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粼是我的副官,是我极为信赖倚重之人。不知翟小姐,想借他做什么?”阎令佑弹掉烟灰,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停,叠起双腿,靠到一侧。
到底是熟悉的人,白粼注意到了阎令佑的眼神,才恍然此刻掌中正放着一只柔荑,绵软触感忽如沸水直落心头,莫名地发起烫来,他默默低头,欲将手收回,却被攥的更紧。
微微一顿,他抬起眼,正对上一双潋滟笑眸,眸中带着些戏弄逗引,还有一丝狡黠。
“这是我的事,不劳三公子费心。三公子只说借还是不借?”翟维筝指尖一挑,拨开白粼弯曲的手指,顺着他的指缝扣了下去。
阎令佑隔着吞吐的烟雾,看向对面一站一坐的两个人,以及严丝合缝的一对手,心中骤然烦闷起来,他随手掐了烟,语调转急,“翟小姐,生意不是这么谈的。我来之前已经备好了价码,我们缙军最近正要采购一批军火……”
“唉,三公子,”翟维筝挥手打断了他,“生意上的事,你应该去和我爹或者我大哥谈,这些我从不插手。看的出,三公子很看重白副官。这样吧,三公子将人借我七天,我呢,就去跟我爹好好磨一磨,等人回去了,自会给你带去好消息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虽与预期有所偏差,目的倒也达到了,可阎令佑心里就是说不清的别扭,他拧眉又看了看对面的两人,沉默须臾,还是点了头。
“白粼,这七日,你就待在翟小姐身边,除了违反军规之事,其他的,唯翟小姐之命是从。”
“是。”白粼顺势抽回手,立的笔直。
翟维筝晃了晃空荡荡的手,瞧瞧这个,再瞧瞧那个,含笑站了起来,“三公子难得来平津城,我本应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才是,奈何我还有件事要去处置,不能多陪。阿钦……”
应声,从隔壁包厢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与白粼擦肩而过,走到翟维筝左侧站定。
熟悉的血腥味,白粼霍然抬头,正巧看到钦良苍白的侧脸,右手一瞬抚上后腰,紧盯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察觉到身后之人的剑拔弩张,钦良轻蔑一笑,冲着翟维筝稍稍欠身,哑声吐出两个字,“小姐。”
“你帮我好好招待阎三公子。今晚在圣安娜的一切花销记我的账。三公子若是想去别处消遣,你也跟着护着些,务必将人安全送回下塌处。哦,再安排一个司机、一个随从,供三公子调用。”
“是,小姐。”钦良恭顺应道,“那我让兴子跟着您。”
“不用。”翟维筝眉眼向后转了转,“他是三公子的副官,他跟着我足矣。”
钦良扭头瞪着白粼,眉头蹙起,却没说什么。
“翟小姐,真是客气。”阎令佑撑着沙发站起来,走到翟维筝面前,右手托起,行绅士礼,“那阎某就不负盛情了。静候小姐佳音。”
翟维筝巧笑颔首,举起手,将要抚上阎令佑的掌心,却忽地腕子一扬,又收了回来。
感到手中一沉,阎令佑低头看去,原是他先前递过去的烟盒。银色的烟盒映着斑斓的灯光,似乎褪去了冷色的外衣,此刻也变得有温度了些。
他微微一笑,背起手,一边儿摩挲着烟盒的边沿,一边儿目送着翟维筝和白粼走出了圣安娜的大门。
夜风卷着几片残叶拂过翟维筝的鞋面,她仰头望向街对面的泛黄的高大银杏树,微微愣怔,竟这样快就入秋了。
秋天不似夏日酷热,不似冬日严寒,多叫人感到舒爽。可她却只觉得萧索、凄凉。她的母亲就是在一个明媚秋日的午后,离开了这个世间。
怪不得最近常有些心绪不定,原是母亲的忌日快到了。她抬手在颈后按了按,试图压下心底暗涌着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