后有人责问，他也可以巧言令色以“大局为重”之由撇清一切。

看着杜氏兄弟消失的身影，凌少心中有些沉重，看来对于锦川而言诡咒不是最可怕的变故，就如同杜一洋所言：

“也许世间本无地狱，地狱自在人心。”

天边亮了起来，西岭在绵绵秋雨之中迎来变故之后的第一个黎明。

送走了杜氏兄弟，凌少看着高烧不醒的莫珠子一脸愁容。

阴雨绵绵，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三人暂退西岭学府，至少要让莫珠子换下湿透的衣物。

西岭学府是诡咒出谷袭击的第一个地方，虽四处断壁颓垣，却依然能看清样貌。

如今看来，相比整个锦川，这里竟然是损伤最小的地方。

也对，妖王的目标本就不在学府。

尚馆是整个学府相对完好的地方，这里曾是品鉴风雅的教室，姑且收拾出一块地方让莫珠子躺下，穆然寻来门帘席垫以作床褥之用，来到西岭正堂抬头看见那副巨大的帛画，上面本有苍绝抖擞的“正宗”二字，许是哪位先祖所提。

可如今帛画已然残破，一个大大的窟窿戳穿了“正”字，只剩下斑驳的痕迹和孤独的“宗”字。

正宗？呵，穆然漠然上手，一把扯下。

东拼西凑终于安置好莫珠子。

林间突然震动起来，赤红大阵越来越虚弱，结界即将失效。

凌少看着闪烁的结界若有所思，神色透着倦意。”

穆然站在凌少身后，分明听着他叹了一口气。

“此役可谓大获全胜，可少主似乎愉悦不起来。”穆然问道。

愉悦？他也未曾想到会是如今的心境，本应欢喜，却意外的沉重。

“并未寻到第五把神兵，何谈愉悦。”凌少淡淡的说道。

穆然的目光放在了身后的尚馆里，她是凌少母家的影卫，自小就在凌少身边，她知道凌少如此回答的缘由。

或许这位年轻的少主并不愿意承认不悦的原因跟身后那人有关。

“那几个尾巴的身份确定了吗？”

凌少指的是事发前夕，莫珠子从东方府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几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