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的月光静悄悄地挂在五星的夜空中闪烁着月光。团团云雾从夜空中徐徐掠过。云雾跑到到月亮前有意无意地遮挡住月光片刻后,无奈又紧接着继续往前漂移。
这时,瓦乌拉忧心忡忡地摇着头对同伴说道:
“眼看着这暴风雪就要来了。”他在和身旁行走的一个大胡子同伴交流这自己的想法。
“看这情形,肯定是避免不了啦!”
“其实,暴风雪来了不是件坏事,”兹威亚加插话说道,“一旦发生暴风雪,蒙古人肯定会躲到房屋内去的,这样以来,就很难发现我们了,天助我也。”
夜空里云雾遮盖住了月光,森林随即被浓浓的阴影和漆黑一团的氛围所严密笼罩起来,眼前的一切变得模模糊糊的。林中人队伍一个跟着一个,保持紧密的队形,为此还放慢了前行的步伐。按照滑雪队在前、步行随后的行军队形推进要求,步行军者在淹没膝盖的深雪里步履艰难行走,步伐越来越慢,不足为奇。
“雄鹰们!保持紧凑的队形,继续保持队形......”
说曹操曹操就到,暴风雪不期而至。起先远处的大片森林中树木开始晃动起来,使劲摇晃着树枝吱嘎作响,紧接着头顶上的百年松林、雪松树梢“呜呜”地呼啸不止。尔后,来势汹汹的狂风夹杂着刺耳的尖叫声冷怂地刮了过来,刮起并将趴窝在地面上松软抛向空中随风飘摇飞舞,不时地向雪地里行进的林中人劈头盖脸抛洒过来,让人淬不及防,两眼抹黑,想睁眼也睁不开眼睛,还能眯缝着双眼走路。
不一会儿功夫,耳边松涛声、古树树枝断裂声、树木顶不住狂风劲吹应声倒地的巨响交相呼应,彼此起伏,不绝于耳。
“继续行进,不能停下脚步。”兹威亚加大声喊道。
这鬼天气,让这行人在雪里走路变得越来越困难了。此外,刺骨凛冽的狂风暴雪扑面侵袭,令人窒息的狂风把人吹得身子骨倾斜着,几乎要倒在地上了。
“雄---鹰---们!决不能---在---路上---停顿!”人们大声呼喊着,彼此间相互递话。
林中人队伍在狂风暴雪中艰难地行进,每个人面无惧色,头脑清醒,生怕掉队。他们心里很清楚,在这种恶劣天气里,一旦停顿下来,就会出现在森林里迷失方向的危险,若这时在这里迷失方向,那死神离你就不远了。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瓦乌拉张口提示道:
“从现在起,队伍行军中要保持肃静,亚鲁斯拉夫快要到了......”
透过狂风的呼啸声,从远处隐约地传来了凶恶狗的狂叫声。这狗的叫声与夜间常听到的那种狗犬叫声响完全不同,它们在狂叫不止、那神态有些声嘶力竭,毫无疑问,守家狗仿佛嗅到了敌人逼近的一些气味后,才这样狂叫不止的。
这时林中人队伍停下脚步,有人仔细谛听狗叫声,尔后说了一句:
“狗的犬叫声说明蒙古人还在村子里呢.....”
