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2)

韩廷徴挥了挥袖子,示意陈嬷嬷领她们出去。

“这位姑娘,真的是鸯文礼那厮的女儿?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周徊直起身,抬起眼眸,看着主仆二人愈走愈远。

韩廷徴显然也有些意外,笑着抚须道:“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歹竹出好笋吧。”他回头看了周徊一眼,从袖口拿出一张密函,反手递过去,继续道:“你看看,这是今儿李公公刚给我的。”

周徊展开密函,迎着光从头看到了尾,眼里逐渐沁出笑意。他指着密函上的一行字给韩廷徴看,重复问道:“这是真的?老师,这是真的吗?”

韩廷徴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瘦削的肩膀,他立刻把话吞回肚子里。

手里把密函重新折叠好,双手递到韩廷徴面前。

韩廷徴抬起一只手,手掌轻轻招了招,顿时有一名暗卫模样的男子,掏出一根火折子,当着二人的面把密函燃尽。

“去书房说吧。”韩廷徴率先迈开步伐。

“是。”周徊拱手应是,又想起一事,跟了上去,压低嗓音道:“老师,鸯文礼的女儿和郡主走得太近,会不会不是什么好事?”

韩廷徴站住脚,眺望远处,悠悠道:“你的意思是,是鸯文礼派他女儿,故意接近钰儿?”

周徊迟疑了一瞬,点头道:“学生有此猜测,毕竟郡主和他的女儿从无交集,怎么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二人突然成为了朋友?”他俯下身去,又措辞严谨道:“也有可能是学生想多了。但是此事干系重大,我们应当小心为上。”

他的猜测,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自幼家贫,父母兄嫂全力供养他寒窗苦读,他怀着满腔信心,背着行囊孤身来到玄京。想着夺得功名,光宗耀祖的时候,却被现实冷冷敲醒。

科举舞弊,高门贵子轻易取代了他的名次。他那些漏夜苦读进去的文章,仿佛成了嘲笑他妄念的实证。

他不甘心,就是要向这乾坤浩大中讨个公道。盘缠耗尽,忍饥挨饿,他一次次捶问自己,这一生,便蹉跎至死吗?

他心里最初的抱负,已经化成一捧黄土。可他还是期望,有一天这捧土里,能长出新芽来。

让这世间所有遭受不公的人,都亲眼来看看。贫志,亦可扶摇于云端。

“呵,你还是不够了解鸯文礼。他平生最好面子,范御史的事,你没听过传言吗?就因为散朝后当着鸯文礼和其他同僚的面,讽刺了一句鸯文礼的妻子,没隔多久,陛下的御案上就多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范御史罪证的密函。”韩廷徴摇头失笑,继续朝前走。

“这竟然是真的?”周徊脸上满是讶异,抬脚跟上去。他确实曾听过两句这些传言,但是并没有相信。堂堂吏部尚书,又兼任内阁次辅,总不至于气性如此之小。

没想到,居然是真事。

“鸯文礼最在乎的就是家人,即使自己变成摇尾乞怜的狗,也不会容许家人受别人的半分猜疑。所以,这事绝无可能是他做的。”韩廷徴眼神平视前方,脚步从容自如。

他也曾与鸯文礼同心秉政过,对他不说了若指掌。大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只是最终因为政见相左,越走越远。

*

鸯府,书房内。

“你是说韩廷徴那老狐狸带着周徊一起回了韩府?”鸯文礼面色凝重,端着茶杯,坐在宽阔的圈椅里。

“是的,并且属下还亲眼见到韩廷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周徊看过,才又让暗卫用火折子点燃了。”乌实站在桌案前,垂着头,毕恭毕敬道。想了一会儿,他又抱拳半跪下来,告罪道:“韩府暗地里的守卫非常多,属下几次想更靠近些,听清他们的谈话,都差点被发现,只能远远看着。属下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鸯文礼放下茶杯,拿起笔挂上的一支毛笔,蘸了蘸墨,提笔快速写着什么。

他一只手放在背后,一只手悬腕书写,整个人略微前倾,神色莫测,绯红的官服贴在隆起的肚腩上。

“乌实,我派你贴身保护蛮蛮,不是让你纵容着她一起欺瞒我。”他笔下未停,嘴里缓缓道。

乌实面色一紧,将头压得更低。

姑娘落水的事,还是被大人知道了。

鸯文礼把笔慢慢放在山形纹黄花梨子笔架上,嘴里轻啧了一声,噙着笑道:“乌实,你该不会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吧?”

他一双凤眸凌厉如刃,微微抬起,在乌实的身上来回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