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呀,他的想法是,现在的生活很安稳,自家的瓷器口碑又好,你这些想法,若真做了,没成,家里要赔钱,成了,家里成本也变多了,也不一定能真赚到钱。再者你也知道你哥,做那些没什么新意又粗制滥造的器件,他是不乐意的。”
“若人人都是他这个想法,一代代下去,根本就没落了嘛!哪儿能永远都这么安稳呢?若是有一天这大周朝没了……”
“不要瞎说,这话你便在我面前说说,可不要说与别人听。”
“哎呀,我也没有那么傻,可这种事情,我们都知道是极有可能的,如今北边是太平些,可以后呢?南边也在蠢蠢欲动,要真叫蛮夷得了势,咱们家的东西还往哪儿卖?”
“你说得是有道理的,可是这家里毕竟还是你哥当家,便慢慢劝着吧。”
“怎么劝?就我哥那个性子,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他把家里的名声那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说名声是什么,竟是没人说得出来,不过是守着祖宗罢了!”
“那你预备如何呢?总这么跟你哥耗着?天天吵架?”
“妙清,你觉得呢?你们家不也做得很大吗?你怎么看呢?”
“我?”
妙清想了想道:“我很矛盾,一方面,我认可你的看法,在商言商,没道理有利可图的事情,家里又有基础和资源,却不去做。”
“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啊,正是因为我们家家业很大,我才害怕岳家也扩张起来,你是不知道,家业大了,内里会生出多少糟心事,要不我也不会离了家,自己出来了。所以私心里,我又觉得你哥喜欢的那种平平淡淡守着小家的想法,很叫人向往。”
“好赖话都给你说了,也没个决断。”
“是啊,你们俩是不一样的,故而才没法达成一致……”
“若是……分家呢?”
妙清其实想过这个答案,但是实在不想提出来,岳家两兄弟,实际上感情非常好,他们母亲去世得早,父亲没有续弦,也没有娶妾,也和长风一样,一心扑在了瓷器上,对兄弟俩照顾并不多,可以说他俩是相互依靠着走到今日的,若真到了分家的地步,也不知这兄弟情谊还能保留多少。
几个人心里都有这层想法,可心底里也都不希望发生这件事,可越是如此,越表明分家是必经之路。
果然,还没过去一个月,长林在又一次和长风爆发争吵后,提出了分家。
提了一次后,再提起好像就不那么困难了,终于在提了十来次后,分家成了真。
岳家家中并没有什么长辈了,于是兄弟俩找来了桑伯父来主持分家,结果就是长林会从岳家分出去,由岳长风接手岳家原有的窑口和生意,而岳长林则带着财资和一些人一起出去,从头开始。
不过至此,两兄弟倒也没有撕破脸,长风也默许妙清去长林那儿帮忙,当然主要还是账房上的事。
独立后的长林,表现得出人意料的好。
长林选择烧制京城里的时兴样式,价钱虽比其他家贵了一点,但因为有岳家的招牌,所以销量如长林预估的那样,一经上市,便被抢购一空。
长风对此颇有微词,常跟妙清抱怨。
“当日就该禁止他用岳家的招牌。”
“人家也只是宣传了自己是岳家人,也没用岳家窑的名号,也不算是用了岳家的招牌。”妙清不以为意。
“你还为他说话呢,往后你也不要去帮他了。”
“长风,你怎能如此?”妙清讶异道。
“他虽说用了长林窑的名号,可是人家愿意买他的瓷器,不是因为他是岳家人吗?不然为什么他可以以高一些的价格卖掉?”
“可是他的器物也确实比别家质量好些呀,长风,你应该亲自去瞧瞧的,长林若是烧出了次品,并不会拿到市场上卖,都是送给了穷人的。”
“这便如何,说到底还是在砸岳家招牌。”
“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本来长林打着的就是更贴近平头老百姓的招牌,人家根本不会将长林的瓷器跟真正岳家窑的瓷器混淆,怎么就是砸招牌了呢?实际上并没有影响到你的生意啊?”
“怎么没有,有老主顾过来问,长林那边是怎么回事,我也只好一一解释。”
“便是全都解释一遍又如何?老主顾都是冲着岳家窑的器型和制作来的,你解释清楚了不就可以了,人家照样订岳家的瓷器呀?再说了,老主顾有多少呢?解释一下又不麻烦。”
“你怎么总帮着长林说话?你这是很认可他的做法吗?”
“我没有认可谁的意思,只是我觉得长林出于他的考虑,做出了选择和行动,也没有实际影响到岳家,你出于你的考虑,也做出了选择,相安无事便好了,为何一定要干涉他呢?”
“我哪里干涉他了,我哪敢干涉他,倒是你,我看你是想去他那边了。”
“长风!”妙清有些烦躁,道:“在这件事上,你太偏激了,我不会去他那边,但是我也不会因为与你的关系,就帮着你去挤兑长林。”
说罢,长风还想分辩,妙清却没给他机会,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