“大家靠近点,再往里靠近点!”他们相互传话说道。
随后,林中人队伍在林边空地一处靠拢集中。他们顶着迎面袭来的狂风暴雪,朝着前方警觉地观望。
云雾遮盖住了月光,在阴暗模糊的月光下,在那云雾深处,前方隐隐约约显露出房屋一片模糊而又阴暗的轮廓来。这时有几处房屋屋顶上还冒出了炊烟,空气中弥散着熬羊油、烤面包的香味。从房屋狭窄的窗户里向外透出灰暗灯火的一丝光亮来。
普罗库达用手抓住兹威亚加的衣袖口,用手指着一处房屋说:
“那个江洋大盗拜·穆拉特就在最边上的那个房屋里。”
兹威亚加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说道:
“你听,屋里头到现在还在折腾呢,还没有完全消停下来。”
随着一股狂风刮起,女人哽咽的哭泣、痛苦的呻吟以及醉汉的喊叫声便随风儿传到耳边。
兹威亚加悄不声响地下达了战斗命令。林中人队伍受领任务后,便立刻分散行动起来。他们小心翼翼穿过菜园子等空地。一部分人跟着兹威亚加前行,普罗库达一直形影不离地紧跟着他身后。其余人由瓦乌拉带队,全身疲惫不堪的波斯别尔卡则留在原地守候着那匹蒙古马。
暴风雪就像爆发时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这时也停止肆虐。林中人一行不动声色、静悄悄地摸到房屋篱笆墙跟前。离这不远,有个哨兵背靠着一个柱子在打瞌睡。兹威亚加朝他摸了过去,那个哨兵丢开双手,应声倒地。篱笆墙上拴着几匹蒙古马匹,一旁还雪地里躺着几具受尽磨难的裸露着的尸体。
“上帝啊!这是咋弄的?”林中人不出声地在心里头嘟囔了一句。
“快走!”兹威亚加督促道,“也许我们还能多救出几个人呢!”
林中人麻利地解开马缰绳,爬上马背,悄声不响地在村边转了一圈。在途中,他们与几匹半野生的蒙古马以及偷盗的俄罗斯马相遇。林中人拦住这些马儿,作为自己的骑坐坐在马背上了。他们紧握手中的猎矛、斧头、端头削尖的木棍、大棒继续向前行进。
来到村落入口处,有三个人快速爬到一个外墙暗黑的陈旧茅草屋跟前,立即放火点燃起来。干草堆当即燃烧起来,火苗欢快地闪烁。火红的火苗扑到草棚顶上,就一下子熄灭了。过一会儿,又继续燃烧起来,顿时滚滚黑烟大作,放出一道道亮闪闪的火光。
“冲啊!梁赞兄弟!”农民们大声喊叫并从四面八方向各处的茅房冲击。里面的蒙古人受惊尖叫起来,沉着应对突如其来的来犯者。
在突然遭遇这一预料之外袭击后,蒙古人都纷纷从暖和的房屋里跑出来了。意外地置身于这天寒地冻户外中,他们一时还不能从不久前的醉酒后的迷昏当中清醒过来。他们极力向四处奔跑,想尽快地赶到马厩,找到自己的战马,到了那儿一看,那熟悉的马儿不在该在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就在这时,一伙不明身份的人乘夜色袭击了他们。林中人将他们绊倒在地,操起斧头向他们狠狠地砍去。一些人逃到院落企图逃脱,被紧追不舍的林中人赶到一一毙命。
林中人赶紧到各个茅草屋、板棚房搜索,找到了被他们囚禁在一茅草屋内的那些俄罗斯俘虏。这些获救的俘虏,一把扔掉捆绑手脚的绳索,顺手从栅栏拔起木棍握在手里,跟着林中人去追赶让他们饱尝痛苦的蒙古人,以解心中满腔仇恨。
瓦乌拉抡起手中的棍棒猛地一击,放到了一个蹲坐在神甫住宅门口把守的士兵,然后,轻手轻脚地摸进前院。
满桌子还没来及收拾的昨夜晚宴残羹剩饭,碗碟、吃剩的骨头、果皮等。几个喝醉酒的鞑靼人躺卧在地板上酣睡着。房屋角落里蹲坐着一个年老半裸着上身的神甫,他双手紧抱膝盖,口里念念有词地念叨:“主啊,请你发慈悲!主啊!请你宽恕吧!谁能料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等事儿啊!”
