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2)

他自皇帝荣登大宝时,就一直辅佐在侧。君臣之间,不说和乐融融,总归算得上是相安无事。他父亲是个浪荡子,祖父亦是。亲眼见识过母亲操持整个府邸的辛苦,他便发誓要出人头地。自长成以来,就一心想要爬上权利的最高峰。册封太子时,沈贵妃尚未孕育,只能任凭韩廷徵一系将大皇子推上了太子之位。

大皇子资质平庸,且狂傲自大。实非帝位良选,所以这些年来,他暗中有了些动作。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外界便有了他是佞臣的传言。他不介意,因为他只想要获得自己所要的。

高官厚禄,哪一样是轻易能得到的呢?

可是他得到了。赴任吏部尚书的前一日,他在祠堂里足足站了一整夜。

他对母亲的牌位说,官位他有了,妻女他也有了。他没什么不满意的。

鸯氏与沈氏与谢氏,都是门阀中的翘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无心谋朝篡位,也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的心思这么深,第一个就要拿鸯氏开刀。

或许蛮蛮当初劝他是对的。

“赶快备马,我要去庄子上。”鸯文礼收拢思绪,转身朝乌矣吩咐道。他现在什么都不愿想,只想知道夫人和蛮蛮是否真的安然无虞。

吴矣应了声“是”,飞快的起身出去。

从鸯府角门里驶出去的马车,很快上了官道。站在鸯府不远处,隐蔽在巷弄阴影中的探子,转身快速离去。最后推开一扇高大巍峨的漆红大门,正值中年的巍德帝俯首在桌案间,举着一面圆形的透镜,观察桌案上摆放的一只雕镂金碗,碗身纯金打造,却十分小巧,只有茶杯大小。

这是番邦进贡来的。

裴言清站在他的身边,时不时赞扬两句这碗的精妙。

探子面不改色,低垂头颅,在通报后走进来,他双膝跪地 ,毕恭毕敬道:“启禀陛下,鸯文礼出府了。”

正盯着金碗上的花纹看得出神的巍德帝,闻言身子一怔,似乎觉得有些扫兴。他随意丢下透镜,抬头看向裴言清,唇角勾起一抹笑:“言清,你说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朕赏赐给他们吃饭的家伙,他们却非不要。”

他欲言又止,调转目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沉吟道:“整日在朝上斗来斗去,朕也看厌了,不如就让他们斗出个结果来。”

他的脸肉十分厚实,当下就泛起一丝嫌恶之色。至于为什么他一定要鸯命的性命,他没有提及。

他偏过头,询问道:“裴爱卿,你觉得呢?”

作为他新提拔的东厂厂督,他对他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裴言清面色不变,垂下视线,盯着鞋面,尖细的嗓音有些突兀:“陛下圣明,作为大臣的更应该爱惜羽翼。”

巍德帝看着他的脸,似乎要洞察他的心思。有些意外道:“哦?往日我说起这些。你都是帮着鸯文礼讲话的,今天倒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

他记得,相比于韩廷徵,他与鸯文礼走得更近些。

裴言清没有出声。双膝跪在地上,良久,才叩首道:“陛下,臣蒙圣恩,得以坐上厂督之位。自然只忠于陛下一人。”他思索了一瞬,又继续道:“陛下深知臣的秉性。”

巍德帝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便要上前搀扶他,裴言清没有顺着他的意思站起来,而是继续伏在地上,语气沉静道:“陛下若要借用刀刃,为天下百姓开辟出条新的康庄大道来,可以信任臣。”

“臣愿为陛下手中之利刃,陛下指向哪出,臣就会刺向哪处。”

他的语气极为坚定,就像是已经笃定了自己会变成巍德帝手中的那把刀,在巍德帝的指挥下,一往无前的挥舞一样。

巍德帝注视着他匍匐在地上的背影,神色有些幽幽。半晌后,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重新放置在裴言清的胳膊上,想要扶起他。

见火候差不多了,裴言清顺势站了起来。但是仍然眼睫低垂,恭恭敬敬的样子。

巍德帝道:“抬起头来。”

裴言清听命慢慢抬起头,眼帘低垂,安分的看着地面。

巍德帝左右扫视两圈,见他没有异样,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他端起桌案上的一盏茶,茶汤碧绿,他浅浅抿了一口就重新放了回去。

“不错,朕没有错看你。”他润完嗓子后,勾唇道。见裴言清的脸上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惶然,他肯定道:“朕知道你是个忠心的。所以才特地提拔你为东厂厂督。近来锦衣卫做的事,也差强人意,叫朕不满。”

锦衣卫历来都由皇帝信得过的人担任。但是这种信得过的人若是太多了,那他就信不过了。

裴言清会意,拱手躬身,立马道:“陛下如有要事,可交予臣去办。”

“我眼下有一事正要让你去办。你务必把这件事给我办好。这东厂厂督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稳的。”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抬手让一直跪在地上,毫无存在感的探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