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起了兴致,一跳一跳地去够彩条的影子,假装自己踩在水上。
前面传来温暖的光,是一间酒馆。
酒馆前方连牌子也不挂,只草率地用粗木碳写了店主的名字,悬挂着几串铃铛的木门被推开,铃铛纷纷扬扬撞在一起响成一片。
柜台后的老板正百无聊赖地擦着玻璃杯,听见声音才慢悠悠抬眼:“欢迎光临。”
虽是酒馆营业的黄金时段,但在不落镇,黄金时段也没几个人进来。
青叶探头往里看。
她第一次进这种地方,连看柜台之后挽着头发的老板都觉得稀奇。
老板把杯子放下,叹了口气:“成年了吧?”
“成年了,”青叶眨眼,“要身份验证吗?”
“…一个普通酒馆哪会有那种东西。”老板都要无语凝噎了。
酒馆不大,一眼就可以看清,里面摆着木质的桌椅,墙上桌上还有些鞭痕,柜台之后摆着几桶酒水,整间酒馆都泛着股醉人的酒香。
柜台边上的木板刻着菜单,那上面的字迹经过多年的摩擦早就看不清楚。
青叶眯着眼研究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请问有柠檬茶吗?”
酒馆老板不是个好性子,在无垠沙漠边缘开酒馆,要是好欺负早就被来来往往的匪徒砍成肉渣了。
偏偏今晚的客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活像只离家出走的兔子。
算了,反正就一个客人,柠檬茶就柠檬茶吧。
呛人的酒味中,老板端上来一杯点缀了薄荷叶的柠檬茶。
这位风姿绰约的老板干脆和柠檬茶一起在这个位置扎根了,她轻笑一声:“才成年不久吧,怎么一个人跑来酒馆开眼界?”
青叶乖乖应她:“一守让我来的。”
“一守说家里乱,整理需要时间,让我来小酒馆先等一会,”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眨眨眼问,“老板,你就是由娅姐吧?”
屋内的烛火窜起,摇曳的火光将老板的脸切割成两面。
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位十恶不赦的大反派,她的目光在青叶身上游离,如有实质般黏在青叶身上。
青叶有些迷茫,还是继续说:“他说由娅姐是大好人,在你这里绝对不会出事。”
由娅觉得不对劲,对面的女孩目光清澈,身上也干净,没半点血腥味,显然是她想太多。
真是,让人过来也不提前说清楚,果然没有瑞莱就是…
她“啧”了一声,丢过去一块糖:“垫垫肚子,在这等着。”
今夜风大,风敲击着窗子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酒味熏得人昏昏沉沉,青叶用手托住下巴,省的自己昏死趴在桌上睡着。
酒馆内没有时钟,只有一个小小的沙漏翻来覆去地计时。
三分钟、三分钟、三分钟……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在小酒馆内回荡,把快要睡着的青叶惊醒。
撞门进来的是一守,他抱着个不大的皮箱子,大约是一路跑来的,头顶的八角帽都歪了。
他在外面蹭掉鞋底的泥巴,才从门缝里挤进来。
居然还记得把那盏灯带回来。
青叶有些意外。
一守单手抱着箱子挪进来,又把提着的灯盏轻轻放下。
他对青叶腼腆笑笑:“抱歉,找到了一些东西,就又花了些时间整理。”
青叶摇头:“没事,你来得很快。”
其实青叶都做好在小酒馆熬一整夜的准备了,毕竟一守才经历丧母之痛,又在当夜被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找上,撺掇着去报仇…
在青叶的设想中,他哭死过去都不奇怪,这么快收拾好情绪跑来酒馆才是出乎意料。
「你说我不喜欢他,我看你倒是很喜欢他」
「对他的评价很高嘛」
青叶懒得理会脑子的声音。
“你们去二楼,别在下面,”从厨房冒出来的老板在边上的白布上擦擦手,“跟我来。”
小酒馆的二楼是老板居住的地方,酒馆没有开放让客人住宿的规矩,于是二楼自然就是老板的私人领地。
这栋房子面积不大,隔音也称不上好,木板被人踩的“吱呀吱呀”响。
老板友情提供的房间是她的书房,随手堆放的书籍一沓一沓,杂乱无章。
由娅把书桌上的书扫到一边,又拎出两把椅子放下,自己却双手抱肘靠在墙上,皮笑肉不笑的:“借了我的地方谈事,总得告诉我要做什么吧?”
一守像是被家长揪住后颈的小狗崽,声音都细弱了:“就是谈点事情。”
老板要被气笑了:“你在这说什么废话呢?”
两人面面相觑,书桌上的皮箱子正巧挡住半张脸,只有两双眼睛直勾勾地对视。
这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青叶想。
「我们的计划里可没有她的存在,对吧」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先打破沉默的是一守,他扶正自己的帽子,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从这封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