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瑞朗毕竟是有绅士风度的人,对女下属不会揪住不放。一旁的方玉斌也劝道:“她也是出于好心。”
蒋若冰离开后,方玉斌又说:“蒋若冰说得没错,P2P金融平台不是一般企业,不能够出现一分钱的资金缺口。扩张计划赶紧停下来吧,另外,江州钢厂那边,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扩张计划不停也得停喽,如今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袁瑞朗说,“钢厂那边应该不会有意外。前几天我还去厂区看过,新设备已经运到,马上就要进行调试。”
袁瑞朗又说:“我先把公司的工作安排一下,隔几天就专门去江州督促这事。”
“这样最好。”方玉斌点头说。
刚走出袁瑞朗办公室,方玉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号码并不熟悉,他直接摁了拒绝接听。可半分钟后,铃声又响了起来。方玉斌接起电话,问道:“哪位?”
对方是一个女声:“方总,是我。”
方玉斌心里有事,不耐烦地说:“你是谁,电话号码我不熟。”
对方说道:“号码虽然不熟,人却是熟人。”方玉斌听这声音,是有些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那边接着说道:“我是杨韵。”
“是你?”方玉斌很是讶异,想不到她竟会主动联系自己。
杨韵说:“我在上海,咱们能见一面吗?”
想到当初被人下药,和杨韵赤身裸体滚在宾馆床上的往事,方玉斌冷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还敢跟你见面吗?”
杨韵却笑起来:“被咬的人遇难成祥,咬人的却碰了一鼻子灰。你的本事那么大,还怕什么?这一次,时间、地点由你定,可以吗?”
杨韵不仅容貌出众,嘴上功夫更是了得。经她这么一说,方玉斌倒真是信心爆棚。这些手下败将,难道我还怕见你们?他说道:“明天上午,直接来我办公室吧。”
第二天,杨韵准时来到方玉斌的办公室。她穿一套蓝色连衣裙,搭配一条白色披肩,脸上化淡妆,不似往日那般妖艳,但模样仍是俊俏。
出于礼貌,方玉斌为她沏上茶,又把办公室的门敞开,接着坐回座位,问道:“找我什么事?”
方玉斌开门见山,杨韵回答得也很直接:“想跟你谈一笔生意。”
方玉斌笑起来:“你是代表余飞来的?”
杨韵一脸苦涩:“你就别取笑我了,余总哪儿还有什么生意?
他进去之后,公司已经垮了,员工也各奔东西。”
关于余飞的事,方玉斌自然知道一些。王诚交给自己的资料,方玉斌最终没有让它曝光。然而,躲过一劫的余飞,最终还是难逃覆灭结局。股灾期间,余飞损失惨重,靠着苏浩提供的资金暂时稳住阵脚。他赌徒本性不改,用仅剩的资金抄底,指望能够翻盘。但大盘走势,却让他这样的老庄也跌破眼镜。股市在元气未复时竟连遭几轮大跌,余飞的资金链再一次断裂。
更要命的是,因为股灾连绵,监管层震怒,对于庄家操纵股价的行为进行了史无前例的严厉打击,余飞的案底也被翻出来。在他回老家探望母亲的高速公路上,数辆警车围堵上来。他神情落寞、双手被铐的照片,成为一代资本枭雄的谢幕演出。
“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方玉斌冷笑道,“我可以放他一马,老天爷却不放过他。”
杨韵并不清楚方玉斌口中的“放他一马”究竟意味什么。她对余飞的感情很复杂,提起此人时,表情变得僵硬。
方玉斌问:“离开余飞之后,你又在哪里高就?”
杨韵说:“换了几个地方,如今在北京一家地产公司。”
“从证券到地产,跨度挺大嘛!”方玉斌这话一半是惊异,一半是挖苦。不断跳槽,足见杨韵过得并不开心。
“大概以前跟着余飞,在圈子里把名声弄糟了。如今从头再来,不仅要离开滨海,更得换个行业。”杨韵无奈地说,“开头我也去了几家证券公司,干得都不顺心,直到去北京后,状况才好一点。”
“怎么个不开心?”方玉斌故意奚落对方。
“看来你很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杨韵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你真感兴趣,我也不怕丢脸。有一个证券公司老板,从头到尾对我不怀好意,一有机会就毛手毛脚。我忍无可忍,给了他一耳光。”
方玉斌看着杨韵,眼神中泛起一丝疑惑。在他看来,杨韵可不是一个保守的女人,尤其因为艳照的事,简直把对方视为人尽可夫的烂货。没想到,她竟会为这种事忍无可忍,给上司一耳光?
杨韵看出了方玉斌的心思,说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我自愿,一切好说。可谁想仗势欺人,逼迫我做不愿意的事,只能送他两个字:滚蛋!”
杨韵的回答,倒令方玉斌心里生出一丝歉疚。有人说过,强奸妓女与强奸修女,同样都是犯罪。何况杨韵绝不是一个妓女!你可以不喜欢她,但并不意味着能为所欲为。自己方才的轻蔑语气,与那位想占人家便宜的证券公司老板一样,都显得颇不入流。
杨韵语气平静地说:“我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孩,来到举目无亲的大城市,一步步全靠自己奋斗。想得到回报,必须有所付出,作为女人,我很清楚这一点。因此被人瞧不起,我也认了。”
方玉斌对眼前这个女人,竟生出一些怜悯。天生丽质却又毫无背景的女人踏入职场,就如一个文弱书生拿着价值连城的宝贝行走闹市。打主意的人太多,既防不胜防,也缺乏起码的防身本领。方玉斌更深知,一个来自底层的穷孩子,想要出人头地是多么不容易!他们真有可能从不出卖自己吗?或许,有人出卖下半身,有人出卖上半身,有人出卖肉体,有人出卖灵魂。
方玉斌点燃一支烟,问道:“你说来谈生意,是什么生意?”
杨韵答道:“我如今的老板做房地产起家,近来对文化产业又情有独钟。近些年,他在国内投资兴建了多座主题公园,还收购了好几家演艺公司与剧团。”
杨韵接着说:“网络直播兴起,老板自然想把手伸进来。半年前,他给儿子投了几千万,专门来做直播业务。这个富二代,几个月就把钱烧光了,业务却没起色。于是,老板横下一条心,既然自己打造直播平台太费劲,干脆直接买一家。”
杨韵又说:“在众多直播平台中,梦剧场风头正劲,自然进入了我们的视野。梦剧场背后的投资人,恰好是你。在一次会议上,我无意中说出认识方总,老板就把这活儿派给我了。”
“我刚到新公司,寸功未立。老板吩咐的事,可是不敢怠慢,只好飞来上海求助于你。”杨韵眼神中流露出期盼目光。
“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时机不凑巧。”方玉斌双手一摊,“梦剧场进来发展态势很好,已经启动赴美上市计划。眼看着能够上市套现,挣大把大把的美刀,干吗现在出手?”
杨韵笑起来:“如果你仅是担心这个,双方倒不妨谈一谈。老板说了,无论美元还是人民币,只要价格合适,他都出得起。”
“口气倒不小。”方玉斌掐灭烟头,“如果他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我倒可以跟他见一面。但话得说清楚,要谈生意就来上海,我没空去北京。另外,让这个老板亲自来,我不想和下面人浪费时间。”
“我可以转达。”杨韵说道。
方玉斌如今并没有出售梦剧场股权的意愿,自然可以摆出强硬姿态。他相信通过杨韵转达,对方会明白,没有足够诱人的条件,就不要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