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白了，他愿意牺牲，一直以来都是愿意的。

时间静止了，孟正霆看着谢靖蘅，孟知安和白衣男子看着他们，霹雳不停的看着所有人。

这个院子，离孟知安的厢房最近，其他的厢房是不会有人听到动静，不会有谁再来拯救谁。

今晚，孟府笼罩上一层悲伤的薄雾。

良久后，白衣男子实在没有耐心，他一脚踹向孟知安膝盖后，将她按倒在地，把剑刺入她肩上，厉声道“孟正霆，你再不动手，下一剑就是她的胸膛了。”

这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孟知安痛的眼泪都掉下来，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愿发出声音。

“不要，不要。”

孟正霆见孟知安又受伤，心痛的眼睛都红了。

谢靖蘅看着他痛苦，很不自在，大声道“你还等什么！”

白衣男子看出孟正霆情绪已经不稳定了，又补了一句。

“等什么呢？等你女儿死吗？”

正是一个“死”字，使得孟正霆彻底红了眼，他蓄力而发，将剑提起，闭上眼睛，用尽全力往谢靖蘅的胸口刺了进去。

“喵～！”

霹雳见主人被伤害，怒气冲冲，猛的就转身向白衣男子那里扑去。

在这黑夜里，霹雳这只速度飞快的黑猫突然袭击过来，白衣男子这下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

只见一道黑影抓上了自己的胳膊，锋利的爪子在他的身上割开数道血口，不停的攻击他。

猫比人要灵活，速度也快得很，白衣男子被它缠上后，彻底慌了，顾不得孟知安，拿开剑就要赶走霹雳。

再次缓过来气的孟知安此刻脑子像打了鸡血一般，顾不得身上的伤有多痛，只是拼了命的往前跑，直到孟正霆他们那里才停下。

这时，谢靖蘅已经跪倒在地，孟正霆拔出来的剑滴着血，满眼痛苦的看着眼前之人。

而猩红鲜血顺着谢靖蘅的嘴角流下，他的眼睛已经微微眯着，双眸朦胧，轻声道“孟正霆，你欠我的，下辈子是还不清的。”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轻，还带着些不满，孟正霆突然就呼吸困难，通红的眼睛蒙上水雾。

寒冷的北风刮过他的脸，像是在抽打他，替谢靖蘅出气的。

那只握着剑的手也僵硬得使不出力气，他愣在原地，双腿不受指使的弯了下去，跪倒在谢靖蘅面前。

“还……还……”

话还没有说完，谢靖蘅就倒了下来，靠在孟正霆的肩上，双眼紧闭。

“谢……谢靖蘅。”孟正霆扶着他的头，声音哽咽着，眼睛里泛起泪光，不停的问自己。

“他死了吗？死了吗？死了吗？死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然后又抚摸着谢靖蘅的头发，眼神失了神，哽咽之声加加剧。

“没有，没有吧，他还要向我讨债呢，没有死，不会死的。”

孟正霆这绝望的自问自答，让孟知安心塞，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站在他们身边，仿佛一个被隔绝开的陌生人。

他们，他们曾经是相爱的罢，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分开了，一个成了家，一个成了孤寡之人。

纵使同在乐清，也无法再相恋，他们成了朋友，成了死敌，成了悲哀。

在这悲伤的气息下，白衣男子已经摆脱了霹雳，将它扔到一旁的树上，狼狈不堪的提剑仰天大笑。

“哈哈……，老天保佑我啊，谢靖蘅，你这个恶魔，终于死了，终于被心爱之人杀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完成了。”

他这没由来的兴奋让孟知安恼怒，她冷眼看去，怒道“贱人，杀人偿命，你也会不得好死。”

“什么？”白衣男子听她这么说，低下头不解的看向孟知安。

她捂着受伤的胸膛，笑着说道“呵，我给你扎的针是有毒的，叫百骨裂。落百仙那个死神医唯一制作的毒药，奇毒无比，一入体内，百骨皆毁，痛不欲生。而解药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那就是落百仙，他行踪诡秘，无人知晓。所以，你就回去等死吧，而且这毒不会让你立马就死，是慢性的，一天坏一根骨头，直至最后一根方断气。”

等孟知安说完后，白衣男子愣住了，而后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还有肩背，不再笑。

只是微微低头，轻笑道“还有二百零六天，够了，够了，够我做下面的事。”

然后，他失了魂儿一样抱着自己的剑走出了院子，消失在黑夜里。

院子里又陷入一阵寂静，孟知安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挪到树旁，把精疲力竭的霹雳抱了下来，将它送到谢靖蘅身边，轻轻的安抚它。

“小黑猫啊，你爹爹是睡着了，很快就醒了，你等等他啊。”

霹雳像是知道什么，它哀嚎了几声，从孟知安怀里跳了下来，爬到谢靖蘅的手边，不停的舔舐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滴落在谢靖蘅的手上。

隔了一会儿，孟知安突然按住霹雳的头，轻声道“别舔了。”

“你让它舔吧。”孟正霆抱着谢靖蘅有气无力的说道，他的伤已经重到无法说话，可是这句他还是必须要努力说出来。

这样悲伤的氛围下，孟知安有些尴尬，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是啊，他，可能有救。”

刚说完，孟正霆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嘟哝了一下。

“哦。”

随后，孟正霆昏死了过去，霹雳也倒地，舔不了谢靖蘅的手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孟知安差点也倒下，她看着这无尽的黑夜，低声呢喃道“所以，我要救两个人，一只猫，还有一个我了？”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呼呼作响的北风以割在她脸上的痛回应她。

半夜三更，孟知安费尽所有力气，挪步到了另一个院子，拍着门努力叫道“孟礼孟谦，给我出来，出来，扛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