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达若有若无的目光注视当中,长孙安世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住一样,是浑身的不舒服。
别看长孙氏在东都根深蒂固,枝叶繁茂,还是隋室外戚中的一员,家世上面能甩出段达几条街去。
可左骁卫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陈国公段达真的不好招惹。
这人在洛阳城中呆的时间不短了,先附樊子盖,奉命四处剿匪,战绩斐然,最后被李密击败,才退守洛阳,在洛阳守军中的威望很是不小。
樊子盖病重,这人另起炉灶,扶保皇泰帝杨侗。
是时,段达以讷言,右翊卫大将军兼民部尚书之职与王世充,元文都,卢楚,皇甫无逸,郭文懿,赵长文并称东都七贵。
未几,王世充势大,可能段达也看出来了,皇泰帝杨侗和刘阿斗差不多,都在扶不起来之列,强要为之的话,自己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于是,段达改弦更张,投了王世充。
要不怎么说段达在东都向有阴狠之名呢,就是那会儿落下的首尾。
他开始时不动声色,没跟王世充眉来眼去,只是等到宇文化及北来,元文都等建议联合宇文化及,攻打李密的时候,段达觉着时机终于来了。
在元文都等人的建议被王世充等人所拒时,段达趁机密会元文都,卢楚等人,煽动叛乱,欲杀王世充。
等转过头来,段达毫不犹豫的便将元文都等人卖给了王世充,并率兵亲手斩下了元文都的人头,算是给自己弄了个投名状。
这还不算,之后不但建议王世充称帝自立,还亲自带人入宫威逼皇泰帝行禅让之举。
由此段达也一举奠定了东都群臣之首的地位,若非王世充也怕稀里糊涂被此人给卖了,向来对其不冷不热,不然的话,尚书仆射的位置天然就应该是留给段达的。
换句话说,陈国公段达虽说没有占据更高的职位,可不管你居于怎样的显职,又有着怎样的家世,也别想在人家面前指手画脚。
可以说,这是个有着纯熟的政治手腕的将军,心狠手辣,翻脸无情,这样一个关西贵族,别说长孙安世了,就算是当了皇帝的王世充也要忌惮三分呢。
此时感觉不太好的长孙安世游目四顾,想要指望随同皇帝一起前来的同僚们帮他分担一下注意力,可瞅了一圈儿,这些家伙各个面带笑容,频频头之下,却没一个人愿意开声,显然不愿去触陈国公的霉头。
长孙安世默默垂首屏息,心中骂了几句一群鼠辈,不足与谋,却也打定主意,轻易不开口说话了。
王世充心情看上去却很不错,显然能够出来走走瞧瞧,巡视一下自己的地盘,让他很是高兴。
驻足于周公庙前,志气高昂的道:“此战过后,诸卿可愿随朕西向乎?”
众人一听,都立马打起了精神,向西啊,那还能是攻打什么地方,长安嘛,打完窦建德,再去跟李渊碰一碰,许多人都觉着不很靠谱儿。
可这会儿谁也不敢怠慢,在血淋淋的屠刀之下,臣子们已经明白了这位的秉性,笑眯眯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别以为他是在跟你推心置腹,当他疾言厉色的时候,却一定会有人头落地。
换句话说,这位爱听好话,你用逆耳之言让他不顺心了,那他就叫你肝脑涂地。
于是乎,一时间周公庙前谗词如涌,如果周公真的有灵的话,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语,定也要打上几个冷战,掉上一地的鸡皮疙瘩的。
嗯,河南的政治生态有恶劣,可也没办法,皇帝就喜欢这个,此时便是龙颜大悦,颇觉众志成城,何愁大事不成?
当然了,这一战大方向上是没错的,打的就是窦建德。
用皇帝近臣的话来说,就是先除肘腋之患,再图西京,而他们口中的肘腋之患只能是占据了山东大部以及河北大部地方的窦建德。
两家倒是交好了一阵儿,可随着去岁窦建德种田有了些效果,收上来了一些粮食,终于喘了口气儿之余,对洛阳的期望也就没那么迫切了。
尤其是两家在山东的地盘犬牙交错,边界纷争一直没有停歇过,加上窦建德部缺粮,欲与王世充联合,互为表里,可使者来来往往,除了王世充越来越是盛气凌人之外,却没从王世充手中弄到多少粮草。
这让窦建德十分的恼火儿,渐渐对王世充派去的使者不客气了起来。
实际上,王世充如今哪里还能拿出粮草来给别人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