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1 / 1)

洗完出来,二人相见仍有些尴尬。

不过谈僖伶心里一合计:这事儿在男生寝室不是很平常的吗?自己还是别太放在心上。

于是乎,她转头对听雨来了句:“虽然冬寒,也要注意下火。”

这一句把听雨又惹得红了脸,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听雨眼底却满是玩味的笑意。

话说谈僖伶本以为自己摆脱不了楚王,没成想这厮愣是没来找过她。所以她要成为弃子了吗?

若是真的也是好事,而今楚王和越王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表面上是越王占优势,实际上兵、权、人心,无一不是楚王更胜一筹。这一点,皇帝也知道。

看着养精蓄锐、蓄势待发的龙子,天子并不是无动于衷的。甚至于,他感到深深的悲哀和一丝微妙的,妒忌。

这就是越王厉害的一点,他乐于做一个直来直去而无知自大的人。别人以为楚王的假象骗过了他,其实他只是在麻痹皇帝。再加上越王母族——文国公的势力,楚王再如何准备都不为过。

谈僖伶想到此处,也只能说一句“旗鼓相当”。若是将她拖下水,恐怕整个书院都将毁于一旦。

尤其是这几日,楚王突然将重心从后宫调转到税粮。谈僖伶看得明白,楚王此举大有越过越王直接和皇帝争权,控制国家命脉的意思。

反正都是韬光养晦,不如做全套。便让越王和皇帝站一块儿,从某种方面来说越王的最大优势就没了。当然,如此一来敌人强大了很多,楚王必须更加主动,冒更大风险。

政治风格变化得这样迅速,可不像是楚王几日之内自己决定的。

正是思绪万千的时候,长风却带她见了个本以为不相关的人。

只见那椅上坐着的人衣着素净,面如银月,眼角虽有细纹,眼睛仍似秋水一般,望到人心里去。

仔细一看,这人竟和长风的眉眼相似。不过长风年纪虽小了许多,气质却不差分毫。

这便是长风的姑姑,张侍郎的妹妹,皇帝的静嫔。

静嫔看着面前的人,眼里的惊艳丝毫没有遮掩。自家侄女也只能让这种拥有天人之姿者管教。

“既是青青的尊师便不必多礼,快请坐。”静嫔温声道,“这次匆忙见夫子确有一事相求。”

宫里的妃子竟还有向她求助的事?

谈僖伶瞥了长风一眼,“您先说是何事?”

长风移步至门外,有些警惕地看了看窗外。静嫔也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

“皇上最近茶饭不思,日夜精神不振。就这几日,甚至已经开始咳血,稍站一会儿便头晕目眩。”

这,皇帝要嗝屁了?

“本宫虽不是宠妃,和皇帝相伴也有十五载,从未见他身子衰败得这样快过。”

静妃说完,抬眸看向谈僖伶,眼底已经积蓄了泪水,要落不落的。若是男子,恐怕真会被这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这楚楚可怜的姿态所打动。对于换了芯子的谈僖伶来说,她只注意到了静嫔的意有所指。

有人在谋杀皇帝,而且还是以下毒的方式。一瞬间,谈僖伶就想到了楚王。只是,事态还远远未到弑父的地步。这种事做了就不可能毫无痕迹,楚王真的敢来一场豪赌吗?

“您应该知道是谁了。”一直未开口的长风突然说道,她走近谈僖伶,左手搭在椅背上,“问题是,他本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找我到底何事?”

谈僖伶忽然有些不满,不由得皱起眉。长风干嘛不和她事先商量,直接把静嫔找了来?

“本宫只是想要救皇上。”

“师父”长风忽然伸出去食指点在了谈僖伶的眉间,触感温热,不过一触即逝。

“您看,我没有事先告诉您就找来姑姑,您就不高兴,那听雨呢?”

“我没有不高兴——听雨怎么了?”

谈僖伶正纳闷,确见长风一步迈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将头枕在她的膝盖上。说实话,这姿势不合适,谁家女弟子说话说得好好的,把头枕在自家师父腿上的!

但是,正想要求解的真女人谈僖伶,此时选择忽略了这个问题以及静嫔似笑非笑的脸。

“看来小师弟果真瞒着师父呐”长风余音拉长,嘴角仍是笑着的,“师弟这半月都不在书院,因为他有了他的大事业要做。”

谈僖伶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做了楚王的幕僚,给楚王提供了很多主意,包括弑父求安。”

这下所有事情都串成了环。怪她迟钝,半月未在书院见他的人,竟还信了他的鬼话。

当时书灯会就是在楚王的私宅办的,楚王肯定知道那个连得三块玉牌的青年才子。师父犹犹豫豫,哪及弟子年轻气盛呢?难怪当时她要拜谢时被告知楚王在和人议事,两人竟合作得如此之快。

再想到弑父等一系列激进的手段,谈僖伶一时间摸不清楚听雨这个人。这个人明明看着纯良无比,怎么会这么有野心,做起事这样地决绝?

猛地眨了眨眼,谈僖伶忙问:“你是如何得知?”

“若师弟真心隐瞒,就像之前,我如何能得知。只是最近师弟似乎不打算隐瞒了,姑姑在宫中经常看到师弟和楚王上同一辆马车出宫。大概,很快他就要亲口告诉您了吧。”

但他现在没这个机会了。师父永远不会像从前那样信任他了。长风闭上眼加深了笑意。

“所以……我到底能帮什么,听雨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仔细听地话,谈僖伶的语气里还有一丝委屈。

静嫔忙道:“解药。毕竟是父子,怎么能离心。皇上一死,朝政混乱,遭苦的还是百姓。这一点,楚王那孩子还是明白的。”

“所以,是听雨自己做的?”

静嫔点了点头,复又抹了把眼泪,“今天下朝后皇上就昏了过去,偷偷找太医看了,除了找到解药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其实,本宫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解药,我只是想救皇上,我们张家直到现在也没有站队,就是因为一心一意忠于皇上。”

谈僖伶有些动容,但更多的是疑惑,“若有解药,听雨做的事,楚王怎么可能一无所知?说明楚王也是默许了的,怎么解药就一定会在听雨身上呢?”

更重要的是,听雨既然铁了心地向上爬,怎么会把解药给她呢?

长风抬眸道:“所以我们已是迫不得已了。师父对师弟一向宽厚,相信师弟或许真能愿意回头吧。”

给不给解药无所谓,她要让师父知道听雨的真面目。

说实话,到现在谈僖伶也觉得这真是个她帮不上的忙。不过既然是长风找来的人,谈僖伶也不会推辞。

大概人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最终谈僖伶说了句“尽力而为”。

闻言,静嫔松了口气。

她才不管皇帝活不活的成。入宫十五年,不过临幸过一次,哪有什么情分可言。要不是自家侄女威逼利诱,她才不会来演这一出戏。

静嫔偷偷打量着长风垂下头时露出的诡秘神态,不禁有些感叹。

这师父看着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怎么就遇到了两朵吃人不吐骨头偏偏装得一手好比的毒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