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直播中断后,林江带走了白小钰,随即,路极也散了屋子中的人。
他独自回到了他们的小屋中,坐在茶几前不停地沉思。
茶几上是白小钰忘记带走的,那块欧珀石。
7月11日,四年前的7月11日……
那是一段令他痛苦的回忆,所以,他主动封存了这段记忆,才导致现在居然认不得这块石头了。
路极翻看着这块石头,在石头相对平整的那一面,有一处很不起眼的,用小刀刻出的痕迹,如今虽已被磨得不明显了,然而当他冲着光看时,依然能看出一些浅浅的刮痕。
那是一个歪歪曲曲的六芒星的图案,从这图案就能猜出,刻下这个图案的人,手法是多么的粗糙,心气是多么的高傲……
六芒星,一向是西欧文化中的恶魔标志,也是自己上学期间最为得意的自授徽章。
这个六芒星,是他在高中时犯中二病,亲自刻上去的;这块石头,也是他曾经用零用钱买来的。
随着六芒星的出现,路极沉寂已久的记忆渐渐打开,也回想起在四年前的那天下午……
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天灰蒙蒙的,风刮的很大,似马上要下雨,却一直没下。
18岁的路极独自走上医院的天台,想要为自己找寻一块无人的清净之地,却发现这里竟已经有人了。
一个看上去十多岁的小姑娘,头上缠满了绷带,正坐在天台的边缘,望着远处发呆。
显然,她坐的那里是一处非常危险的地方,路极不会认为她是为了吹风凉快才坐在那的。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走投无路了。
想通这点后,他也没有生出什么同情怜悯,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此刻的情况还有资格去怜悯别人。
但总归,他还没到那种想要了断自己的程度。
于是,他慢慢走了过去,走到了她的旁边。
她整个人都被罩在肥大的病号服中,看不出身量,也猜不出年龄;她的整个头都被包在了纱布中,路极猜测,纱布下面应该已经一根头发都没有了。
尽管如此,纱布下面的那张脸却是非常的秀气漂亮,只不过因为年龄尚小,脸颊处还有些婴儿肥,使她看上去仍像一个小孩子。
少年气盛的路极当然是看不上这种小孩子的,然而相似的郁闷气场还是吸引了他开口,“你在看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愿意同我说话呢?”小姑娘的声音清脆悦耳,还是尚未变声的童音。
“嗯,难道别人不愿意和你说话吗?”
“当然了,因为我很脏。”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明白她说的脏是什么意思,“别人也说我很脏,说我的血脏。”
这时,她终于将头转向了他,“你为什么到天台来?”
“我……那你呢,你为什么到天台来?”
她复又将头转了回去,继续望着远处,“我想飞。”
“你现在的情况,我看飞是够呛了,你会掉下去,pia~摔成肉饼。”
她皱了皱眉,似是不喜欢自己变成肉饼。
“不过如果是掉到杆子上呢,也有可能断成两节,然后肚子里的肠子啊,肝啊,肾啊,都会骨碌碌滚出来,滚的满地都是,肝里会流出血,肾里会流出尿,肠子里会流出屎,它们都会碎成一块块,红的白的黄的……”
女孩的脸皱成了一团,显然是被恶心到了,“丑死了。”
“是啊,不管生前多漂亮,这一死都会丑死了。”
她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见状,干脆起身站到了天台边缘。
“啊,你要做什么?”她被他吓到了,下意识想去拉他,却又不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演示给你看啊?”他向她喊道。
“不,我不看……”
“我飞给你看啊!”
“别,你下来啊。”她突然哭了出来,“别跳,不要跳,还有人是爱你的呀。”
他蹲了下来,就蹲在天台边上,伸出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我不跳了,我们都不跳,好吗?”
她点了点头,却又说,“我答应你,可是我也活不下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其实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罢了。”
他从天台边跳了下来,她也将腿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