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玩命慢条斯理地数出,真是听得我满头雾水。
倒是头脑比我清晰很多的满花提问了:“等…等一下!有一些地方我们还没话说,
像第一层的钟乳石,或是连结到地狱呀,饿鬼界的,又或是什么什么结界,这些的确是不太可能由人工所造成,而是某种天然的神秘力量。
但第二层的那个什么龙穴,怎能算是自然形成的呢?”
“呵呵!理由很简单,”
大妈轻笑道:“我和大魔王初来乍到地城之时,老瑞德就已经在这里的第二层定居了。
我们只是得到了牠的允许,才在这里建立起第三层以下的地城。
你们可曾见过那外界通往地城的信道吧。
”顺着大妈的话语,我的思绪飘回到了刚来地城时的那条细长的信道。细长……?
黄泉信道也是按照原本的模样保存下来的,我们都未曾动过。
不!或许说我们无法动它更为准确吧,因为经由那个信道离开地城时,是不允许回头的。
但是你们想想,那样一条小信道,老瑞德庞大的身躯是如何下来的?
难道这不算是匪夷所思吗?
我看向玩命,脸上露出质疑的神情。
而玩命则用极其夸张的表情,双手比出一个大圆,暗示着红龙的身躯。
这让我想到,假如这头红龙是成年龙,那牠的身躯确实不是那条信道所能容纳的,甚至那条信道能否塞进一条龙腿都是个问题。
再加上这个地城就是从红龙的巢穴开始形成的,那么这个“龙穴”确实有资格在“地城的不可思议”中排上名号。
“黄泉信道?不允许回头?”
乐华疑惑地重复着刚刚引起我们疑惑的字眼。
“没错!”
玩命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下来的时候还没什么。但如果在经由黄泉信道离开地城的时候回了头,那可是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呀!”
“不知名的地方?”乐华又一次重复着。
“对呀!不知名。因为去的人都没能再回来说说他们去哪了,所以是不知名的地方。”
玩命难得认真地诉说着。
这也让我不禁冒起冷汗来,假如是不知情的人准备逃离地城,在通过玩命他们所说的黄泉信道时无意间回了头,可就立刻成为失踪人口了。
难怪来到这个地城的人很少回得去的。
“那这里呢?第三古代图书馆,这可是标准的人工建筑物呀。”
被满花问话的声音拉回到现实,我认同地点点头。
也看向大妈与玩命两人,等着他们反应。
大声笑着的玩命说道:“第三古代图书馆可就更神奇了。没错!这的确是十足的人工建物。
但这里可是我们开挖到第十三层时,挖出来的遗迹,可不是我们建立起来的喔。
当时出力掘土的有我一份,算得上是个证人吧。就连那块门牌也是喔。”
这可又吓傻我了。
由红龙的巢穴开始向下挖掘,会挖到一堆奇奇怪怪的楼层空间,还能够挖到一个图书馆!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就只有这些而已吗?”
乐华提问着。但我心里头正在想,一个地城能够拥有这些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还想要有多少。
看着我的大妈只是浅浅的一笑,她似乎看出我有一点不以为然的感觉。
她开口说道:“现阶段是只有这十个不可思议没错。但在米诺陶洛斯那个迷宫制造狂不停地往下挖的情况下,估计大概挖到了第八十九层,就又会多一个不可思议出来啰。
现在他们正在开挖第六十一层而已,还有待努力呢。”
八十九?这个数字是哪来的呀?
而身为地城居民的玩命似乎也抱持着同样的疑问:“大妈,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这件事情?怎么你们又知道在第八十九层会出现古怪呀?”
“呵呵!动脑子想想吧,那只是个很简单的数学推理。你以为脑袋真的只是用来长头发而已的吗。呵呵!”
看着我们五人愣头愣脑的模样,大妈却只是笑了一笑.
改变了话题说道:“关于这个地城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因为我可是和╳╳╳大魔王一同创建地城的人之一呀。
早在黑羊浩劫之前,我们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了。大陆正被黑羊搞得乱七八糟的时候,地城的建设才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呢。地城中应该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喔。”
我和三名同伴面面相觑,因为地城带来太多疑惑了,在我们的心中。
假如真一个一个问,那要问到什么时候。
我沉入思考之中,唯有切中问题的核心,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多的答案。
甚至说怎么问都是个大学问,毕竟不能太过失礼而引起敌意,未杀的愤怒事件我可不想再发生一次。
不过可惜的是,有人从没想那么多。
例如:乐华…
“外头的人传说地城常常抓些小孩,是真的还假的呀?”
