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示意裴言清再走近些。
皇帝这一招恩威并施,早已练得炉火纯青。裴言清心中暗道,果然最难测就是君心。
他压低声音对裴言清说了几句,这几句话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甚至于对于皇帝来说,比芝麻粒大小都不如。却在裴言清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初升的太阳,是最具有朝气与活力的。
裴言清从御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等候在门边的小太监。赶忙跟上了他的步伐,把搭在臂弯里的氅衣披在他身上。
小太监瞅着他的脸色凝重,也不敢轻易答话,怕惹恼了这位喜怒无常的老祖宗。
直到裴言清的话在他的头顶响起。
“你说,陛下有心吗?”裴言清神色莫名,宽大的氅衣显得他更加瘦弱。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他走在廊檐下,步伐轻缓。
小太监屏住呼吸,眼里都是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素来深受陛下信任的老祖宗嘴里说出来。
“老祖宗,您这话,奴才真没法答。”小太监觉得这个问题很刁钻,他如果答得不好,指不准要吃教训。
他观察了裴言清的脸色,腰杆子挺直,才补充道:“不过,老祖宗您这么说,必然有您的道理。”
裴言清斜眼看向他,他才又缩回去,讪笑了两声,拍马道:“老祖宗您深谋远虑,奴才打心眼儿里就敬仰您。”
这厢,鸯文礼端坐在车厢里。敛气凝神,脑海里不断回放最近自己最近的一举一动,是否有疏漏之处。
否则,皇帝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取蛮蛮的性命。看来,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要向门阀世家举起屠刀。只是不知,这把刀,他会选谁来做?
总之,留给鸯氏的喘息时间已经不多了。
片刻之间,马车穿行过熙熙攘攘的官道。卷起的烟尘飞扑在路旁的摊子上,引起一阵怨声载道。
马车稳稳停在庄子门口。
天上却突然下起暴雨来。毫无预料,像是一盆水,直直从天上倾倒下来。到处一片雨蒙蒙的景象,周遭的事物很快模糊起来。
徐管事闻讯,着急忙慌得空手跑出来。一看到鸯文礼从马车上走下来,就跪倒在他跟前,眼眶泛红,愧疚道:“老爷,老奴没有护好夫人和姑娘,实在该死。”
他跪在泥浆浑浊的地上,雨水瞬间打湿他的全身。
鸯文礼无视他的话,紧绷着面皮,喝问道:“夫人和蛮蛮现在在哪里?赶紧带我过去。。”
他现在没时间听他那些肺腑之言。抬手制止了顺子要为他打伞的动作,直接暴露在雨中。
徐管事让他这么一通喝问,心里也不恼,飞快的站起身,他摸了把脸上的雨水,凝声道:“老爷,夫人和姑娘被安置在南书房里,您跟老奴来。”他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开始领路。并向鸯文礼解释失火前后发生的事情。
二人还没走进南书房门口,雨势就渐渐止住。有仆役匆匆来禀报。
说是黄秀和另一名仆役正等候在庄子外面。
见鸯文礼面露不解的看过来,徐管事连忙解释:“姑娘是一名公子救出来的。当时扑火的村民们在附近抓获了四名疑似纵火犯。救了姑娘的公子料定此四人并不是纵火的元凶,就假意放归了他们,实际让老奴点了两个机灵的小子,跟在四人后头。也许是有了眉目,他二人这才回来了。”
鸯文礼注视着他,不动声色道:“哦?还有这回事?”
许是乌实的消息中并没有透露这件事,所以乌矣并没有和他说明。他倒是不知,其中还出了这件事。眼看着这座宽敞的庄子,变成一片黑压压的废墟。他心里一悸,终于明白过来,这一次,夫人和蛮蛮是如何经历九死一生的。
他嘴里一句“是哪位公子”正欲问出口,房门口传来鸯命惊喜的呼喊:“爹?你怎么来了?你是坐马车来的吗?”
鸯命看了看天色,见还早。或许城门都没开多久,再看她爹肩膀都已经打湿的样子,地面上又湿哒哒的,显然是来得十分仓促。
鸯文礼点了点头,关心了几句,又问清她娘在哪里。当下就掉转脚步,急匆匆往她娘屋子里跑去。
想起还没见过她娘,鸯命按下其余的心思,也跟上她爹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