拜·穆拉特身上披盖着神甫的法衣,在热乎乎的土炕上正酣睡着呢。他身旁,老神甫的孙女,光着瘦削的身体,震颤地打着摆子,哭泣,呻吟。
林中人将正在酣睡的拜·穆拉特用绳索捆绑的严严实实,一把拖出房屋,一直拉到洞口结了厚厚一层冰块吊杆水井旁撂下。拜·穆拉特站在那儿晃晃悠悠,还在迷糊当中,不知这儿到底发生了啥事儿了。他皱着眉头,抬起那双充满血丝以及醉眼惺忪的眼睛,怒不可遏地盯住眼前站着的这一行人,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阿尔曼!阿尔曼!(突厥语,意即饶恕,宽恕)”.....
“见你的鬼去,阿尔曼是你说的吗?”瓦乌拉一边说,一边用那个连着肉耳朵的铜耳环戳着他的脸庞。
“你知道这只耳环是从哪儿弄来的?是从你的褡裢找到的!是谁这么残忍,为了抢耳环究把我们姑娘的耳朵也割了下来。是谁强暴了她们?是谁把那些俘虏衣物脱光并强行赶到冰天雪地挨冻受饿的,啊?是你。是你这个狗杂种、畜生!就凭这把你这个畜生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民心,让人解心头之恨,让人痛快!”
这时普罗库达气冲冲跑过来,挥舞着拳头,威胁他说:
“你们知道不,他们是怎样折磨布拉特的吗?他们直接把他吊在井口吊杆上,不停地往他身上撒浇凉水......你们看,他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快不行了!”
“来人!把这个强盗也吊到井水吊杆上,让他也享受一下!”瓦乌拉当机立断,并说,“再用钉子把他的耳朵钉在这个柱子上。让他好好尝一尝这个滋味,当他把我们姑娘耳朵割掉后,人家当时要经受多大痛苦的,啊......”
这时候,兹威亚加也骑着那匹蒙古马走过来了:
“喂!你们怎么还跟这个坏蛋没完没了啊?赶紧把他毙了,上马!这儿已经没有半点蒙古人的人影了......”
从蒙古人魔掌了得到解救的苦难的人们都感激不尽地围在林中人身旁。妇女儿童究因突然临头的解救大幸而高兴地放声大哭了起来,与此同时,向他们要了一些食物,以填充饥肠辘辘的肚皮。林中人看到这情形,就把从鞑靼队伍手中缴获的全部战利品慷慨地送给了他们,给自己只留下马匹、铠甲以及武器等必备物品。获救的男人们纷纷主动加入到了林中人队伍中来了,而女人们决定要带着孩子们要穿越森林地区和偏僻小道,要求返回自己的故乡去。
“我们不能再休息了。”兹威亚加大声招呼说,“我们兵马不多,要抓紧时间赶在蒙古队伍赶来之前,把现场清理干净,不留任何痕迹.....赶紧行动吧,梁赞人!”
“我不想和他们一起走,”普罗库达明确表态,“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她把布拉特扶上马,让波斯别尔卡跟他同坐一匹马。
“路上小心,紧紧抱住布拉特,别让他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她特意叮嘱波斯别尔卡说。
然后,她机灵地跳上那匹蒙古马背上,并排和他们一起离开。
天大亮了。云雾消散了,暴风雪停息了,就像之前啥也没发生似的。亚鲁斯拉夫顿时变得空荡荡的,杳无人影,此前仅有的一点人气荡然无存,消失殆尽了。地上到处都是被杀的鞑靼人尸体。村子里没有一个活人了。这儿只有那些野狗像无形的影子一样在丢弃的房屋、院落周边转悠,此外,这儿也吸引了一大群嗅觉十分灵敏的乌鸦过来,在空中呱呱地盘旋,正在寻找下手的又一顿美餐呢。
几只野狗在吊杆竖立的井水旁围成半圆形趴在地上等待时机。它们不时地舔着舌头望着吊挂在吊杆柱上的拜·穆拉特。只见他半裸着上身,不时地转动着露出凶相眼神的眼睛,抽动快要冻僵的舌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阿尔曼!阿尔曼......”