“外头的人这样传的吗。”
大妈露出了一点哀伤的神色,但随即换成一副勉强的笑容说道:“那是真的,也是假的。”
是真的…也是假的…我低声地复诵着。
有太多的事实可以包含在这两句话之中了。
“我这么说吧,”
大妈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继续说道:“来到地城的人都拥有着不堪回首的悲伤过去,孩子也是相同。
而前去带领孩子回来的人会因为得不到信任,孩子们自然会有所反抗,我们的手段也就粗暴了些。”
过去…?
来到这里的人都拥有着那最沉重的负担…
看着大妈缓缓起身的动作,将桌上的书本摆回到书架上,取下另外一本书。
她摊开来边看着边说道:“任何正常人都拥有着一种主要人格,两种分歧次人格,分别是本我,以及人格面具﹝人﹞和阴影﹝阴影﹞。
当自我意识浮现,本我就被抛弃在无意识之中。经由文化熏陶、教育以及对物理与社会环境适应的产物,就是人格面具了。
而阴影可以视为一种超人格,想要获得人格面具所不允许的事物。人无法撕下人格面具生存,因为那正如同赤身裸体暴露在暴风雪之下。
只要活着,都会自我包覆着一层保护。”
我不解地看着说话的大妈,因为我不懂她为何要在这样的时刻提起这些,但我隐隐感觉到这之中有一定的关联性存在。
只听大妈继续说着:“如果个人躲避着阴影,虽然生活合乎规范,但却不完整的可怜,甚至是因此而遭受到强大的迫害。
向阴影开启的经验虽然会使个人遭致不道德的玷污,但却可以达到较大程度的整体感时,那人将会拥抱阴影,解放人性黑暗的一面。”
合上书本,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后,大妈才继续说道:“因为遭到伤害的不完整而害怕再度遭到伤害,所以冰封自己,甚至是放纵自己。
可惜这样的举动所带来的后果才是最让人难受的,那种寂寞的感觉。但却又在寂寞之中希望有人能够注意自己,就藉由着一次又一次的自我伤害来提醒着别人。
那种痛楚对别人、对自己都是一种警讯,但其实只是想找个伴而已。不过有多少人可以发觉这样的事情,发现的人之中又有多少人愿意伸出援手。”
这时乐华不识相地插嘴说道:“难道不能抚平这样的心理伤痕吗?”
看着大妈浅浅笑了一笑,但笑容中却带了点酸味。
她回道:“心灵的伤口并不如肉体的伤口一样可以愈合。因为存在的过去无法被抹灭,事实就是事实。
而受过伤的人只能在逃避或是共存中选择一样而已,你要如何去抚平它,去抹灭那样的事实。”
地城中的所有人都是吗?
发问的我带着怀疑的心情再次做着确认,因为我隐约感觉到这就是我所追寻的关键。
点头的动作解答了我的疑问,大妈仍是带着那略酸的微笑,继续说道:“地城中的所有人类都是。包括玩命,也包括我。”
“真的吗?”
身旁的乐华看向玩命,质问着。
意外的是玩命居然不解地回看着我们。
偏着头想了好久,他才看向大妈,怀疑地说道:“难道…是指我小时候看着同样被抓的同伴,被一群占山的强盗当成人肉涮涮锅吃掉,而下一个就是我的那一回事?”
听到这里可让我头皮发麻,小时就亲眼看着人吃人的惨剧,甚至还要受到等待死亡的折磨,这是多么让人难受呀。
光是想象就让我胃部翻腾,中午吃的食物都差点要吐了出来。
而玩命却是亲身经历过,我根本无法想象他心口上的伤痕有多深、有多长。
但更让人意外的是,玩命看着大妈的点头动作后,居然激动地跳了起来,大喊:“什么!真的是指那个呀!
没那么严重吧!那真的很惨吗?我怎么不觉得?”
听着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无所谓发言,我只是陪衬性地苦笑了一两下。
而大妈也是苦笑着,看向乐华说道:“像他这种神经由超合金新-Z所连结的男人,是一种极端的共存型式,根本不会去在乎过去发生了什么。
或许,这就是你所说抚平伤痕的最终型态吧。”
听到大妈的形容,玩命无辜地躲到一旁蹲在地上,边用手指画着地板,边喃喃自语着:“有那么严重吗?有那么严重吗?…”
被点名的乐华看到玩命的模样,也只是脸颊抽搐着,哭笑了一两声。
但大妈却举起了手,盯着自己颤抖的四肢说道:“像我的话,光是提到过去我就会像这样发着抖。
但其实我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我还敢提。地城中有更多人是连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