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敢……”
这边人低声谈论着,那边的丁军终于被几个人挤得没地方可坐,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众人就看到,这确实是一个高大的汉子,生就一副好皮囊,可以想见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帅小伙,可惜竟然是一个软蛋。
他站在那里,黄工等人还不放过他,问他道:“丁军,我记得你孩子今年也高考了是吧,考了多少分?”
“三……三四百分吧……”
“哈哈哈哈,三四百分,有点丢人啊,能上个专科不?”黄工更是开心了,“我家孩子比京航大学的分数线还高出来三四十分呢,专业随便选!”
“那是,黄工家学渊源,能一样吗?”旁边又有人恭维,正如之前旁观者所说,这位黄工的话挺管用,一句话说不定就能决定他们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去东滨。
“丁军,咱们同事一场,你有困难我不能不帮,你家孩子如果实在是没学上的话?我在技术学院那边还能说上点话,总不能让孩子这么小就走上社会是不是,学坏了咋办?”
丁军咬牙,终究还是低头说了声:“谢谢黄工。”
“唉,有些人,学习不成,不走上社会又能怎么办?”同桌的一人伸手指了指:“喏,丁军,那个在帮忙的就是你儿子吧,这就出来打工了啊,你还真舍得。”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少年正围着围裙,蹲在角落里串肉串,不时起身,从太空哥的手中接过烧烤串,送到各个桌子上。
这会儿客人实在是太多了,加上天又热,忙得满头大汗。
此时,他端着一盘羊肉串走了过来,却发现原来占下的桌子被人给占了,父亲尴尬而又局促地站在旁边。
“爸,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和自己父亲一样,生得一副好相貌,站在那里高大英俊,就算是身上的围裙也不减他的帅气。
“你这孩子,怎么见到几位伯伯也不知道打声招呼。”看到他,黄工又是皱眉,“来来来,难得见到,坐下聊聊。”
“对不起黄工,这孩子嘴笨,不会聊天。”丁军连忙道。
“这怎么行?”黄工摇头道:“这年头吧,有能耐的靠本事吃饭,没能耐的,就只能靠嘴巴吃饭了,日后如果嘴那么笨,怎么混?来来来,坐下来,让黄伯伯教教你。”
“不行,我真不会聊天。”
“你这孩子……”黄工转头问丁军:“你这孩子叫啥名?”
“叫丁益辉。”
“丁益辉啊,名字倒不错,长得也不错……还好,没随你妈,不是瘸子……丁益辉啊,我告诉你,你这几个叔叔伯伯都是很厉害的人,今天多说几句好话,日后说不定还能接你爸爸的班,进咱们单位当个保安呢。”
丁益辉沉默不语。
“以后黄工您儿子回咱们所当了领导,让他给大磊开车也不错。”
“对对对,大磊前途无量,确实得有个专职司机……”
“不过,小辉啊,你这样的就算是当司机,也不称职啊。当司机怎么能这么木讷,连句话都不会说,领导怎么能喜欢你。”
“我嘴笨,不会聊天。”丁益辉木然道。
“不会聊也得聊啊,不然以后怎么吃饭?人啊,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正说话间,有一辆电动三轮在烧烤摊外面停下,一个身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呦,你的瘸子妈来了。”黄工拍拍丁益辉的肩膀:“小丁啊,快去搬个凳子让你妈坐下,你妈这一瘸一拐地可站不住。”
丁益辉起身,为自己母亲搬了个凳子,然后自己又回到旁边坐下来,笑着看着几人道:“几位叔叔伯伯,那不如咱们聊聊?”
“聊聊聊聊!”黄工刚打算张嘴强聊,就听到丁益辉道:“我听我爸说,咱们所里有一大半都搬到东滨去了,几位叔叔伯伯这么厉害,怎么没去东滨?”
众人一愣,面上的笑容就都一个个挂不住了。
人艰不拆啊!
“我还听我爸说,咱们所留守的人至少裁掉一半,下次是不是就见不到几位叔叔伯伯了?”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谁来捧黄工的臭脚?不都是担心自己被裁员吗?
可你小子能不能不要提这烦心事?会不会聊天?
“黄伯伯,我爸还说,咱们所可能整个都被裁撤掉,黄大磊学习那么好,考上了京航大学,等他回来当领导的时候,咱们所没了咋办?我给谁开车啊?”
“黄伯伯,我还听我爸说,黄伯伯你当初自告奋勇去东滨,结果被人家合作单位踢回来了,说您学识太高,没办法和您合作。东滨您是去不了了,咱们所要是也没了,您咋办啊?”
“对了黄伯伯,您刚才说没能耐的人靠嘴吃饭,那有能耐的就不用嘴吃饭了?黄伯伯您这么厉害,您用啥吃饭?不用嘴吃,难不成用********你……你……你……”黄工气得全身发抖,扬起巴掌就想要打人,但看到丁益辉那小老虎一般的体格,又萎了。
丁益辉却是微笑着看着他,道:“您看,我说我不会聊天吧,您非逼我。”
“小辉,你家人都到了,来这边坐下。”正说话间,太空哥走了过来,帮一家三口腾出来了一张桌子,然后站到了烧烤摊中央,道:“大家安静下,今天有个大喜事要庆祝一下!”
众人都纳闷地看了过来。
“大家都认识小辉,帮了我一个夏天的忙了,今天小辉收到录取通知书,被一家民办学院录取了,为了庆祝这件大喜事,每桌加一箱啤酒,十串烤肉,我请!”
“啥?民办学院有啥值得高兴的?”黄工很是不满,他儿子考上了京航大学呢!
然后他就听到太空哥道:“恭喜丁益辉同学被懒神学院录取!”
突然之间,整个烧烤摊死一般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