第五十九章 在炉灶旁,那一桶早被人遗忘的发面团正发出响亮的声响
速布台勇士正在向蹲在他面前的三个尤尔达什就深入敌后展开军力侦查做指示。因这项部署极为重要,望着满脸爬满皱褶的老帅眼睛,这三人聚精会神地听他反复叮咛吩咐,生怕漏掉一个字似的。
“最要紧的是要仔细打听清楚.....那些大胡子的......重新组建的部队.....准备到那儿集结,这是最重要的情况。”
“我们明白了。”三人压低嗓门回答道。
“俘虏中有些人知道这些情况.....要想出一个办法,从他们嘴里敲出这些.....”
“我们会让他们说出这些情况的。”
速布台用拳头在自己膝盖上顿了顿,说:
“就这么着。你们还有啥说的?没有就抓紧去办吧!.....”
“遵旨!”三个尤尔达什说完,边倒着退出了老帅的屋子,离去了。
房屋内只留下老帅一人。他这时盘腿坐在屋内墙角靠近圣象下一个嘎吱作响的木板长凳上沉思冥想。
房屋门吱呀作响,门被人打开。奥帕廖尼哈拖着笨重的皮鞋走进来。维什尼扬卡也跟着她一起走进来。自从奥帕廖尼哈把速布台勇士之子—因严重伤冻危在旦夕的公子一命救活之后,这位勇士便把他们俩留在身边,随大军一起行动。
奥帕廖尼哈随手脱下兔皮短上衣并,顺手撂在长凳子上,向上挽起家纺粗布上衣绣花衣袖,走到吊装的陶罐下把手洗干净。她朝着放在火炉旁发面桶虔诚地在胸前画十字,小心翼翼地走到木桶旁边掀开盖子看看,转身对维什尼扬卡说:
“这面发起来了!该和面了......”
速布台深情地望着眼前走动的奥帕廖尼哈女人,他望着她那很有节奏感地和面的肥胖洁白的双臂,望着她那红色围裙里腋下晃动的丰满乳房,情不自禁地挺起长满皱纹的嘴唇。后来,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铜碗,用小匕首在铜碗上敲出响声。皮袄上落满雪霜、有些上了年纪、下巴颏没有胡子的一个诺呼尔闻声便跑进来了。
“遵旨!我在这儿!”跑进来的诺呼尔应答到。
“去把红花马背上搭着的褡裢给我拿来!”速布台勇士吩咐道。
那个上了年纪诺呼尔从房屋跑了出去,来到前堂。
奥帕廖尼哈做着把发面从木桶里抓起,又狠狠地用力甩回去的几个来回的重复动作。她走到半开着门坎,用自己的胳膊将半开门重又关上。
“这个没胡子的傻瓜!”她抱怨道,“你看出去不带门,把屋里的热气都给放跑了!”
维什尼扬卡悄悄地对着奥帕廖尼哈耳语说:
“你看呐!那个斜眼老家伙正盯着你死看呢!那情形就想把你这个人一口吞了似的.....”
“他真让我恶心啊!”奥帕廖尼哈气哼哼地说道。
一会儿那个诺呼尔又回到房内,肩上背了个褡裢。他顺手将大连摆放在了木板地上。
“把褡裢绳扣解开。”
诺呼尔解开溪口的细绳,把自己一只手伸进去了。
“别动!”速布台恶狠狠责怪他,“你是不是把啥东西留在前堂了?回避!”
诺呼尔怔了一下,然后飞快地从房屋离去。
速布台一本正经地大声招呼道:
“你听着!听我说!”
“他在叫你呢!”维什尼扬卡提醒地说。
“来!这是我的,都送给你!拿着......”
两个女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维什尼扬卡蹲坐下来,从褡裢里拿出了好几个小包袱。奥帕廖尼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个包裹,从中拿出了一件女式丝绸无袖长衫、几件绣花衬衫、几双向上翘头的尖头红皮鞋。速布台向奥帕廖尼哈打了一个手势,当场要她穿上那件丝绸长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