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思女怨(2 / 2)

龚政伟说:“你肯答应这样,那就很好。淳儿那家传的《社会剑谱》,偏偏又给金泽丰这小贼吞没了,倘若他肯还给淳儿,我东华群弟子大家学上一学,又何惧于白登的欺压?我东华派又怎致如此朝不保夕、难以自存?”

焦美媛说:“你怎么仍在疑心阿丰剑术大进,是由于吞没了淳儿家传的《社会剑谱》?少林寺中这一战,普光方丈、长春道长这等高人,都说他的精妙剑法是得自云逸师叔的真传。虽然云逸师叔是剑宗,终究还是咱们东华派的。阿丰跟北斗集团妖邪结交,的确大大不对,但无论如何,咱们再不能冤枉他吞没了《社会剑谱》。倘若普光方丈与长春道长的话你仍信不过,天下还有谁的话可信?”

金泽丰听师母如此为自己分说,心中感激之极,忍不住便想扑出去抱住她。

突然之间,他头上震动了几下,正是有人伸掌在他头顶拍击,心想:“不好,咱们的行藏给识破了。夜前辈寒毒尚未去尽,师父师母又再向我动手,那便如何是好?”只觉夜清秋手上传过来的内力跟着剧震数下,料想夜无风也是心神不定。但头顶给人这么轻轻拍了几下后,便不再有什么动静。

只听得焦美媛说:“昨天你跟阿丰动手,连使‘浪子回头’、‘苍松迎客’、‘弄玉吹箫’、‘萧史乘龙’这四招,那是什么意思?”龚政伟嘿嘿一笑说:“这小贼人品虽然不端,毕竟是你我亲手教养长大,眼看他误入歧途,实在可惜,只要他浪子回头,我便许他重归东华门户。”焦美媛说:“这意思我理会得。可是另外两招呢?”龚政伟说:“你心中早已知道,又何必问我?”焦美媛说:“倘若阿丰肯弃邪归正,你就答允将乐媛许配他为妻,是不是?”龚政伟说:“不错。”焦美媛说:“你这样向他示意,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呢,还是确有此意?”

龚政伟不语。金泽丰又感到头顶有人轻轻敲击,当即明白,龚政伟是一面沉思,一面伸手在雪人的头上轻拍,倒不是识破了他四人。

只听龚政伟说:“大丈夫言出如山,我既答允了他,自无反悔之理。”焦美媛说:“他对那北斗集团妖女十分迷恋,你岂有不知?”龚政伟说:“不,他对那妖女感激则有之,迷恋却未必。平日他对乐媛那般情景,和对那妖女大不相同,难道你瞧不出来?”焦美媛说:“我自然也瞧出了。你说他对乐媛仍未忘情?”龚政伟说:“岂但并未忘情,简直是……简直是相思入骨。他一明白了我那几招剑招的用意之后,你不见他那一股喜从天降、心花怒放的神气?”焦美媛冷冷说:“正因为如此,因此你是以乐媛为饵,要引他上钩?要引得他为了乐媛之故,故意输了给你?”

金泽丰虽积雪盈耳,仍听得出师母这几句话中,充满着愤怒和讥刺之意。这等语气,他从来没听到曾出之于师母之口。龚政伟夫妇向来视他如子,平素说话,在他面前亦无避忌。焦美媛性子较急,在家务细事上,偶尔和丈夫顶撞几句,原属常有,但遇上门户弟子之事,她向来尊重丈夫的掌门身份,绝不违拗其意。此刻如此说法,足见她心中已不满之极。

龚政伟长叹一声说:“原来连你也不能明白我的用意。我一己的得失荣辱事小,东华派的兴衰成败却是事大。倘若我终能劝服金泽丰,令他重归东华,那是一举四得的大大美事。”焦美媛问:“什么一举四得?”龚政伟说:“金泽丰剑法高强之极,远胜于我。他是得自《社会剑谱》也好,是得自云逸师叔的传授也好,他如能重归东华,我东华派自必声威大振,名扬天下,这是第一桩大事。白登吞并东华派的阴谋固难以得逞,连北极、南特、兰陵三派也得保全,这是第二桩大事。他重归正派门下,令北斗集团不但去了一个得力臂助,反而多了一个大敌,正盛邪衰,这是第三桩大事。师妹,你说是不是呢?”

焦美媛嗯了一声问:“那第四桩呢?”龚政伟说:“这第四桩啊,我夫妇膝下无子,向来当阿丰是亲生儿子一般。他误入歧途,我实在痛心非凡。我年纪已不小了,这世上的虚名,又何足道?只要他真能改邪归正,咱们一家团圆,融融泄泄,岂不是天大的赏心乐事?”

金泽丰听到这里,不由得心神激荡,“师父!师母!”这两声,险些便叫出口来。

焦美媛说:“乐媛和淳儿情投意合,难道你忍心硬生生地将他二人拆开,令乐媛终身遗恨?”龚政伟说:“我这是为了乐媛好。”焦美媛说:“为乐媛好?淳儿勤勤恳恳,规规矩矩,有什么不好了?”龚政伟说:“淳儿虽然用功,可是和金泽丰相比,那是天差地远了,他天资不如,这一辈子拍马也追人家不上。”焦美媛说:“武功强便是好丈夫吗?我真盼阿丰能改邪归正,重入本门。但他胡闹任性、轻浮好酒,乐媛倘若嫁了他,势必给他误了终身。”

金泽丰心下惭愧,寻思:“师母说我‘胡闹任性、轻浮好酒’,这八字确是的评。可是倘若我真能娶乐媛学妹为妻,难道我会辜负她吗?不,万万不会!要我规矩便规矩,戒酒便戒酒!”

龚政伟又叹了口气说:“反正我枉费心机,这小贼陷溺已深,咱们这些话,也都是白说了。师妹,你还生我的气么?”

焦美媛不答,过了一会儿问:“你腿上痛得厉害么?”龚政伟说:“那只是外伤,不打紧。咱们这就回玉皇顶去吧。”焦美媛“嗯”了一声。但听得二骑踏雪之声,渐渐远去。