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庭的内乱,我为什么要参与进去呢?要知道,我从没有去拜见过长公主殿下,也没有向突厥可汗弯下过膝盖。”
“这几年来在马邑,我杀死了无数的突厥战士……我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为什么会信任于我?换句话说,来跟我交谈的,是大隋长公主殿下派来的使者,还是突厥可敦的亲信呢?”
李破收起了最后一点随意,认真的问着,从对义成公主的称呼上,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现在大利城,甚或是云中草原正在发生什么。
而他在听到这些之后,也立即摒弃了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因为那会影响他的判断。
女人并没有犹豫,而是头一次露出了笃定的笑容,显然,这个关于信任的关键性问题,是她早已思量好了的,甚至于可以说是早有准备。
“尊贵的将军,殿下果然没有看错您,雄鹰总想飞向天空,骏马总要迎风奔驰……”
这是突厥人关于野心的另类解释,说的和唱歌一样,充满了草原人独有的特色。
女人在继续,“您虽然没有去云中拜见过殿下,可殿下却一直在远方注视着您。”
“您离殿下最近的一次是在草原上,您带领着勇士,杀死了很多骄傲勇猛的附离子,殿下宽容的原谅了您的冒犯,并跟我说,大隋的边塞又出了一个勇猛的将军。”
“不久,您又带人去袭击了云中的一些部落,抢走了他们的牛羊,杀死了很多人……”
说到这儿,女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破,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胆子到真不算小。
当然,对于突厥人而言,如果说杀死附离子还算是勇士们相互搏杀,不管生死,都有着荣耀的话,那么这次劫掠在他们看来,就非常的卑鄙了,虽然这是他们最为常见的战争模式。
可敌人如果这么做的话,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愤怒和鄙夷。
“殿下听说之后很悲伤,您的凶狠这次注定无法得到赞赏。”
李破一直在静静的听着,既没有感到得意,也没有觉着后怕,战争这东西,永远都垂青于那些更有准备,也更有必胜决心的人,很多时候,藏在暗处的窥伺目光,也许会对你造成一些困扰,可战事一旦开始,这些东西也很可能根本无法影响战事的进程。
这些年一场场战事打下来,又观看了李靖留下来的不少兵书战策,他对战争的定义也越来越清晰了。
“那年冬天很冷,可汗率军回到王庭的时候非常愤怒,很多勇士都战死了,可却没能捉住你们的皇帝,殿下想劝可汗不要再率领勇士南下了,但可汗没有听从。”
“第二年,您的勇猛之名,终于在草原上有了流传,您应该收获了很多战利品吧?记得那年夏天,可汗的怒火在王庭上空燃烧,很多人受到了处罚。”
“您跟王庭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话说到这里,女人再次看向年轻的将军,神色间有了恭敬和钦佩,当然,其中也少不了一丝一缕的恨意,一个值得尊敬的敌人,这也许就是她现在的想法了。
“我在殿下身边听说您冬天里带兵,从数十万勇士的身后,追到了云中草原,再次用无数勇士的鲜血,铸就了您的威名的时候,我也感到很吃惊呢。”
“到了那年秋天,殿下才告诉我,您还杀死了仆骨部最勇猛的一位将军,仆骨吉思,如果是在草原上,可汗一定会把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你,并得到你的忠心的。”
“而且,在那个南北都有所收获的季节,您带兵袭击了赤六安部,我不得不说,您真有着令人吃惊的胆量,或者可以称之为贪婪?”
“我从来没有见过可汗那么愤怒过,赤六安捉娶的可是可汗的妹妹呢,可您却让荣耀的赤六安部消失在了王庭的部落名册当中。”
“殿下的一个女儿,也在赤六安部,之所以没有立即向您讨要,是因为可汗颁下了汗令,严禁任何部族向您赎回自己的亲人,作为可敦,殿下……”
“我能问一句,现在她在哪里吗?是活着还是死了?请您不要有所误解,殿下并没有怪罪您的意思,如果她还活着,还请您送她回去,这也将是交于信任的最好的机会。”
李破听的正入神,突然出了这么个插曲,他不由有些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心说,赤六安部中姓阿史那的可不少,我哪儿知道竟然还绑架了那位的女儿?还没人说起过啊?
他不知道的是,那会儿一通乱拳下来,他在赤六安部这样的消息灵通的部族当中的名声,和大魔王也差不多了。
身份比较尊贵的人,都在紧着隐藏在人们中间,他也从来没有细细的查问过这些奴隶的来历,于是……也许就在现在,提到的这个女人正在云内放羊呢也说不定。
他转了转眼珠儿,干脆的答道:“如果她在,我一定送回给殿下,如果不在,那……”
女人笑着锤击了一下胸膛,“不管怎样,都要多谢您的仁慈和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